《此物单相思》西荷

17、天使（五）

　　顾惜城能平安无事的从超市走出来，全凭借他之前积累的好人品。他在超市做过义工，很多售货员都认识他，再加上他昨天一夜没睡的黑眼圈，让精神恍惚这个理由看起来更具说服力。
　　可即便是这样，蓝烟这丫头也不能一走了之啊。

　　从超市出来以后，顾惜城就找不到蓝烟了。他突然发觉，她真是个神秘的人，瞬间就会出现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瞬间又会消失。你是找不到她的，除非她自己现身。
　　没有再纠结于这个问题，顾惜城回家倒头就睡。醒来以后，他去接戚辰下班，两人一起共进晚餐。
　　戚辰能够很清楚的看见顾惜城眼中的疲倦，这个病人如此的与众不同，她想让他放弃，却又明白这无法放弃。
　　在送戚辰回家的途中，顾惜城接到了蓝烟的电话，她在全市最大的广场。电话里她的声音没有丝毫歉意，只是说：“你来。”像是一个小孩，提出让人无法拒绝的要求。
　　戚辰看着顾惜城坐上出租车远去，他满含歉意的和自己解释，拥抱自己，然后告别。这一切都是她所熟悉的顾惜城，可不知道为什她的心里空空荡荡，冬天寒冷的风轻易地贯穿了她。

　　顾惜城赶到广场时，蓝烟正坐在一个台阶上。今天有烟花晚会，天空中绽放着各种色彩，蓝烟托着腮静静地看，背影瘦小单薄。
　　在那一刻，顾惜城原谅了她之前所有的任性妄为，尽管她不曾道歉。他坐到她身边，她没有察觉，脸上的表情纯净的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孩。
　　许久，顾惜城终于耐不住了：“你叫我来什么事啊？”
　　“看烟花啊。”蓝烟的语气漫不经心。
　　顾惜城差点气结，蓝烟真是有折磨人的天赋：“拜托，我和我女朋友的约会就这样被你打断了好吗，要是我们分手了，你负责啊。”
　　“要是你们分手了，你该谢谢我帮你看清了一个女人。”
　　“说话这么尖酸刻薄，你在嫉妒我有伴你没有是不是？”
　　蓝烟不理他的挑衅，自顾自地说：“在我一个人的时候，每天漫无目的的行走，观察着周围行行色色的人。每天都有很多人分手，因为钱，因为前途，因为背叛。这是这些我知道，你不会。
　　我知道，我是个很难搞的人，很多人都放弃了我。你也可以这样做，在我犯错的时候大声的呵斥我，然后离开。可每一次你都来到我身边。我知道你不只是为了钱。你是个很温暖的人，势必对你的女朋友也很好。如果这十天你小小的疏远就让她受不了，那只能说明她的占有欲太强，安全感太低。在她的心里，你从来就不属于她，是需要手段强留下来的。”
　　“远距离可以看一个人看的更清楚，也许这十天会发生你想都想不到的变化。”蓝烟用一个诡异的微笑结束了她的侃侃而谈。
　　顾惜城怔了一会，细细回想她说过的话，然后郑重的说：“你对我这么高度评价我很荣幸，可是你不要玩什么检验感情的戏码，我和戚辰之间的事你不要插手。”
　　蓝烟无所谓的挑了挑眉毛，表示她根本不在意。

　　烟花铺满了整片天空，让顾惜城觉得这是场声势浩大的幻觉。在这片天空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蓝烟伸脚踢了踢顾惜城的鞋子：“偷巧克力的事情，你怎么解决的？”
　　顾惜城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你知道？”
　　蓝烟点点头。
　　“是不是你把它塞到我口袋里的？”顾惜城有点气急败坏。
　　“我发誓我没有。”蓝烟从口袋里掏出一袋跳跳糖，撕开包装之后倒了一大堆在顾惜城的手心里：“也许，是你自己抵挡不着诱惑偷的呢。顾医生，你自诩了解病人，万一有一天你和病人一样做出莫名其妙的事怎么办？其实普通人只需要一点推力，就可以变得疯狂大胆。”
　　顾惜城知道，和蓝烟斗嘴没有好下场，她的道理一套一套的。他把一大把跳跳糖塞进嘴里，微麻的触动，还有酸甜混合的惊艳的感觉。
　　像是许久没有这么纯粹简单的幸福，直指人心。

　　烟花晚会接近尾声，一朵一朵的烟花肆意的美丽，却又逐渐单薄。
　　蓝烟的声音小小的，藏在一大片喧哗中。
　　“我不喜欢白天，阳光太刺眼看的我心烦。我总在晚上出来，看这个城市的灯光，参加一个又一个晚会。可是当晚会结束，灯一盏一盏暗下去，会觉得更孤独。我最害怕的就是结束前的几秒钟，你知道一切稍纵即逝可你抓不住。现在你在我身边，陪我一起等着，我很安心。因为我知道一切结束之后还有一双可以搀扶的手。”
　　蓝烟的神情很柔软，顾惜城看着在心里感叹，她只是一个孩子，成长的太快可是太孤单。
　　然后蓝烟靠近，她说谢谢，在顾惜城脸上轻轻地吻一下，顾惜城闻见她身上的香味，像是堆积成山的糖果。
　　最后一朵烟花，就此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