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事》乔睿

46、第 46 章

　　（番外毛沁阳）
　　马路中间满天的火光和震耳发聩的爆炸声引得路人慌忙逃窜，一辆黑色轿车撞了飞一个人之后又连撞三辆车最后撞向护栏自燃爆炸。等我奔到地方已经来不及了，乔睿跪在地上怀里抱着程东阳，鲜艳的血液染红了程东阳白色的外套，也染红了乔睿剧烈颤抖着的双手。我站在人群外不敢向前，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子的乔睿，那么无助那么绝望，她崩溃失控的哭喊着，一直哭喊着，却没有人能听清她在喊什么。突然，她不再说话了，俯下身把程东阳按在胸前，像保护爱抚着一件心爱的礼物。好像天地间就只剩下她和程东阳，她单薄的背影在突然而来的大风里若隐若现，似乎下一秒就会随风而去。救护车警车消防车相继而来，现场乱成一团，刺眼而热烈的火光里只有她依旧沉默的抱着程东阳，置若罔闻。医生和护士想把他们分开，可是没有人能拉开他们，乔睿死死的抱住程东阳，两个人好像都入画了一般。我踉跄着奔过去跪在她面前，她睁开眼睛看着我，一字一顿道：“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我不懂她在说什么，她眼里的绝望让我心惊。我瘫在旁边颤抖着想握住程东阳的手，她冷冷的说：“不要碰他，你不配。”我忽然明白过来，她以为是我，是我叫人撞死了程东阳。我嗤笑，我很想对她喊：“我才不会害你！就算是我死我也不会害你！”我站起来环顾四周，燃烧的轿车已被扑灭，警方从车里抬出一具已经烧焦的尸体，尸体旁是已经变了形的车牌，那个车牌太眼熟，我指着尸体大笑起来，钟离，钟离，你真是我见过最傻的傻子！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我去找钟离，高数她她是林家私生女，说她的孩子根本不是林琛的，林琛根本不可能娶她，她失控的上来抓住我的衣襟说：“不可能，孩子就是林琛的！是乔睿让你来的是不是！是乔睿那个贱人想和林琛在一起！是她杀了我的孩子！她现在还要来害我！”我看着梦里的我冷笑着说：“不管你信不信，林琛已经向乔睿求婚了，而你也会被一辈子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医院里，被当成神经病一样对待！”她愣了愣终于松了手，梦里的我满意的笑了继续说：“我知道你恨乔睿，但她很快就是你的大嫂了，你想让她当你的大嫂吗？”钟离尖叫着说：“我不要！那个贱人怎么配嫁给林琛！我不会让她得逞的！我要让她偿命！”梦里的我笑得很温柔，在钟离耳边轻声说：“既然这样，我有一个好办法，我可以保你出院，你到林家找你的生父，让他认下你，然后我会召开一个媒体记者会，你把乔睿的对你所做的事全部说出来，她就休想嫁入林家了。”钟离狠狠的盯着我说：“你为什么要帮我？你跟那个贱人不是朋友吗？”我说：“我是看你太可怜，想帮你一把，即使我是她朋友也觉得她太过分了。”她若有所思的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我接着说：“一会我会和她在《ONCE》见面，林琛现在全身心的扑在她身上根本无暇顾及你，你就趁今天去林家认亲，再晚几天他们结婚的消息传出去就来不及了。镜头一转，梦里的我在一间昏暗的包间里跟一个男人一起，我说：“我会先把订金打到你母亲的银行账户里，等这事过去，我会再给你三十万。”那男人说：“乔睿是你什么人，你这么恨她？”我说：“这你就别管了，对方是个孕妇，小心不要闹出人命。”那个男人阴沉一笑说：“长这么漂亮居然是个蛇蝎美人，你真是我见过最心狠手辣的女人·····”
　　你是我见过最心狠手辣的女人！你是我见过最心狠手辣的女人！·····
　　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尖叫挣扎着醒来。有人抱住我安慰说：“别怕别怕，我在这·····”
　　我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呜咽，“于念和，于念和····我该怎么办·····”
　　“毛毛，你没有杀人，东子的死跟你没有关系，你不要想太多，好好休息，我会陪着你·····”
　　“我杀人了！我真的杀人了！我让人撞死了钟离的孩子！是我把钟离从医院里带出来的！是我！是我！”我再次抓紧他的手臂，“我该怎么办？怎么办？睿睿呢？”
　　于念和震惊的看着我，良久才平静下来说：“她没事，惊吓伤痛过度打了镇定剂还昏睡着，林琛守着她呢。”
　　“那程东阳呢？”
　　于念和眼里闪过伤痛，“东子·····去了。”他脸上的失望悲痛之色刺伤了我，“你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我瘫倒在床上心如死灰，程东阳死了······他死了······
　　最后一次见到乔睿是在程东阳的葬礼上，来吊唁的人不多，都是最亲近的亲朋好友。沈宵晴天，阿并花成诗，于念和许哲，最后到的是林琛和她，她一身黑色长裙，手臂上带着孝布，素白消瘦的脸，单薄的身体摇摇欲坠。林琛跟在她身边寸步不离。没有人知道我和钟离之间的事，钟离已死，所有人都把过错推到了乔睿身上，所有人对她会出现在葬礼上感到意外。
　　她从进来就一直怔怔的盯着墙上的遗像，丝毫没有被周围议论纷纷的人影响到。林琛只是站在后面静静的看着她，眼里只剩疼惜怜爱与深情，再也装不下别的任何东西。
　　她上前鞠了三躬，又向站在旁边谢客的程东阳的父母鞠躬。
　　程东阳的母亲已经哭昏了好几次，她愤怒的看着乔睿，扬起手一巴掌毫不留情的打在乔睿脸上，乔睿本就苍白的脸上立即浮现出红色的指痕。我没有想到她竟然挨住了这结结实实的一巴掌。众人上前拉开程母，程母悲痛欲绝道：“你怎么有脸来！他死了你满意了？？你满意了？？你滚！！滚！！！”
　　林琛把她护到怀里柔声安抚，看到她脸上的伤又心疼的抱紧几分。有人过来对林琛道歉，阿并善后，林琛拥着她离开。从头到尾她都像个木偶一样，不躲不闪，不言不语，无悲无喜，眼底一片平静。
　　我出去拦住她，林琛戒备的看着我说：“有事吗？”
　　我说：“乔睿，我想跟你谈谈。”
　　林琛本想直接拒绝我，她却说：“林琛，我饿了，你帮我买点粥好不好。”林琛的眼里有欣喜满口答应下来，说：“我让李行送你去最近的星巴克，我去买来给你送去可好？”
　　她点头，我和她一左一右上了车，李行开着车送我们到星巴克。
　　又是星巴克。我不禁苦笑。
　　她眼神空洞的看着窗外，我以前觉得她最漂亮的就是眼睛，灵巧有神，会哭会笑，可是现在她的眼睛一点光彩都没有，像一滩死水。
　　我说：“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她不说话也不看我，我想到了她会有这样的态度，于是接着说：“那我就坦白说了，这一切都是我的做的，是我指使别人驾车撞的钟离，然后嫁祸给你，也是我把钟离从医院里带出来的。但是我没有让她杀人，我不知道她会这么极端·····乔睿，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真的伤害你·····”
　　“所以呢？”她突然看着我问道。
　　我低头不让自己看起来有任何异样，我要让她觉得我她该恨我，我是个坏到不可救药的人，实际上我确实是个坏人。我笑着说：“你可以报警抓我，也可以告诉林琛，让他讨厌我憎恨我。钟离到死也没有被林家承认，所以我没指望林琛会对我仁慈。”
　　她赫然笑起来，我却分不清她是冷笑苦笑还是嗤笑，或许都有，她说：“你以为林琛真的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么？如果不是于念和求林琛，说他愿意替你顶罪，你以为你还会坐在这里跟我说话么？你为了自己，为了你所以的深爱，你伤了于念和，害了钟离和程东阳，即使这样，于念和还是对你不离不弃，你问我凭什么得到林琛的爱，那你又凭什么让于念和替你背负这一切？毛沁阳，究竟是谁执迷不悟，谁不配得到？”
　　我不可置信的抬头，于念和愿意替我顶罪，我不禁在心里苦笑，于念和，你何苦，我根本就不配。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我没所谓的耸肩笑着说：“so what？他愿意顶罪就去顶吧，反正我也不会感激他。”
　　她失望的看着我，“毛毛，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本来就是样子啊，我不觉得我有错，为了想得到的东西拼命争取有什么不对吗？乔睿，不要把自己想得那么伟大，程东阳以前对你这么好你也一样冷脸相对，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我微微笑着，看着她一点一点变得苍白的脸，她咬紧嘴唇低着头，像是愤怒又像是绝望。我抬起头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然后似笑非笑的问她：“你一定恨死我了吧？恨吧恨吧，反正你舒服就好。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我最讨厌你一副自卑的样子，乔睿，你自卑什么呢？就算我陷害你又怎样，沈宵，阿并和花成诗，程东阳还有你妹妹乔希，甚至还有你那个只手遮天的妹夫，再加上一心护着你的林琛，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你后台更强硬的人吗，你是怎么做到一副孤苦无依的样子，而且还这么传神的？别说坐牢，你连警察局都没去一次这件事就被林琛压下来了。你每天一脸羡慕的看着我，你是真的羡慕我还是嘲笑我呢？”
　　她抬眸看向我身后，阿并已从后面过来像座山一样护在她身边，愤恨的看着我。
　　我冷笑：“阿并，这么激动做什么，我又不会伤害睿睿。”
　　阿并冷哼，“你伤害的还少吗？赶紧走，不要以为你做的那些破事真的没人知道！”
　　我失笑点头站起来说：“阿并，你永远都是这个样子，遇到危险第一个把乔睿护在身后，你们口口声声说把我当姐妹当自己人，可是你们又什么时候对我坦白过！在你们眼里，我不过就是个有钱的傻瓜，可以用来借钱借房借车······”
　　“啪！”力道太重我微微偏过头。打得好，我微笑。
　　“怎么？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
　　阿并扬起手同样的力道落在同一片脸颊上。
　　她因愤怒而起伏的胸膛印在我眼里，她说：“刚刚那一巴掌是为程东阳打的，这一巴掌是替你自己打的，你以为说出这些混账话就能掩饰你心里的悔恨和不堪了吗？毛沁阳，我看不起你！你确实不配当我的朋友。”
　　乔睿只是看着我，目光淡淡的，阿并也冷静下来，我强忍住眼泪仍旧是一副无谓的样子道：“我不会后悔我做过的事，我也不会道歉，即使重来我还是会这么做。我还有事先走了。”
　　转身的一瞬眼泪汹涌而至，对不起，对不起乔睿，对不起阿并。
　　几日后我离开了北京，离开了中国，没有人送我，出租车路过长安西街，我忽想起那晚与她们躺在人行道上交颈而卧。我说：“如果真的就这样死了······”乔睿握紧我的手笑着说：“有你们相伴，赴死也从容。”
　　窗外景色行人转瞬而过，我捂住嘴巴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