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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一只小鸡的悲惨血案 ...


  •   “啪嗒啪嗒。”单调重复的按键声持续传入耳中,催人入眠。

      下午是睡觉的好时光,果然还是去睡吧。雪时晴毫无责任心地想,随手扔开扫把,转身就想走。

      “这边还没收拾哦,你想逃走吗?”神威没回头,眼睛还盯着面前的电子游戏机。手里啪嗒啪嗒地按键。

      “我不是你家仆人,没有义务,先走了。”雪时晴平板地说完话,动作飞快地抢出门。

      “诶,是谁刚才说要帮忙收拾的?要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起责任啊。”神威一句话浇灭她的逃生欲望。

      啊咧,逃生欲望?会不会夸张了点?不,完全不会。

      时间是某日下午两点四十五分,地点是神威神乐的秘密基地。

      这天天气潮湿得令人难以忍受,不动起来感觉就像是丢在角落快要融化的烂纸皮,黏黏糊糊的。

      于是雪时晴过来找神乐,于是她被神乐带到基地玩,于是她对他们兄妹基地的邋遢看不过眼,说了句:“太乱了,我帮你们收拾一下。”

      从这句话开始,地狱之旅就在眼前展开。

      而她那时还没意识到。

      天真,她太天真了,远远低估兄妹俩的凶残程度!

      为什么他们能接受这种恐怖的环境,若无其事地生活其中!她被骗了,绝对被骗了,他们是披着可爱外皮的凶残生物,就像萌宠猫咪那样。

      尽管如此,为了尊严,她还是决定忍住逃生的本能冲动,以超乎常人想象的意志力,留在这个已经成为阿鼻地狱的异空间,义无反顾。她可是说到做到的人啊!

      “奇怪的脑补可以停止了吗?只是蟑螂而已,有那么可怕吗?”看着站在门边少女的背影,神威有些好笑,她痛苦万分的挣扎,通过细微的动作具象化。似乎可以看到她内心正在疯狂掀桌、拼命挠墙。

      如果能按她的思路稍微想象,他大概能猜出她眼下脑补些什么。

      “不能说出那个名字啊神威!不要说出来——”她紧抓门把,咯咯作响,声音压得粗哑,“那会召唤出它们的王,到时我们就一点胜算都没有了。”

      “……”神威手指一颤,游戏按键爆开。

      看来他低估她的脑补能力了。

      “等会我壮烈牺牲了,你要记住,我是因为你而留下,神威,不要忘记这点!我的灵魂会在天上看着你,直到你为我全部干掉它们为止——啊!”

      操纵杆横空飞来,不偏不倚,力道适中,狠狠地砸在她后脑勺。

      雪时晴当即倒地。

      “你想死吗?”神威望着倒地不起的少女,温和微笑。

      她趴在地上,颤抖着抬起手指,在旁边水泥地写下:我死了。

      ……

      重新抄起扫把,走进与客厅相连的空房间,雪时晴战战兢兢地边打扫边乱瞟,生怕角落突然飞出那种多足的褐色昆虫。

      自己身处空荡的阴暗空间,不由得害怕加剧。“神威,神乐还没回来吗?”往外叫喊。

      如果神乐在,也许她就不用一个人干活了,嗯,真的会是这样吗?神乐真会主动热情地帮她么?

      他们可是兄妹啊!

      没人理。

      继续:“神乐去买果汁怎么去那么久,啊,神威,她会不会遇到那个‘王’——”

      “你想试试看它们在你身上爬的感觉吗?”温和如春风的威胁。

      “不想!”光是想象,鸡皮疙瘩就起满全身。

      将地面零碎的小东西全扫到一边,快速搞定房间卫生,她急冲冲跳出来,正好碰上刚从外面回来的神乐。

      “神乐酱,你回来啦~”雪时晴语气甜得发腻。坐着玩游戏的神威再度按爆才修好的按键。

      “晴酱,尼桑,我回来了阿鲁。”没留意雪时晴的异样,神乐背着双手,期期艾艾地走到客厅。

      神威看她一眼,眉毛挑起。

      雪时晴看她一眼,眨了眨眼。

      “你背后藏了什么?”神威和雪时晴齐声问。

      发问的两人互望。随即别开头,目光回到神乐那边。

      “定光8号阿鲁!”神乐双手往他们眼底一伸,一只毛茸茸的可爱小鸡登场。

      那是真可爱呢,黄黄的绒毛,鲜红的嘴喙。小小的、耸动着,在神乐的小手里啾啾地叫。

      “好可爱。”雪时晴有些夸张地惊叹,假装不注意,顺手丢开扫把。“从哪里来的?”围到神乐身边,她弯腰去逗小鸡。

      这家伙只是想借机遁走而已。神威想。

      “冷饮店旁边的摊档有卖阿鲁。”

      “等下,你用买果汁的钱去买定光?”啊,我的果汁,没了。

      “不行吗阿鲁?定光8号很可怜,我不能抛弃它阿鲁!”所以是我的果汁被抛弃了吗……

      神威柔声打断她的幽怨:“宠物小姐,你的东西,别随地乱扔了呐。”扫把和抹布丢回她手里,示意她继续干活。

      雪时晴沉默了下,拿着打扫工具,转头去问神乐:“为什么是8号?前面还有它的前辈?”她问到重点,并成功转移焦点。

      神乐本来笑着的脸僵住,抬头看她哥。泪眼汪汪。

      因为前辈全都死在沙滩上了嘛。

      神威微笑:“你就自己好好养着吧,我不会管的哦。”

      “嗯,这次一定没问题阿鲁!”神乐点头保证。

      雪时晴嗅出其中曲折的内情气味,她摩挲下巴片刻,对神乐说:“神乐酱,你知道定光8号吃什么么?”

      神乐欢快地举手回答:“我知道,吃米粒阿鲁!”

      “不是,身为夜兔神乐的宠物,定光8号怎么可能会吃这样普通的食物?它绝对是与众不同的。”雪时晴一本正经地说。

      神威有所警觉,瞥向她。

      “那它要吃什么阿鲁,晴酱?”神乐不解地歪头。

      “我先问你,小鸡除了吃米粒,是不是还吃小虫子?”雪时晴开始忽悠。

      “是的阿鲁!”神乐很配合。

      神威目光一闪,湛蓝眼睛波光轻泛。他已猜到她想做什么。

      “那就对了,定光8号身负重任,它是为了消灭这世界最邪恶的事物而诞生的。”握起拳头,作辽望山河状,“定光8号要帮我们消灭那些光溜溜的、多肢节、褐色的可怕虫子,这是它的使命呀!”

      神乐想了会,问:“晴酱,你说的是蟑螂阿鲁吗?”

      “不要说出来——”粗哑声音再显,“那是不能说的名字,会招来厄运的,就像某魔法书里的大反派那样。”

      “它是这么可怕的生物阿鲁吗?我以前完全不知道阿鲁。”神乐学雪时晴压低嗓音,变成大叔腔调。

      神威的出手只在刹那——“啪啪。”快速无比的二连击。

      “啊。”雪时晴和神乐同时叫痛。

      “你们是白痴吗?”低头对神乐说,“我可不想再管这样的事了呢,神乐,你明白了吗?”温柔微笑。

      “我知道了阿鲁,尼桑真啰嗦。呐呐,晴酱,再多说点定光8号的养成计划阿鲁。”神乐摇雪时晴的手臂。

      雪时晴放下捂住脑袋的手,目送神威的背影离去,转圈欢呼,扔开手边的工具,跟神乐热烈讨论起来。

      ……

      翌日清晨,雪时晴一如既往,吃过糕点加豆浆,摸进呼呼大睡的夜狼大叔的房间,将他闹钟调到一分钟后响,然后放在离床最远的角落,关好门,出去。

      换过衣服,下楼出门。心情很好,半路有遇到眼神凶狠的人,被她无视之。手插在裙子兜里没拿出来,MK23手枪在干燥掌心静躺。

      刚敲响神乐家的门,里面就传出惊天长嚎。“啊——定光8号!”

      接着是一阵混乱的嘈杂声。

      雪时晴心咯噔一下,啊咧,莫非是自己昨天忽悠得太过出问题了?

      她往后退了步,斜眼,还是先撤退为好。

      脚步轻挪,大门就霍然打开。

      扑出来的是定光8号……的主人。鼻涕泪水齐流。

      腰肢承受住小小夜兔的冲击力,她踉跄几步,好不容易站稳。

      神乐挂在她腰间。而她衣服沾上她的鼻涕。

      “呜呜,晴酱,定光8号、定光8号死了阿鲁。”神乐口齿不清地哭喊。

      “怎么回事?昨天不是还活得挺好的?”雪时晴有点心虚。

      神乐哭得更大声了。

      雪时晴像木头人忤在原地,没敢动。

      门后伯母探身,看见眼前情景,居然还能笑出声:“小晴来了,正好,帮我照看神乐,我出去买点日用品,加油吧。”她挎着提包走了,风一样地,走远。

      喂,等会,您家小女儿哭得很厉害,眼泪跟坏掉的水龙头那样流个不停喔,放她一个没关系,不,是放我一个没关系?话说,您那句“加油吧”是指什么?我需要做什么加油的事吗?

      “呃,神乐……”淹没在她的哭号中。

      不行,太恐怖了,怎么办,这个坏掉的便携式水龙头!

      “请问里面还有人吗?”只好向方丈或者神威求救了。

      可能是声音太小,没人听见。咦,等等,神乐哭得这么惨烈,根本就没有人出来过问啊!

      也就是说,没、人、在!

      “呜哇哇!”持续不停的高音,水龙头附带舞台扩音机的功效。

      雪时晴觉得自己顶不住了。快被源源不绝的音波击溃的时候,她忽然想起某样东西。

      她从左边衣兜掏出手掌大小银白色的口琴,吹了吹,放到嘴边。

      沉静而忧郁的乐声,低徊而起。富有穿透力的莹润音色如同清流,潺潺而至,灌注心田。

      神乐哭声稍歇,再到慢慢停下来。

      雪时晴透过richter调音,奏出一支轻柔的乐曲。

      优美而略带忧伤,如同幽蓝湖水缓缓漫上白色沙滩,又缓缓退潮。

      神乐忘记了哭。

      雪时晴结束一小节,放下口琴,问:“怎样?心情好点了吗?”

      她面部肌肉没有组合出任何能称之为“表情”的东西,只是,那种即使没有表情,仍然在眉目间彷佛发出光的柔和情感,想必可以解读为“温柔”的吧?

      神乐迟疑了会,终究嘴巴扁了扁,再度放声大哭。

      “不行啊晴酱,一想起来就很伤心阿鲁!”

      “诶?”雪时晴彻底没撤。明明以前老妈用这招哄她很有效的说。果然是自己比较脱线?

      谁来救救她!派个人来吧,她愿意以身相许!

      “又来了,真麻烦呐。”耳畔不紧不慢的声线。

      雪时晴侧转头,呆呆地“啊”了一声。

      少年发丝滴水,姿态散漫地站在楼道口。

      “神威,就是你了,请负责起我后半生的幸福!”雪时晴望着他认真地喊。

      神威连半点余光也不曾与她,只注视哭泣的神乐。

      “我说过,再也不管这样的事,神乐,你应该很清楚吧。”娃娃脸失去平日的微笑面具。语气有点冷。

      雪时晴不说笑,神乐不哭了。

      “尼桑?”神乐咬唇,表情困惑,不由自主紧紧拧住雪时晴腰间的皮肉。

      啊,好痛。我的肥膘要拧成麻花了,呜呜,是伯母这里的伙食太好了吗?

      神威慢步走来,低头凝视神乐。

      神乐水濛濛的蓝眸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

      他们兄妹对视,僵持。

      局外人的雪时晴,保持观望。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强大的压迫感,以少年为中心散发。

      好像踏进一触即发的战场。

      “所以这次是最后的呢。”眉眼弯起,头微侧,少年重新露出笑意。

      周遭气氛顿时一松,他从背后拿出纸袋装的肉馅大包子,递给她。

      “啊~是辉记的招牌肉包!很久没吃了~尼桑最好阿鲁,我会坚强起来阿鲁。”神乐放开雪时晴,转而双手捧着大包,一口咬上去,心满意足。

      虽然两人貌似没事,她也从神乐的魔爪下解放,但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通常说‘这是最后哦’的话,往往不是真的,神威,你说过多少遍‘最后’?”雪时晴瞥向他,问。

      神乐已经欢快地咬着肉包进屋去了。他们还堵在门口走廊。

      “那是其他人,对我来说,这真的是最后了。”话中有话,深沉的冷,藏于柔和语调。

      雪时晴垂眸。

      “话说回来,你吹的曲子,是什么?”他笑问,“我刚从外面回来就听到了,没想到你还会乐器呐。”

      “《Yellow rose》,口琴是老妈教我的。”雪时晴看了眼手里的蓝调口琴,用手绢擦干净,放回口琴盒,丢回衣兜里,“很动听吧?我最会吹这首了。”

      “是吗?令我有些吃惊呐,你也有纤细的一面嘛。”

      “少女都是纤细的,请你不要把我排除在外!还有,你今天又去‘活动’了?头发,还没干。”

      “基本上我每天早晨都会出去,但是今天有点不同,是因为神乐的呢。”神威捋开扫到眼睛的发丝。

      “你预料到她会这样,所以去给她买什么辉记包子?真是吓我一跳呀。到底定光8号发生什么事?”她相当好奇,靠近他。

      神威露出虎牙,笑容明亮。他将原先纸袋外的塑料袋,装满空气,左手收紧袋口,右手狠狠地一捏。

      空塑料袋砰地爆开。

      演示完毕。

      “差不多是这样呢,那个8号。”神威淡淡地说。

      雪时晴抽气,倒退,离他远远的。

      “大概是神乐晚上睡觉,不小心干的好事。”他进一步解释。

      然后目睹她的脸色转青,笑眯眯。

      定光8号,你死得好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