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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醉忘机(三) ...

  •   而这时的冷画朝出了云街监,心里犹回响着那青衣捕快之言。
      “我今日放你出去,但你近日不可以出城,也不可脱离我们的视线。本来依师兄之意,是要给你下盅的,我不愿用。想来你也不是初涉江湖,我这样做的意思,你该懂得吧。”
      这分明是借自己去帮他们找寻尹陌与庄遗的下落。她这般灵澈,又怎能不懂。
      然而冷画朝本就不是有所韬隐的女子,她既然有勇气入府投案,自然不会理这样的束缚。刚一出这紫陌巷,她便翻身上了一匹白马,想是来时所骑的一匹。也不理身后是否有人跟随,执辔便向西南方向行去了。
      可冷画朝又哪里料想得到,这次看似不经意的选择,会让她踏入了再难回到过去的另外一种生活。

      天色已明,阳光碎舞在房间的地面上,带出清晨特有的恬静与温暖。冷画朝已在这家客栈歇息了近四个时辰,或许是一日一夜都未合眼的缘故,昨晚她睡得格外安宁。
      辰时一至,她便起了身来。用清水洗去了脸上残留的倦意,又简单将一头青丝挽起,便下了楼去。她先从袖中取出一锭银,放在门前算账的台上,之后就径直朝后门走去,去牵她那匹白马。
      这马正被一根红绳系着,被冷画朝从客栈后的马厩中牵了出。她轻抚几下它背上的鬃毛,算是简单地梳理过了。毕竟还有前路要行,不容多耽时辰,冷画朝在心内思量了片刻,便走至那白马身侧。
      未待她轻跃上马,只听得耳后白云出岫般的一句传来。
      “冷姑娘,没想到这么快就相见了,”讲话这人正是昨日的捕快夜子卿,“看来你也不愿让我们跟得太辛苦,昨夜才特地在此间留宿。姑娘如此有心,夜子卿在此谢过了。”
      冷画朝知道他这不过是谦辞,当下也顺着他的话接下去:“我正寻你不见,还以为是你把我给跟丢了。若真如此,想来夜捕快回去定是难以交待,所以正要等你片刻,没想到你早就到这里了。”昨夜自己一上马,冷画朝便知他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但谁知这夜子卿不曾驭马而行,只用轻功,竟也如此之快。见他面色如常、眼中毫无疲惫之意,便知他并非刚刚至此,想来已是休息许久了。
      想起昨日他与庄遗的交手,冷画朝推想他的武功不会在自己之下,因此自己想要摆脱他一路的跟随,并非易事。然而对于尹陌的去向,她也猜不出个大概,就算是有心帮他,怕也是无从下手。冷画朝心下思量,与其在此这般为难,倒不如对夜子卿将话挑明,免得他枉信自己,也对得住他不给自己下盅一事。便道:“昨日你所说之事,我并无异议,只是我尚有一事要与你讲明。尹公子一向行踪不定,我与他虽是旧识,却也猜不到他的去向。况且那位庄姑娘行事诡谲,所去之地应当并非常人所料。若夜捕快执意要跟着我,我自然不拦,只是怕我无法带你找到他二人,反耽误了衙门查案之事。”
      夜子卿听她这样讲,脸上倒并未显出失望之色:“我明白冷姑娘有为难之处,在下也不好强求。多谢你现在能对我说明情况,免得我不清不楚地白跟了一趟。”
      冷画朝没想到他会如此讲,心中对这捕快谦和有礼的态度不由有所赞赏。又听夜子卿道:“不过,姑娘还得容我再跟几日。你方才也说我若寻不到人就回去,不好交代。所以,还望姑娘应允。”
      “你既已如此说,我又怎好拒绝,”冷画朝道,“只不过我现在要去赴一个旧友的约,就先行一步了。夜捕快若有兴趣,也可以随我而来。”言罢她便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此刻的夜子卿也不急,他并没有匆匆跟上,而是又回到了客栈中去。他找了个位子坐下,又吩咐店家沏了壶好茶送上,幽幽的水气氤氲,片刻便围满了眼前小小的方桌。未等那水气散开,有封信就循着夜子卿一路上作的标记,由衙门的人送过来了。
      夜子卿展开那信,长长的素笺上笔墨寥寥,显然只是挑了些紧要的事情来写:
      “近蒙大任,勿念。
      事临繁杂,不必忧心。门中杂事,皆交由无言决断,汝且暂随画朝,片刻弗离。”
      写信之人正是夜子卿的义父——近日“蒙大任”升为京城总捕的陈寒刻。算起来,夜子卿与他已有数月未见。因公事繁忙,陈寒刻极少回朝暄轩居住,只那几次回去,夜子卿又都有事不在。他此刻见了这熟悉的笔迹,心中难免有些牵挂,不知自己何时才能回去与义父见上一面。
      如今见义父信中之意,便是要自己顺着冷画朝这一线索追查下去。夜子卿心想,这冷画朝或许确实不知那尹陌的行踪,不过她既被人无故托玉,又能引得第一杀手庄遗亲自前来,想必定与那冉尘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他也知像冷画朝这样孤身涉入江湖的女子,武功计谋断不简单,若不想被自己这样一直跟着,早晚会有办法脱身。而自己如今也唯有暂跟上几日,只盼能早日从她身上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夜子卿将这来信收好,放于袖中,端起桌上的茶盏,心内细细思量起来。
      这时,另有一名捕快向夜子卿来报:“夜捕快,你要的关于冉尘生近几年的案卷,我已经从陈副……陈总捕那儿拿过来了。”“辛苦你了,”夜子卿指了指身前的桌案,“就先放在这边吧。”
      来人轻应了一声,放下手中一摞厚厚的案卷,便离开了。

      冷画朝在客栈南面约十里处下了马,眼前是一家装饰古雅的锦缎行。这家锦缎行开在京城少说也有二十余载了,墙壁已有些许泛灰,却未见沧桑,而是透着一种青瓦乌壁、临河水阁的江南气息。
      她到这儿并非是要寻什么旧友,而是来拿几日前她放于这店中的一柄长剑。这里的店主似乎不在,前来招待她的是位举止安详的妇人。她望见刚入店内的冷画朝,柔声道:“姑娘来看看这些绸缎吧,都是刚从江南运来的货……”
      冷画朝打断她:“我不是来买布料的。”“那是?”妇人疑道。“不知你是否知道,几日前曾有人将一柄剑存放于此?”冷画朝问道。
      “我想起来了,”妇人思索了片刻,“我怕那剑放在这里多时,会落尘,便用绸布包好放在房间里了。姑娘稍等,我这就去给你取来。”说罢,她回身掀开一张帘子,进了里屋去。
      冷画朝便在这绸缎行外厅坐下等她,这一等却等了将近半个时辰。这么久不见那妇人回来,她难免心中生疑。又想起她方才所说的“回房去取”,想来这里屋不管多大,此刻也该被她翻了个遍吧。她在心里思量了一番,而后向那妇人离时经过的帘子走去。
      冷画朝未想到,在这褪得近乎素白的青色帘子之后,竟有着另一个不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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