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宁》韩然

25、第廿四篇

　　人们说爱情是世界上最独特的东西，有的时候怎么也掩藏不住。没有的时候也怎么也伪装不出。

　　昝重喘着粗气出现在墨宁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三天里他只吃过面包配凉白开而已。等不及电梯，他猛冲楼梯上来的，此时眼睛周围已经有些金星在飞舞。
　　那天在日本他没有直接回这里，而是去了万家齐那里，毕竟他的主治医生是他，他的情况他可能比他自己都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很怪，情敌变战友。这次发烧把他折腾的不轻，直到三天前他才被转回这里的私立医院……算算他们应该已经有十几天没有见过面了。
　　他扶着门框，调整了半天器材船运气才喘匀。然后郑重的掏出墨宁留给他的钥匙。插进钥匙孔的时候他的心情是很难形容的。只要他不是很离谱的拜托他照看房子一切就好。
　　钥匙顺利的插进去，他手心微微的冒汗。然后他轻柔无比的转动了钥匙，喀一声，门锁应声而开。他几乎尖叫。这代表了什么吧？不管是什么？一定程度上说明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了吧？是吧？他虔诚的拉开门。他没见过墨宁的家，这是十几年来的第一次。墨宁自己的地方……

　　但，这样美好的事情结局却不应该是这样的……他感觉自己手心刚冒出来的热汗突然就凉了。
　　他静静的靠在门边没有出声没有回避。但墨宁还是看见他了。他一愣，几乎同一时间就从沙发上弹跳起来。眼中的惊讶根本掩不住。然后他慌忙的提上了裤子，回身快速的系上腰带一脸的尴尬。却没有说话。屋子里一片寂静。
　　反观被压在下面的安景桥却平和很多，他有一段时间只是安静的趴在沙发上，丝毫不介意□□的身体。他喘着气，然后慢慢的坐起身，默默拉过被丢在一旁的裤子套上。自然的拢拢头发，他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昝重，阴沉的。然后他的眼神触及他手中的钥匙的时候眉头有一瞬几不可见折痕，马上又消失不见了。像是幻觉。

　　他回身看这墨宁，然后微微的笑。“再见。”
　　墨宁神色突然就有些哀伤。“恩，再见。”
　　他回身对昝重说，“你好，我是安景桥。能送我下楼么？”
　　二人都是一愣，刚刚被撞到这种场面是谁都会避之唯恐不及吧？哪有这样的。
　　“好。”真好他也有话要说。

　　“你都看见了？”他站在风口的地方，点了一支烟。有些冷，但是身体里的血还是热的。
　　“很清楚。”
　　“我猜他不会解释。”
　　“他根本不在乎。”
　　“即使这样，你还是愿意和他一起？”他夹烟的手已经有些颤抖。“这种事有一次就有第二次。他不介意，你竟也不介意……”
　　“谁说我不介意？”
　　“你……”
　　“我明白的，其实在他心里，听潮死了之后和他做爱的人是谁并不重要。也不在乎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甚至不会在意谁上谁下，能做到这样，不是真的爱，便是真的不在乎。即便是这样，我也希望和他做爱的那个人……会是我，甚至只是我。和很多个人，还是只和一个人，他的身体他不在乎，可是，我在乎。我从心底的在意。我现在很想打你，你知道么？即使墨宁不爱你。可你碰了他。”
　　安景桥呆呆的看着他冷硬的表情，有些惊讶这么美丽的脸也有这么狰狞的效果。他微微的笑，他知道属于他们的那一段已经过去，可是他很不甘心，忍耐再忍耐，到最后还是这样的结局。“做爱，做爱，没有爱，怎么做呢？你就那么能肯定我们之间没有爱情？你真当所有男人都是禽兽？”看见他一瞬间死灰的脸，他终于找到了近日来第一个笑脸。他转身离开这里，手心的无力感却始终萦绕。很多事情再有能力也改变不了。
　　“对了。”他回身看着他，“永远不要告诉我你的名字。”知道了便会怨恨，生活也会随之变得不快乐。“再见。”

　　再见。
　　无乱是对墨宁，还是对面前这个美丽到自己第一次见都不禁脸红的男人。
　　安静桥知道，
　　那一声便是永别。

　　昝重看着他一步一步离开自己的视线。安景桥确实是个温柔的情人，争取过了，无法两情相悦就相忘江湖。给彼此一个完美的句号，日后想起来也只能是怀念，不会给别人丝毫的怨恨。这样的人的确难得。所以说……墨宁也有可能真的动了心，是么？

　　剧烈而局促的敲门声让墨宁回神。他拉开门，看见昝重潮红的脸他有些疑惑的问，“怎么了？”
　　“我，呼……呼……我，我希望你可以好好的听我把话说完，”
　　“你先歇一歇。”
　　“不，我想现在说，一下子说完，这些话我只说一次。或许你不想听，高中时候的事情……对不起。那么对待你不是我真正想要的，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心中的想法，如果我能找到一个对的方式去说出那句‘有你在身边，我真的很幸福’我们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可能没有分离，没有悲伤，至少，你绝望的时候我还可以在你身边看着你。墨宁，对不起。经过了这么久我才明白，原来想传达这句话其实很简单。”暂重停一下，他认认真真的看着墨宁的脸，郑重其事的说。“墨宁，有你在我身边，我真的很幸福。谢谢你，愿意陪着我，给了我那么美好的日子。这么简单的话却没有说出来，对不起。那么傻的伤害你，对不起。那个时候我觉得我不爱你，纵然很在意，很喜欢，可是不是爱……正确的说是那时候我觉得我对你的感情还不是爱……可是，那晚在浴池，我看着你背身而去，踉跄颠簸的一步一步走出我的生命，说着和我永不相见……我的世界仿佛在瞬间就塌了，那天我哭了。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那一刻我第一次这么痛恨这个世界。即使……你现在让我离开。我也会继续爱着你。”

　　什么东西触动手背，墨宁怔怔的低下头看着上面那些晶莹的泪珠。他以为他理解了昝重做那些事情的理由他就能放开了，原来不能，他一直耿耿于怀，知道今天他旧事重提他才发现自己心底是多么在意着当年的一切，多么的在意着昝重这个人。

　　昝重把他细瘦的肩膀纳进怀里，然后诱哄着在他耳边轻轻的说，“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们好好的一起生活，这一次我会变聪明，分清楚什么是自己要的，什么是重要的。不再混乱自己做决定了。因为我们在一起就是命运共同体，我们再努力一次。好不好？”

　　“喂？”
　　“是我。”
　　“还没睡？”
　　“睡不着，你呢？”
　　“我也是。”
　　“我们……是真的在一起了，对吧？”
　　“……恩。”
　　“你是我的情人了，对吧？”
　　“恩。”
　　“你爱我么？”
　　“……”
　　“不说这个，是我傻了。对了，我刚回来的时候顺路看见了一对情侣杯，很漂亮，却不怎么女气就买下来了。明天我找搬家公司把我的东西都搬过去，给你看看。”
　　“恩。”
　　“哎，墨宁。”
　　“怎么？”
　　“能把话说出来，真好。”
　　“……”
　　“你能在我身边，真好。”
　　“傻瓜。”
　　其实他知道，即使他们住在一起，即使他们已经是情人，可是他不爱他。可能只是因为他是他很重要的人，而他想这样，于是他无所谓的附和一下而已。
　　但，这样，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