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倾颜》luoye

13、生疼的痛

　　“宛无”辰西一只手扶上宛无的肩头，打断了宛无的回忆，辰西在她耳边道：“其实，你能否杀了他，这也是对你的...”说了一半，却又停住，宛无一惊，她暗自猜到后面那个字是什么？转过身，对上辰西的那双眼睛，却见他眸中多了份稳重，眼眸不再清澈如水，开始浑浊，心怎道：是什么使他变得如此，那个温雅如玉的男子去了哪里？是什么使他多了份倔强。
　　辰西冷冷地瞥见宛无眼中闪过的一丝诧异，他冷冷一笑，那张俊朗的面容开始诧异，是的，他变了，变得要权利，要地位。曾经，他何等地不稀罕这些，可正是那般，他与她两情相悦，什么兄妹，他不在乎，也不信！可那个人就凭着他不稀罕的那些，凭着权利与地位，抢走了西陵，让他失去了他要守护的东西，因此，他也要站到更高的位置，因为只有那样，他才能抢回属于他的一切。
　　想着，他愤愤地握紧那通红的拳头，可是，他何其讨厌这样的自己。
　　“那天，她不愿同你离开，是吗？”父亲辰之对着黯然落寞的辰西，静静地说道，眼睛却望向更远的地方。
　　“不！”辰西紧咬双唇，那日他向父亲求说要忘了复国，他要带西陵离开，他甚至以性命相逼，为的，是他与他爱的西陵，父亲许了他，可是却只换来西陵的一句对不起。
　　他不懂，是不是一切都变了，他以狠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她，那晚辰之只是爱怜地抚着他的头，“孩子，父亲老了，君临天下，控权朝野，高高在上的日子，父亲也过过了，复国还是放弃，你定吧！
　　他万想不到父亲说的如此轻松，复国是父亲半辈子的心血，他错愕的看着父亲，忽然间发现他真的老了，不再有当年君临天下的气势，亦不再有逼人窒息的冷漠，面色何时也开始变得沧桑，只有那双精明的双眼还是如此的明亮，充满爱怜的望着他。
　　“可孩子，有了能力与地位也许并不能得到你想要的，可它们却能留住你想要的！”那句话令他心痛不再如从前了，他何尝不希望这一切尽早的结束，他何尝愿意醉心于权势，又何尝愿意溅得一身淤泥，污染他醉剑伴磨的风情。可，那又如何，现实是种讽刺，对他曾经想与西陵把茗弄歌，对奕轩屏的莫大讽刺。
　　那晚，宛无的心思凝重，无法入眠，那张苍白冷俊的脸始魂意不去。起身，不经意间已走到父亲尚书宛青的房间。
　　自小她并知父亲不喜自己，知自己不是他的亲生女儿，若不是他膝下无儿女，这尚书府绝无她半席之地，自幼，这个无谓的父亲便无视她，甚至大事，小事无论她做得如何用心，他从未开口说过一个“好”字，无论她宁静如水也好，灵活好动也罢，她留给他的总多是背影，看不见他的喜怒哀乐。
　　她从未像其他儿童那般在父亲面前嬉戏玩弄，他甚至从不让她抚上那张脸。她是何时起她习惯被忽视。她记得他曾经恼怒打落她的手，她只是想摸摸父亲的脸。可，她只是个弃儿，被自己的亲生父母抛弃的人，又如何怨得这个捡她回来给她安身之地的人，又如何怨得他在自己身上所做的一切。这一切，从很早时候开始，她便知道，不能怨得别人。
　　宛无卷起长袖，摸了摸雪白的手臂，那一道道淤黑的鞭痕，仿佛它们仍在生疼，他仍那般不加爱怜的打她，她猛然退后，惊恐地转身离去却忽然听到屋内说话的声音--是辰西。他何时来临尚书府，她一惊。
　　屋内，“尚书大人，您为何要宛无去杀苏平王爷，让杀手解决岂不是更干净利落。”
　　“哼！”尚书冷冷一笑，这声音让宛无莫名的又惊又恐。又听见，“现今朝中很乱，边境来犯，民心不安，朝野蠢蠢欲动，这可是天赐良机此关头，若一步错，步步错，眼下，她若杀了苏平王爷，那才能真正可信，时不待我啊，万事得小心至上。”他道得的是如此顺理成章。
　　屋外，宛无脑子轰然一声，眼眸中泪水四溢，她从未想到深夜竟是如此得夜露寒重，露水如此彻骨心凉，深重。

　　“娘娘，去哪？”西陵近来不喜言谈，苏王日日罢朝陪她，她也旁若无人般坐在那默不作声，偶尔也是在宫中闲逛着。到底还是沉浸在那份痛苦中。
　　灵儿见西陵不语，只得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地跟着她前行，心中却暗自为苏王叫苦。苏王九五之尊却日日罢朝呆在紫苏阁照看西陵，就脸娘娘的安神之药，苏王竟也亲自为其煎药，灵儿不知道天子屈膝亲自煎药的情形是如何的不可思议，可竟也百般的心痛，这是何其优雅的男子，那般细腻冷俊的男子令灵儿也心疼不已，更何况是君临天下的男子，他的屈膝是多少女子佳人的梦寐，却偏偏世间还有一人无动于衷。
　　她看了一眼侧卧在衾锦榻上的那人，发簪墨梅，眼底迤逦，半阖半弘，脸容清艳绝伦，却眼底满是抑郁不欢，对眼底的男子却是无动于衷。
　　灵儿看着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偏偏他遇到的是娘娘。
　　“灵儿”西陵的一声轻唤令灵儿一惊。看到灵儿无奈地摇头，她又怎不知这小妮子的心声，若说她真无情，可看到那男子日日守在身边，眉心深锁的担忧为她而生，她又怎会丝毫不为所动。
　　可记忆中的那份早已存在的温存又该如何舍去？她心中默叹一声。
　　灵儿不经意间抬头，却惊讶地望见远处花后一人鬼鬼祟祟，心中一疑：“谁？”
　　那花草后，金珠玉钗，冰丝蚕袍，凝玉般的肌肤同莹剔透，一双深褐色的瞳孔更衬娇媚，是秦妃。
　　却见她今日脚下匆匆，一副惊乱不安的神情，灵儿望向她所去的方向，那，不是那妇人住的地方吗？心中暗道不好。“去那吧。”一直默不作声的西陵恍若也看到了似的，走向那个方向。
　　“啊！？”灵儿还未缓过神来，见西陵已走去，忙跟了上去。
　　还未走近那晚，却已见到隐隐有人守在那，却听见她们前面的秦妃身形一跃，竟翻上了那堵墙。
　　“啊！？”灵儿见此，大惊一喊，却见西陵一只手已捂上她还未发出声的嘴唇，灵儿双脸涨得通红，不可思议地望着已翻身入院的秦妃。西陵心中暗自一惊，秦妃竟会武功，如此娇柔妖媚之人实在与武功联系不上。
　　那院外守着的人也让西陵着实一惊，守得如此严实，莫非那妇人还是有什么身份之人？
　　“桐花亦。”西陵想到上回见到的那抹青至的桐花亦，心中更是迷茫不解。
　　“跟我走！”是秦妃的声音，灵儿心中惊慌不堪，西陵望向那院，不知何时院外守着的那些人已倒在地，只见秦妃从屋内走出，身后拉着的正是西陵那日所见的妇人，此刻却神情有些呆滞，只是跟着秦妃，却面无表情。
　　看到西陵与灵儿，秦妃一阵惊愕，却又很快镇定如初，抬起那娇艳的媚笑道：“原来是姐姐啊，听闻皇上日夜陪伴姐姐，姐姐不在那紫苏阁呆着，怎今日得空到此啊？！”
　　西陵默不作声地望着眼前这个妖媚纵生的女子全然与方才那个武艺高强的秦妃联系不起。
　　灵儿在西陵身后偷瞄这秦妃身后的妇人，眼底竟是关怀与不安。
　　望着西陵默不作声，秦妃又似随意的一指，指着身后那妇人道：“姐姐，这是昔日伺候我的嬷嬷，她身体不适，皇上感念她的忠心，将安排她在此歇养，今日....”
　　“骗人！”身后一声怒吼，西陵一惊转头惊愕的发现灵儿怒气冲冲地望着秦妃，“她分明不是....”
　　“不是什么？！”秦妃像听到感兴趣的话题似的，笑着探问道，眼底却露出一丝冷笑，此时秦妃内心却满是疑惑，这丫头如此紧张与不安，莫非，她知道她是，心下一惊，她又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妮子。
　　“灵儿！”西陵莫名其妙的望着此刻怒出声的灵儿，很是不解，灵儿自幼伴她左右，一直是乖巧听话，今日又怎会如此慌乱莽撞，她自己又何尝不知那妇人定不是秦妃所说，西陵转过头瞥了眼倒在院外的侍卫，又见灵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眼底竟满盛这对那妇人的关怀与不安，心道：“她今日怎么了？”西陵猛然想起上回第一次来到这院子，灵儿初见这妇人竟惊呆了！！莫非，这妇人，灵儿认识？！
　　灵儿晃过神来，暗自悔恨刚才的失态，望向眼前的秦妃，心中暗自责备自己：你好生糊涂啊，怎能如此慌急，秦妃定是识得她是亦安要带走她，她料得你不敢道出真相，灵儿啊灵儿，你如此，既不能帮她，又惹得娘娘生疑！
　　“娘娘，是灵儿冒犯了！”西陵疑惑地点了点头。
　　“看来，我这老太婆真是惹人厌呐！”一声沧桑有力的声音令所有人一惊，刚才还恍若失神木偶般的妇人已挣开秦妃手，一脸笑道。
　　“你，你不是被我....”秦妃一脸惊恐地望着她，“你....”
　　“她不已被自己用夺魂丹控制了吗？又怎会？！”秦妃不可思议地恐慌地望向妇人。
　　妇人轻蔑地一笑：“我不管你是谁，想带我去哪？可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带我走，而你，不是他！”妇人之见无视秦妃的惊恐，一脸冷笑地侧对着她。
　　转而。她又转过头，一脸慈祥如初见般望着西陵与灵儿道：“你们，进来吧！”
　　西陵随着她走进屋内却愕然发现屋内是如此的简朴如素，无一丝奢糜华贵，全然不似皇宫内院的任何一处。
　　妇人轻手关上房门转过身却对着西陵歉意一笑：“姑娘，我们上回见过吧！”
　　“嗯。”西陵想起上回妇人那般激动的样子有些疑惑，妇人看懂她的疑惑，微微一笑，自语道：“不过，你可真像她！”
　　西陵一愣：“像她？！”
　　西陵转过头，望向门外的那抹青至，“莫非，她所说的是她？”
　　“姑娘，你们走时带些老妪门口种的青色草吧！”
　　“青花草？”西陵吃惊地望着意味深长的妇人“桐花亦！”
　　妇人一惊，瞳孔一深，又释然一笑：“原来你认识啊！？老朽种的确实是桐花亦！姑娘，我看你内虚体质，倘若再如此，恐怕....”
　　西陵莫得抬起头。灵儿听了忙急抓着妇人的手，惊愕地问：“姑娘怎么了？”
　　西陵眼神一暗。妇人不顾灵儿抓晃，若有所思地看了西陵一眼，将她的落寞暗伤看在眼底，心道：“这女子何其像当年的自己，不知道那该死的老天现在又在何处了？”她暗自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落寞。
　　灵儿见妇人摇头，心下更慌了，竟死扯着不放。妇人望着灵儿，一番苦笑道：“你这小妮子！自己摘点回去，桐花亦用热水泡制再加以冰制后冷却，有安神之效，切不要用冷水先泡桐花亦再加以热水混之，这对有心疾之人可是催命符，不过我看姑娘倒无心疾之患，所以无妨！”
　　西陵感激地点了点头，带着灵儿走了出去。
　　“姑娘，老妪劝姑娘一句，放手离开也不失为一种方法，姑娘之病，心生为主，望姑娘早日化解！”屋内，妇人的声音传出，却又似乎紧跟着一声哀叹。西陵苦涩一笑。
　　“灵儿。”西陵一声轻唤。
　　“娘娘，你可认识那妇人？！‘
　　灵儿一惊，一愣心道：“定是那日自己的莽撞令娘娘起了疑心，灵儿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望着侧卧在云衾锦榻中的西陵，以簪束发，清雅如梨花，憔悴的面容中满是疑问，眼中隐隐还透着一丝温存。
　　可她是否能告知她，她自幼伴西陵，自是不忍欺她，可那日她答应过苏王，不泄露半分此事，她想起那日，那个居傲温雅的男子痛楚地捂着还在滴血的手臂，那般殷红，他请她别把这事告诉西陵，那日，她望着躺在床上睡香的西陵，点了点头。
　　如今，她是否要告诉娘娘，告诉她那个男子曾为她付出多少。
　　那个天子让她也看到了不一样，以前灵儿想后宫六宫粉黛，佳人如云，帝王的宠与爱大多无关真情，只是权衡于权利与地位间。但苏王，确实让灵儿看到了不一样的帝王。
　　“灵儿！”又是一声轻唤，言语中却带着一分责备，最终，西陵望着脸上阴晴不定的灵儿，叹了口气。
　　“娘娘。”灵儿听到那声幽怨无奈地长叹，最终拗不过西陵的一丝无奈，因为西陵的无奈也是她的痛楚。灵儿轻诉着那日她所知的一切。
　　那日，她早早地伺候娘娘就寝，自己呆在门外守候，不知觉醒来却惊讶地发现黑夜中竟隐隐有身影一闪而过，不知是否是刚睡醒不清醒的缘故，她竟是出乎意料地悄悄尾随在后，黑夜凉风窜得她心中开始发寒，就在此刻，那黑影的方向竟被一人挡住，泪光点点打在那人脸上，这时灵儿已被惊醒，一阵寒颤，灵儿认出挡住那黑影的正是苏王，却听见苏王唤了那人一句：“皇兄！”
　　“什么？”一阵惊叫令灵儿止住，她抬起头，不解地望向西陵惊恐地脸：“娘娘，怎么了？”灵儿不解地问道。
　　“灵儿，你可确定苏王唤那人唤的是‘皇兄’。”西陵此刻的声音竟开始惊恐，眼眸失色。
　　“嗯！”灵儿再次记起那场景，越发肯定地点了点头，看到西陵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以为她是怀疑自己看错了，忙解释道：“娘娘，灵儿真的看见他是苏王，那日，他还为您挨了一剑呢！”
　　“什么！”西陵全身一僵，一瞬间竟有些失措地害怕，她猛地想起前些日子里有一次，他又端得一碗药过来，她一直听灵儿说那些药竟是他自个儿熬得，那日她忽得瞥了一眼竟错愕地发现今日的他竟用左手喂她入口，她当时亦是很奇怪，想问他，却又莫名的心酸，此男子对她如此，她如何不心疼，但终究没有问出口，如今想想，是否那时？他的右手就伤了？
　　“那时因为那黑衣人，他竟要将娘娘您带走，苏王自是不肯，二人便争斗起来。我，我一慌便逃了回来，后来，后来苏王也来了紫苏阁，竟守了您一夜！”
　　西陵的玉容已经失色，双眼溢满泪花，颤抖地问道：“灵儿，你可之苏王是先帝的...”灵儿暮地一惊，是啊，她何时漏了这个关键，
　　那日，苏王唤那个人明明是皇兄，可苏王名苏阳，是先帝苏质的长子，苏阳有一弟名苏平，即现今苏平王爷，先帝素来喜苏阳，在皇后极力下赐封苏阳为太子，先帝打下基业，在位不到二年，元年六月，先帝过世传皇位于长子苏阳，即现今苏王。
　　苏王，他是长子，何以称他人为皇兄！何人能让他尊称为皇兄。灵儿想起，越发感到难以置信。她费解地摇了摇头，难道是听错了！
　　那晚凉风习习，刚昏欲醒，又未完全清醒，灵儿若是听错，也不足为奇！可，若是....
　　“灵儿，那黑衣人身形如何？”西陵努力地试着平静下来，死死按住那份激动而近乎崩溃的心，喉咙开始略微干涩。
　　西陵这一问恍若晴天中一响雷，震得灵儿两耳嗡，全身怔住，不由自主的颤抖，那个黑衣人，那人....
　　记忆中，蒙蒙的黑夜，夜光打在地上，那人身形如此清晰，那个黑衣人，那人身形似苏王，就连那背影竟也出奇地似苏王。是谁，容貌身形似他？是谁？灵儿才募地想起--苏平王爷！却见西陵眼眸中最后一点光亮也开始逐渐黯褪！苏平王爷！
　　“灵儿，那妇人到底何人？”
　　“是道子朋友，名‘亦安’”亦安？这妇人的名字为何与那传奇之物“易安”如此相近。西陵望向别处，眼眸中却是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