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宁》韩然

27、第廿六篇

　　“墨宁，最近面色不错啊？”调侃的音调。“看来跟女朋友的夜生活很协调啊？”
　　他动动有些僵硬的脖子，回过头。哪里协调了？他现在这种脸能被成为面色好？他是眼睛还是脑子被糊住了？
　　“哎？！”没等他有什么反映，程继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的尖叫。“这是什么啊？莫非这就是你天天心心念念的范思哲经典款？”
　　墨宁低头看着腋下正夹着的黑色的公事包。得意的感觉倒是小小的涨起来了一点。
　　“新的？你买的？你还真是舍得下血本啊！嘟喃那么久都没见你有动静，我以为你小子只是叶公好龙呢！真有你的啊！”程继小心翼翼的拿过去，在手里掂量着，前前后后的打量，眼中有无比的羡慕与崇拜。琢磨着自己是不是也放把血。不错，名牌就是不一样，这超级舒适的手感，非凡的光泽，啧啧啧，这几万块花的还真是不冤枉！

　　才看见啊？我都拿了还几天了！墨宁挑挑眉毛，没错，这就是他朝思暮想的那个款型。但是现在拿在手里也没有多么激动了——早都激动过了。
　　其实男人同居在居家方面还是有一定便利的，典型的就是东西可以通用。就现在而言，他身上穿的衬衫就是昝重花大价钱买来的珍藏版，设计这版衬衫的人要是知道它现在的功效只是在墨宁没有干净衬衫可穿的非常时期用来顶数的话一定会哭的。着急的时候也有偶尔穿错鞋子的事情发生。
　　再就是这个公事包，反正昝重不出门，出门也用不到，他是死都不会拎个公事包走在大街上的特种人，上个厕所都要求风度的人。别的不说，昝重搬进来不过一个礼拜的时间里家里在各个人可以见看见的角落里，总会莫名其妙多出几面镜子来，上次不小心在家里滑了一下还从沙发下面发现一块。
　　但是这包是例外的……人家都带了礼物登门不收不是很没礼貌？何况看见这包的时候墨宁的眼睛只能用光芒万丈来形容，暴发户嘛，想矜持一下都没有机会锻炼。所以在别人递来礼物的时候他及时的拉住了昝重极其不屑的脚步，嘟！你走了我怎么有脸收？在他已经快要抽搐的眼角再三暗示下，昝重终于有些不情愿的伸伸手指，墨宁立马扬起笑脸伸手就接过来，死死的抱紧怀里，一副感恩的样子。不知道昝重那是什么朋友送礼都这么有心，呵呵，好羡慕哦。那天一整个晚上都兴奋地没有合眼。
　　看着程继爱不释手的样子，墨宁倒是没了什么兴致。
　　得到了自己的想要的东西固然是好，可是近几天的昝重奇怪的让他有些发毛。
　　不知道这几天昝重是怎么搞的，天天在家里呆着还睡那么早，他一下班回家就看他房门紧闭，觉得不好打扰，他只有一个人整点泡面之类的东西垫胃然后一个人无聊的看会电视节目，看累了就回自己屋子里睡到大天亮，介于前车之鉴他还以为晚上会有什么温热的物体会不时爬上他的床，结果一个星期下来好像一切都很安静，安静到他甚至有种错觉，觉得他那屋子里其实还是只有他自己而已。那个趁他酒醉的不省人事的时候都能下得去手的大淫魔还怪能忍的，搞得他三番两次的去称体重，是不是自己最近胖了点，让人没有食欲了？
　　上次见面好像还是收这包的时候，但是那晚他也只是出来露个脸就又缩回去。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有这么宅呢？要甩开的时候怎么都甩不掉，结果现在，住在一起了竟然碰不到面。用手捏捏硬到不行的脖子，看来是落枕了。昨晚那节目实在无聊，害得他看到一半就睡死过去了，脖子枕在过高的沙发把手上大半夜，难怪要落枕了。早晨醒来的时候人虽然在自己房里却还是没看见昝重的影子。
　　这种同居真的是蛮好笑的还。

　　“看够了吧，还我。还有事呢。”兴致缺缺的拿回自己的东西，不理会程继像死了娘一样的哭天抢地，他继续向自己的办公室走。

　　一个上午脖子都没办法自然转动，有人一喊都要不自然连着整个身子都转过去才能看见人。中午饭也懒得出去吃，脖子拖累的自己一上午心情都郁闷着。下午已经没有是什么事情，他想了想，等头儿来了还是说一声就早退好了。正想着就看见公司的大老板风风火火的从外面疾步走进来，脸色难看至极，后面跟着潘总和郭总外加拉拉杂杂的一堆秘书助理的，手里都捧着厚厚的文件。这架势来说都不用，人人都知道一定是出事了，人人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砰”的一声会议室的门被关上，面面相觑的众人终于得到特赦一样动起来三五一群的猜测着大老板突然莅临的原因，有几个喜欢危言耸听的甚至开始煞有介事的说，“今年经济危机看来波及面挺广啊，咱公司一定会借这个机会大型裁员的！”
　　平地一声雷，裁员二字像是众人的死穴一样，脸色一齐变得很难看，然后面容扭曲的笑，“应该不是真的吧……”

　　突然会议室的门又被打开，是大老板的贴身秘书肖程，她苗条的身段还是很苗条，漂亮的脸蛋还是很漂亮，只是脸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门一开，外面本来哀声载到的人们突然就没有动静，枪打出头鸟的道理谁都懂，在这种还没有弄清状况的时候谁也不会想犯什么低级错误丢了饭碗，有钱人心情不好的时候穷人连个屁都要小心翼翼的放……
　　她看了一圈装作忙碌的众人，说，“营销部副科以上级的人进来开会。”声音很小，但墨宁很明显的听见了一些人低低哀号和另一些人松口气的声音在周围此起彼伏了好一会。
　　看来今天要遭殃的是营销部。

　　墨宁什么也没说，略略整理了下桌面上的文件，站起身又整了整西装外套。程继已经靠上来，“哎，墨宁，咱们部出什么事情了，让大老板这么生气？还把潘总和郭总都找齐了？”
　　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小屁孩管那么多干什么？分内的事情做好了就得了。找麻烦也找不到你头上。安静一边看着就行了。”
　　他嘿嘿一笑缩了缩脖子。
　　再看他一眼，叹口气，还是小啊。

　　偌大的会议室，长长的会议桌，把头坐着三个总经理，后面站在一群低着头的助理秘书。
　　营销部的人都坐在了会议桌靠老板很近的两侧。墨宁坐在众多人之间，不头不尾不前不后最不起眼的位置上。有些事情还是没有变，圆滑归圆滑，他还是不喜欢被人过分关注。在风口浪尖上呆着总让人忍不住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

　　大老板一径沉默，脸色还是很不好，目光在在座的二十几个人之间来来回回扫视了一阵子，然后慢慢的说。“日本的案子都谁经过手？”
　　墨宁微垂着头不温不火的玩着手中的打火机，右手已经举起来。这个大老板他之前只在年会上远远见过几面，并没有深入了解过，面对面说话也只有一次。想起那次对话他还有点好笑，大老板一共说了四个字给他听。“借过。”“谢谢。”偶遇发生在男厕所门口。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他就是他们即将继任的大老板。等知道了，他就很懊恼自己当时怎么没有制造点意外让他们相互印象再深一点呢？将来升个职什么的或许能用得上。

　　跟了老板这么久，什么脸色表达什么意思她已经拿捏的很到位。看一眼低着头不说话的老板，肖程干练的吩咐到。“举手的人留下，其他人可以出去了。”
　　没有被波及到的人物都纷纷告退，只剩下了四个和这案子有关系的人物。程继开始有些担心了，又没胆子在大老板眼皮底下交头接耳，只紧张的揪紧了墨宁的西装下摆。墨宁也终于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看来是自己经手的那个日本案子出了纰漏，可是一切不是都好好的？暗暗回想了一遍自己谈案子的全过程，到手时就已经是做了一半的案子，自己接手之后的事情进行的都很顺利，正确的说，他接手的只是一个小小的收尾，如果出事也应该是之前的……想着他抬头看了看也正低着头的潘总，难道……

　　“老板的意思一直很明白，吃回扣这种事情也不是什么天大的罪过，人都要生活的，在为公司争取到了应得的利润的同时，赚点私房钱也不是不能理解的。可是……”肖程一顿，“谁也不是冤大头，公司睁只眼闭只眼都过不去的数目你们都能吞的下……看来公司门口贴的规章制度都被你们当成墙纸用了，恩？”森冷的语气让在座的人都轻轻的抖了一下。这不是随笔一带就能过关的事情，数目大了就可能被定性为亏空公款，那就不是开除就能了事的事情了。不约而同的看向老板，想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什么端倪。
　　大老板还是没有吱声，低着头一直摆弄着手里的手机，脸色郁闷。突然屏幕亮一下，他有些迫不及待的看手机，专注的眼神很是柔和，嘴角微微的弯一下，消瘦的脸上的冷硬线条就一下子软了下来。此刻正在发生的对于在座的人来说是生计大事的事情对他来说只是个浪费时间的闹心事。

　　墨宁正在焦头烂额的时候，“这合同是你签的？”一份文件被扔到他面前的桌子上。
　　熟悉的蓝色文件夹。
　　他转头看了看正看着他一脸严肃的潘总，那种眼神突然让他觉得危险。本来混沌不堪的脑子突然就射进来一道光。他有些想笑，“恩。”低低的应着。
　　不能同流合污的人当然只能被踢出局。
　　听见这话的时候潘总脸上果然就隐隐的露出了微笑。事情一下子就明朗化了。算了，辩解已经完全没有用了，他微微的叹了口气，都明摆着要陷害你怎么可能给你机会翻身？他能想到的人证物证应该都没有什么用了。
　　明哲保身一直都是他的做事准则，他只想平平淡淡的生活，现在已经被人看不顺眼了，这里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就算这次安全过关，以后麻烦也会接连不断的涌过来，还是离开算了。
　　要是搁在以前他丢了这份工作一定会心不甘情不愿的，不弄个鱼死网破一定不会放手的。但是现在，失去了什么都好像无所谓了，起码他还有他，不是么？微微一笑，家里有了个整日不见人的昝重，这时候竟然给了他莫名其妙的安全感。好像，无论他受了什么委屈只要回了家都有人撑腰一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好。

　　“合约上的的报价单也是你打的？”
　　侧头看看头已经低得不能再低的程继，他的肩膀有些微微的发抖，还是个没见过什么市面的孩子，何必再为难他？一个死好过两个。墨宁笑了笑，“是我打的。”
　　程继蓦地抬起头盯着他的淡然的脸，眼睛睁得圆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