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归》一克

8、应是缘分使然

　　“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才进了内堂，半溪就忍不住发问。
　　袁战云微微笑了笑，答道：“是什么意思你很清楚，不是吗？我想我没有必要明说，这样对你来说也会相对安全一些。”看着半溪怀疑的目光并没有减轻，他也丝毫不在意。“琉璃让我保护你，不管你接不接受我都一定会做到，因为这是我答应过他的，也是我欠他的。”
　　“哼”半溪冷笑一声，“你欠他的，一辈子都还不完！”。
　　“你说的很对，在你眼中我一定是个负心汉吧！”袁战云苦笑一声，“可是又有谁问过我愿不愿意，包括琉璃，大家都认为我必须这样、必须那样，把我推到一个又一个的绝境，有谁真正明白、又有谁真正体谅过我？”感觉自己情绪稍微过激了点，他顿了顿，不再开口。
　　半溪看他沉默了下去，更多的苛责在那一瞬竟然都烟消云散了，不是不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样的道理，只是当一切与自己有关，就会有点难以接受罢了。半溪突然想起了那个时候处在生死关头时，师父叮嘱自己不要记恨袁战云的样子，难道当时他就预感到了今天的一幕？……罢了，袁战云的命就暂且先记下吧，既然他知道这个秘密，就表示师父对他仍是信任。而现在，还有一些人没有接受惩罚。
　　感觉到半溪准备离开，袁战云回过神来，“半溪，你要去哪儿？”。
　　“烈火宫。”斩钉截铁的三个字。
　　“等等！”袁战云站起来制止，“魔教烈火宫岂是你一个人就能闯的！他们个个身手不凡又精于算计，你去了岂不是白白送死！”
　　“我的事不用你管。”半溪回头看了一眼他，只丢下一句“别忘了，你的命还在我手上。”
　　眼看半溪对自己的劝告无动于衷，袁战云不得已将自己的顾虑全盘托出，“半溪，你听我说完！你可知道为什么你来杀我，却恰好落入了我们的圈套？那是因为近期发生了一些事，而我敢肯定这背后必然与魔教有关，故此，我们设了这个局来揪出幕后黑手，却没想到来的居然是你。再者，不瞒你说，我也是今天第一次才看到沈樱的信，第一次知道原来当初她是因为送信而不幸遇难，可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敏感时分被你找到，偏偏它在霸天阁躺了十五年，而我却丝毫不知，难道你就不觉得蹊跷吗？如果你想通了，仍然要去，那么我和你去，保护你，是我的许诺。”说完，袁战云长舒了一口气，等着他的决定。
　　又是一阵沉默。
　　终究，半溪还是遵从了袁战云的话，看得出来他的心也很细，分得清主次、先后，更明白采取什么样的措施才能更好地达到自己的目的。如果说袁战云是造成自己年少时悲剧的一人，那魔教，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如若自己一人之力单薄，不能倾覆魔教，那何不利用整个武林？！
　　“你会对抗魔教吗？就算付出生命。”半溪问。
　　“袁某指天立誓，琉璃之仇，此生不忘！”袁战云想起了沈樱信上的嘱咐，不计结果的信任，若是那夜之前能够看到这信，琉璃就不会枉死。轻叹一口气，他似乎已有决定，既然今晚的计划已然失败，那不如趁大伙儿都在，继续商量下一步的计划。是顺手推舟将计就计，还是挑明威胁正面交锋？
　　一切，都还未知。

　　在距离霸天阁数十里的安阳镇上，某处路边小摊，此时正上演着一出好戏。
　　“喂！你快把钱还给人家老板啊！”会一点三脚猫功夫的莺儿正抓着一个神情猥琐的男人大声命令着，似乎是男人抢了老摊主的钱，还拒不奉还。
　　“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敢挡本大爷的财路！”男人说罢，反手就要去抓莺儿，幸亏她机灵，往右一闪就轻巧地躲开了。虽然武功不济，但打发小混混还是够的。
　　“哼，你这么蛮横，还有天理嘛！不好好教训你，我就白给师父当徒弟了！”莺儿边说边从随身的小袋里拿出一根银针，稳准狠地扎进了男人的笑穴，结果自然大获全胜。只见猥琐男倒在地上，翻滚着，边笑边求饶，不停地说着姑奶奶饶命、姑奶奶饶命，看得围观的人群真是好不欢乐！
　　“哼，看你还敢欺负别人！”
　　就在莺儿为自己的正义之举洋洋自得时，一个彪形大汉吼叫着闯入了人群，“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撒野？！”看来是这边的响动太大，惊动了这个混混头子。
　　“小姑娘，快跑！”一边的老摊主似乎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下意识地大喊一声。这不喊还好，一喊就更吸引了大汉的注意。只见他恶狠狠的把目光投向莺儿，讥笑着挑衅道：“就是你碍了老子的财路，还打伤老子的弟兄？”
　　莺儿倒毫不掩饰自己对这类人的厌恶，面无惧色的对他说：“那人做的不对，我就管！”。
　　“呵！有点意思！”说罢，彪形大汉猛然出手，一拳重击。还好莺儿脚下功夫好、躲得快，可这毕竟不是办法，这不还没等这边缓过劲儿来，那边又来了！无奈，莺儿只得迅速拿出另一根银针，向大汉扎去！
　　电光火石之间，她只觉得一阵晕眩，等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被这大汉给举了起来！针呢！人家皮太厚，根本就没扎进去啊！
　　“啊！啊！啊！救命啊！”怎么能这么倒霉，风头还没出完呢就遇上了搞不定的对象！难道就要这样被摔个重度伤残了？！莺儿这样想着，心里对半溪的呼唤也冲口而出：“师父啊，你在哪儿？……”。也就在这一秒，彪形大汉应声倒地，而自己则稳稳地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真是神了个奇！她抬起头，想要看看这个大救星究竟是谁，无奈天上的太阳太过耀眼，眼前却始终只是黑影。
　　“柳大哥——”许久许久，莺儿认清了那人的面容，曾经以为不会再遇见的人出现在了眼前，害她的眼眶都有些湿润了。接二连三的被同一个人救于危难，连她自己也弄不懂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了，好像要多于感激，甚至是……喜欢。
　　“柳大哥，你怎么会在这儿呢？”收敛起泛滥的情绪，她问，期待着缘分使然之类的话。可却不见柳浪回答，他只是稳稳的把她放在地上，然后穿过人群，就要离开。“柳大哥——！”莺儿大喊出声，完全弄不清楚了状况，柳浪的冷淡更是让她觉得心慌，这与当初那个在七草堂有说有笑的柳浪可差了十万八千里，殊不知这才是他用了二十多年的表情。
　　顾不上旁人的眼光，莺儿追了上去，至少得要个理由吧，她是这样想的。不过参与这场追逐游戏的，可不仅仅是她。不远处的小酒馆里，一个总喜欢把酒温得很暖的人在两人离开后也离奇消失了。
　　莺儿一直追着柳浪到了郊外，嗓子都快喊哑了，却不见回应。说不生气是骗人的，莺儿现在气得都要爆炸了，也不知到底是哪儿得罪了他，就要被这样对待！可就是不死心，想知道个所以然。正纠结着呢，突然，身前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一个不小心，莺儿就撞上了他坚实的背。
　　“柳浪，你怎么回事啊！我一直追你就一直跑！难道我会吃了你吗？！”饶是追得急了，莺儿把心里的话一股脑全说了。
　　“嘘——”柳浪转过身，对她比了个手势，示意她不要说话，而后对着身后的密林说道：“跟了那么久，该出来了吧！”
　　“沙沙沙”林里的树叶不断飘落，伴着它们落地的声音，一个玄衣剑者出现在了眼前，只见他一把异色长剑泛着冷冷清光，孤寂又危险。在确认来人身份后，柳浪迅即出手，精准的点晕了身前的莺儿。
　　“呵，没必要吧。难道你以为她会永远不知道？”来人如是说。
　　“凉蛇，你怎么来了？”柳浪看了看他，并未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是重焱派你来的。”几近肯定的语气。
　　凉蛇笑笑，“果然像主人说的，你很聪明。但有时候也不是。”看了看倒在一旁的女子，他接着说：“你明知道尊主会派人严密监视七草堂，居然还敢插手，真是好胆识！”
　　柳浪不答，神情反倒是轻松了些。其实从凉蛇现身的那一刻他就有七成以上的把握，这将是一次安全的相遇。不过他却没能猜透凉蛇出现的目的，若只是监视，那大可不必现身，打草惊蛇；若不是，那自己能完整的站到现在只能算是奇迹了。
　　看出他的心思，凉蛇勾起了嘴角，直抒来意，“我的七灵剑早就想会会你的暗影剑了。”语毕，他从掌中运起真气，并使它们流窜于七灵周身，待七灵剑有了回应时，凉蛇握紧剑柄，一击而出。
　　看着凉蛇手握七灵剑携劲风枯叶而来，柳浪不敢掉以轻心，一回身便是暗影出鞘。
　　七灵剑剑法灵巧，暗影剑则是变幻莫测，两把神兵自当各领风骚，不过凉蛇从来事事分明，如何给自己的神兵定位，今日过后，便是分晓。
　　“叮——”剑身相碰，火星四溅。七灵迎头压下，威风凛凛；暗影巧劲承引，化险为夷。只见在这眨眼之瞬，柳浪已越过凉蛇身后，轻送气力，使暗影自由上而下斜劈一剑。奇的是凉蛇早已察觉剑气却并未移动，他只提剑一抖，七灵便如蛇行一般蜿蜒向后，在柳浪落剑处将之截住。好一把七寸灵蛇剑！
　　柳浪落剑受制，立刻旋身后退，待他站稳时，凉蛇已再次攻来，如此迅疾的速度，如此集中的意念，闻所未闻。他当即跃起身来，借力周围木林，竟也再次闪身而过。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七灵剑虽灵巧飘逸，攻击时更是迅速无比，但关键就在于攻击时的间歇，若是能冲破时间和速度的障碍，从旁一击，甚至不必多大力气，攻势必破。领会到这一点，柳浪开始主动引导剑局。他先是紧握暗影正面与凉蛇交锋，几次碰撞下来，他便故意落在稍远一些的地方，扎稳马步，开始蓄力。凉蛇见他攻势稍弱，果然再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扑而来，也就在这一瞬间，柳浪猛地发力往旁侧倾斜，在剑尖离自己只有三寸时弹开了它，并顺势一划，暗影便来到了凉蛇胸前。
　　“果然配得起和主人平起平坐，凉蛇认输了。”他看着破了自己剑法的柳浪，眼里半是震惊半是赞叹。
　　“是你本就不想取我性命，不然我活不到发现剑法秘诀的那刻。”柳浪收起剑，从容作答。
　　“过谦了，恶面大人。不过，今天的事，我还是会向主人如实禀告——”凉蛇拾起掉落的七灵剑，又看了一眼稍远处躺着的女子，对柳浪说道。不过，在离开时，在途径他身侧时，又补了一句，“至于主人会不会上报尊主我就不知道了……”说罢，便施展一身轻功迅速离开了。
　　呵，重焱啊，我猜他不会说。柳浪抿唇，步调轻快地走向被自己点晕的女子。在他抱起莺儿的那刻，复杂的情绪也开始在心中翻滚，自己到底是人，做不到绝情绝爱，可再这样发展下去，对双方都只会更危险、更痛苦而已。似乎是做好了决定，他将莺儿抱到一处客栈，安置好便悄悄离开了，什么也没留下。
　　这个夜晚，对柳浪注定是无眠。

作者有话说

　　我想我应该是会写完这个故事的。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