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零》火耳

5、邂逅应杰

　　六年后 C大

　　大三（3）班这是我所带领的班级。原本我是带大一的，只是大三的原任班主任由于某某原因辞了职所以由我接手了3班，这冥冥之中是注定的缘分吧，我想。翻开点名册，我的眼睛随意往上面一瞟就开始点起名来。
　　“朱玲玲”——“到！”
　　“张焕晨”——“到！”
　　“杜楠”——“到！”

　　“应杰”
　　“......”

　　“应杰？”
　　“......”我调高了分贝：“应杰在不在？”回应我的依旧是无人作答。
　　我摇了摇头正想执笔在上面写“缺勤”的时候，有位男生突然站了起来，如果我的记忆能力不差的话这个男同学就是我刚才点到的“张焕晨”。尽管我也是第一天认识他。他站起身说：“老师，应杰他家里有点事等会儿就到。”

　　我问：“什么事开学第一天就迟到？”

　　那个男生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清楚，很明显他是想找个理由敷衍我，可又没把理由编好。我也不想难为他就让他先坐下。我想了想还是拿起笔在名字的旁边将那两个字写上了。待我将全部的名字点完，刚想开始上第一堂课的时候，有个男生满脸通红，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出现在门口。他跟我喊‘报道’两字也很不连贯，可以看得出他赶过来的时候有多急。我应了一声就放他进来了。他从我身边走过时，我见他里头穿了一身普普通通的休闲装，外面竟套了一件黑色的亚马逊夹克皮衣，单肩挂着一个背包，这身打扮怎么看怎么怪，普通加名牌？这是现在的学生热爱的混搭风格么。可我还是有点摸不清头脑。我又见底下的一些小女孩在他从她们身边走过的时候就开始脸红发烧，频频朝他侧目，我知道这是因为这男孩的英俊会招来这些女孩们的喜欢。

　　也许是怕他找不着座位吧，张焕晨一把拉过他，把他摁到自己旁边那个空座上。然后我见他顺便把身上的那件夹克皮衣也脱了下来，转手递给张焕晨，这时我才知道那件衣服不是他自己的，而是从别人那里借来的。他从我身边经过到坐到座位的这一连串举动都被我悉数收入眼底。我在心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也许这个男孩并不见得很富裕也不知道他今天家里出了什么事？不过就一瞬间我突然被身体里的一股激流激醒了，我警告自己在想什么呢，为什么要这么注意起一个新生起来，愚蠢了六年的毛病还不见得好，而且比当年更严重了。

　　我的教学方式在不断改善中，毕竟已经在这里干了好多年了，工作的业绩再不好点我就对不起安排我进来的老爸了。不过，我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伙，初始乍到会因为自己教学水平青涩而受学生的欺负，后来自己学乖了懂得宽严以待，适当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脾性。我这人表面看起来还是很好欺负的，但这并不代表我没有脾气，惹毛了我我照样拍桌子摔椅子。所以后来我开始学会如何对我的学生板脸，却试着试着效果出奇好，我才知道大部分的学生还是更热衷于接受严师手里的教鞭的，因为这样才能帮他们抽掉身体里的叛逆因子。
　　我也不是无时无刻都要挺着一张僵尸脸，这明显是那些风烛残年思想又冥顽不灵的老顽固老师所能干得出来的事。至少我和这帮20出头的小年轻还没有代沟深到不能通融的地步。我把我严厉与幽默相伴的教学风格继承了下来，给他们上了半个月的课，半个月也把他们收拾服帖了。
　　我承认在这半个月里我对一个人的关照超过了其他的学生，只因他上我每堂课的认真程度不得不使我对他愈发产生好感。他在我的眼里显然是个好学生。

　　我一如往常去教室上课，很快就把和声理论部分讲完了。我瞥见应杰两眼发直认真听课的样子，突发奇想很想考察一下他。随即我收起了在头脑中掠过这些东西时扬起的嘴角，把应杰点了起来。
　　“应杰同学我想请你站起来回答一下你对‘四部和声’的理解以及学习方法。”
　　他刚开始显然没有料到我会点他有些错愕，也只是一会儿很快便恢复了镇定，站起身后不慌不忙地答道：“四部和声，顾名思义，即四个声部的和声。四部和声直接从四部合唱借用过来，因此，四部和声一般有这样的特性和要求：每一个声部均对应于四部混声合唱的相应声部，包括音区和音域等；每一个声部均要求声乐化，即富于歌唱性........”他扎实的理论底子很快将技巧部分的运用方法也一并讲完了，他语速并不很快，这样就更能让我听清他的声音。
　　他讲完后，我看向他的眼神之中包涵了些许赞赏，我并没有因为这道题目没有把他难倒而赞赏他，其实我更迷恋他的声音，低稳而富有磁性，更胜似里面没有参杂任何一点碎音的一副干净的嗓子。拥有这样的好嗓音若是放在声乐界必定是个人才。我相信他有这个音乐天赋。我朝他点点头，没有对他说任何的夸赞之词只是请他坐了下来。他坐定我们两双眸子相撞，有说不尽道不明的东西在内心交缠，殊不知那是一团火花在我们之间正悄悄绽放开来。
　　我们的故事也就在此开始。

　　这天，我坐在情侣餐厅靠窗的位置，对面坐着我妈。在她的安排下她将要介绍一个女孩给我认识。算算我已到而立之年，在此间我没有娶妻也没有生育甚至貌美如花的女朋友也没有交到过一个。没有交女友也是我为了杨颖才空缺了整整六年的感情。但其实这样的见面和实际的相亲会是没有多大区别的。我自己单身惯了倒觉无所谓只是我的这些无所作为把二老都逼急了，不得已出此下策。听闻女方学历很高家境优越，至于长相只有等接下来才能知晓了。

　　“阿星，等一下人家姑娘来了，你可要表现好一点啊，别像上次那样没说一句就走人，弄得人家多尴尬！”这已不是第一次前几次的见面会已经把我练得十分胆大，面对不同类型的女孩和她们相处不多久就能熟络起来，不过我知道她们都不适合恋爱，所以最后都成了普通朋友。今天等待的女孩我也打算和她照个面像往常一样应付过去就好。

　　她又继续说“不过，上次那位也就算了，要论学历马马虎虎，可家世和相貌？啧啧啧，算啦，要真成了事我现在心里还不乐意呢。”我朝我妈咧起嘴角笑了一下，妈可能以为我也赞成她的看法呢。其实，我心里有个声音是想对她讲：妈妈，上次是谁在我耳边捣鼓那女孩的好呢，你可是给我催眠了整整一星期说是过了这村就没那店了，可现在变脸变得咋就这么快；那个妈到底是不是此刻的你啊？也许我身上的某些缺憾就是从我妈那里代代相传过来的，我无声地叹了口气，用勺子无趣地搅动了几下我面前这杯『卡布奇诺』。然后，端起来递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

　　我放下杯子对她说：“妈，你能不能别再带我来参加这种没意思的相亲行吗？就当我求你了！我又不是找不到媳妇你这么急着催我结婚干吗？”她没好气地白我一眼：“我倒也想自己省点事，你都30了还以为是把妹的小年轻啊，你要是能积极点我还能高兴点呢谁知你这么不争气？算了！这又能责怨谁呢？都是我平常太惯着你了！”就在我还想辩解几句时，有个女孩靠近了我们。

　　她张口就用英文“I'm sorry for you waiting so long.”我瞧见她果然是个喝多了洋墨水的人连中国话都不会说了，不过咱也有幸喝过洋墨水，虽然那已经是5、6年前的事了。我回：“Never mind,you sit down."

　　等她坐下来后，我看清她的脸身体有些发抖，不能自已起来，这女的竟然有三分像杨颍。我的眼睛也不受控制直愣愣地盯着人家的脸。

　　她被我盯的极为不舒服，便问我：“What are you looking at Didn't you see me ever”我急忙澄清说：“no,you look like my old frind.”我说了此话她明显就不高兴起来又问我：“boy or girl”我刚想回答，我妈就插过来道：“你们俩在说什么鸟文？都是中国人干吗还要讲外语？听得多累啊！”那女的也转过头来朝我妈看又转向我明显不清楚说话的人是谁？我向她解释：“sorry,I forgot to do the introduction,this is my mother."她激动得一把握住我妈的手说：“aunty,你好！”

　　我诧异地看向她：“你会说中文？”她回答：“嗯。”我又问她：“那你刚才为什么要用英文跟我讲话？”

　　“我本来打算开口讲法语的，可我又怕你们听不懂，就随口用英文讲喽；可我发现你开口讲的也是英文，所以我也以为你习惯用英文跟人聊天呢。”我一脸黑线，用英文跟人聊天那是早几年前在美国读书时我才用的好么，现在我n年都不经常说英文了，英语大大退步，还想指望我跟你用鸟文搞相亲会呢。

　　后来大家都改口讲中文了，气氛也变得不同了，果然比讲英文时更容易找到共同语言。我们俩一起瞎扯地聊了一会儿，我纯属于瞎掰类型，不分轻重什么话题都拿来凑合。不曾想无意中她被我逗乐了好几次。我不知道这究竟算好事还是坏事。在谈话中，她告诉我她叫陈静，她的英文名叫露丝，但她跟更愿意我称呼她为‘露丝.陈’。她还告诉她会讲世界上八国语言：即法语、日语、中文、泰语、韩语、俄语、西班牙语、阿拉伯语。听得我脑子反应不过来，我当然只能应付的称赞她能力实在强大。废话！反观我自己学一门英语都学的如此蹩脚，人比人比死人。

　　我跟她处久了，越来越觉得她不像杨颖，甚至一丁点儿也不像。她是属于活泼开朗，又大大咧咧的类型，跟人聊天完完全全的坦白，这种女孩的本性当然是极为纯真善良的，但是也会带有缺点就是给人一种无识大脑的感觉，通俗讲有点‘小白’，给不了男人起征服的欲望。而杨颖是高高在上的女神，就似只能供人仰望的‘珠玛郎玛峰’，高不可攀，望而却步。我已经六年没有再见到杨颖了，可我为什么会没有思念她，再也没有当初急切得到她的心情了，是时间磨砺的太久，还是我当初真的只是一时头脑发热才会追求她那么长时间。我说我没有什么想得而得不到的东西，可六年过去了，我终究还是未能得到杨颖。我在心底里思考起这样一个问题：我到底有没有爱过杨颖？

　　我妈看着我们俩聊得这么投入也不好意思夹在我们中间，所以她很识相地找了个借口开脱了。她走之前特意嘱咐我，必须要礼貌地对待人家，可不能像上次那样再搞砸了。如果不出问题，最好赶紧把这个拿下了，那她的未来宝贝孙儿也就不用发愁。这就是我妈的思想构造，她那点心思嘴上不说，我这个做儿子的看的比明镜还要透亮。见她此时正盯着人家姑娘看，嘴角泛起的涟漪比自己儿子还要欢脱百倍，那么为什么你就不能代替我去相亲呢？原因只有一个，因为她是个女人。

　　在我妈走开之后，我的心思明显心不在焉起来，尽管对面的女孩跟我聊天文地理，甚至连八卦也搬上了桌面，可我的思绪不知不觉中而渐渐飘远。餐厅里不知什么时候响起了悦耳的钢琴声，敏感的触觉让我一下子便记起了曲子的名字——《Right Here Waiting 》。虽然是钢琴曲版本但味道依旧回味深刻，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见这首歌了，今天怎么会有人弹这样动情的曲子呢。悠扬流畅的琴声更使得激发了我的兴趣所在，就像在沙漠里发现矿宝一样使我饥饿难耐。所以与其耽误人家姑娘的宝贵时间，还不如趁早结束了这场了无生趣的见面会。

　　我故意看了一眼手表朝她说：“陈小姐，今天时间也不早了。我突然记起来我有点工作日程还没有赶完，明天又是星期一，你看能不能......”她立马起身道：“好吧，那今天还真的聊得有点不够尽心呢，算啦，工作重要，你还是早点回去赶完也省得挨boss骂了。”说完她摆出一个可爱的姿势咧嘴一笑。我发现这个笑容还是蛮可爱的。

　　我伸出手跟她相握了一下，"nice to meet you."她回我："Me Too.You than I imagined a lot more handsome."译：你比我想象中帅很多
　　"Thank you ."虽然我和她的见面就如同多认识了一位普通朋友那么纯粹，可她最后说的这句话还是很能引起我对她的印象加分的。好吧，我知道我是自恋过了头。

　　我理了理身上的西装，然后走到柜台服务区，问那名服务员：“我想找一下你们这里的钢琴师，可以吗？”
　　“可以！这边请。”她带我过去。跟她过去时眼前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很熟悉但我不确定。直到我往他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他转过身看到我，果然是他——应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