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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上 ...

  •   其实早在高中我就认识丁泽宇了。

      那时候丁泽宇是个bboy,当然他一直是个bboy。我跳poppin的。那时有个姓程的女老师会把学校几个跳舞的召集在一起,排练节目,去外面参加商业演出社会活动等。算起来,我跟丁泽宇也算在一个队待过。不过那时候我没想过鸟他,他也没鸟过我。

      后面出去的次数多了,丁泽宇说我们出节目是有出场费的,都被程老师吞了。他煽动大家去谈判。队伍以解散相逼,要求每次出演所得至少分六成给队伍。程老师说:“年纪不大,别往钱眼里扎,给你们出去锻炼的机会,就应该要珍惜了。”

      丁泽宇回道:“就往钱眼里扎了!队伍十多个人,拿六成平均分了还真稀罕了!你自己要是会做人,事后请大家吃个饭说声辛苦,谁不服管我帮你教训!你好了就知道跟你上级应酬,把我们当什么了?卖给你的苦力?”

      争到最后,程老师最多分四成。事情闹到这份上,很多人见好就收了。事后,丁泽宇离了队。我也走了。但我们并没有因为这事多说一句话。一直到高中毕业,我也没和他打过交道。

      一直到10年晚春,大一2期,我记得那是周五的下午,有个陌生号码打给了我。

      “杨晨吗?”

      “你哪位?”

      “我丁泽宇,以前高中一个队的,你在长沙吗?”

      “在长沙。有事?”我很意外他会来找我,这半年多我从来没想起过这个人。不过说到他,脑海里印象还是很深刻的。

      “明天有份活,河西一个房地产公司搞亲子活动,我去串场,需要一个拍档。去得耗上一天,上下午共两场,一场上台不超过5分钟。长沙基本行情300人民币,我们平分,怎么样?”
      我答应了。按他说的,我把最近训练的曲子给他,和他的片断合成一段音乐,我们不用同时出场,不需要打什么配合,把握好衔接时间,各自保证自己不出差错就好。

      星期六一大早我就起来了,在约好的地方见了面,他和以前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看上去像没睡醒。转车过银盘岭大桥后,公交上的人越来越少,到站我叫他下车时,发现他横躺在最后一排五个位置上睡着了。

      那天的串场表现还算不错,只是现场比较冷清,除了干本职我们还充当观众玩游戏。5点收班,拿到了外快,丁泽宇很兴奋说:“活干完了,吃肉喝酒逛窑子走起!”他见我没表态,又说:“步行街那带有条巷子里有个羊店,一般人都不知道,怎样?”

      说实在的我很多年没吃荤了。不过我倒是乐意跟他去。

      然而那天我们没吃成肉。在开福转车时,我们发现湘江的景色太美了。

      我们翻过路边的石栏,贴着墙面滑到了河床下面去。那是一片卵石滩,在上面看着这片滩上的钓鱼人,那叫意境。下来才发现这里臭得要命,这里是城市的排污口。但我们已经完全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不远处的银盆岭大桥横跨湘江,大桥尽头,大江对面,夕阳陷在重叠的高楼大厦里,螺旋状的火烧云气势恢宏的压到这一边来……

      置身这一片火红中,我感觉突然来了,我想poppin!

      “音乐!”我朝丁泽宇喊。他掏出携式音响捣鼓了几下,抬头道:“没电了。”

      “干!”我骂一句,兴头却没少一分。

      “我帮你打B-BOX吧。我也来兴了。”

      “你还会来这套?” 我觉得他真是神奇。

      我们靠得很近,我必须集中所有精力去感受他的节奏,一开始他打得勉勉强强,很奇怪我没怎么酝酿就进入了状态。我让自己每一块肌肉随之而动,不知道是我越来越适应他,还是他越来越适应我,当我们的调子完全达到一致,再也停不下来!……直道太阳完全隐没在城市尽头,天黑下来。

      我摊在石滩上,听见旁边丁泽宇咕噜咕噜的喝水声。

      “下次再去串场,咱就这么干!”他说。

      “行!”我接过他递来的水,大口往嘴里灌。

      “杨晨,你说高中的时候,我怎么就没跟你多说几句话。”

      “我正好也想到这里!现在也不迟。”说完我们都笑了起来。突然,远处的天空“崩”的一声响,炸裂了一般,开出五彩斑斓的花来,那是橘子洲的烟花,那是照亮了整个黑夜的天空……

      回学校没几天,我就被丁泽宇叫到他们学校玩去了。他带我到处参观了下。到了体育馆后面,上楼梯后那是一个很大的平台,整个馆基本上是用玻璃砌成的,完全可以当镜子用。

      “前面布局也是这样,那里人很多,我懒得跟他们浪费时间。平时就在这里练习的干活。怎样?”他问。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爽!”

      “我在这边训练后,也有人跟过来。还有人要拜我为师。”他自嘲笑了笑。“我说有什么不懂你问,我知道一定告诉你。我不明白的地方也会请教你。大家一起交流,别来师傅徒弟那套。”

      “一如既往的吃香啊”我说。

      他苦笑的摇了摇头:“没意思,真没意思。”

      “怎么?”

      “学校这一块格局分得很散,除了有校方后台的舞协,还有个叫KST CREW,另外机电系也有个团队。他们都找过我,我都拒绝了。”

      沉默一会他继续说:“本来昨天那个秀我也不想去,那还是我在长沙头一次去校外表演,我嫌那台子太小,钱少,另外找不到拍档,不过刚想到这我突然想到了你,觉得可能会有点意思。”

      说完他朝又那些玻璃扬了下下巴:“走一个”

      “我就等你这句。”我说。

      他拿出了音乐。

      次日我也叫丁泽宇来我这边来玩。

      “你一个人住?”在我租的单间,他看着那些锅碗瓢盆问。

      “我中学就在学校外面租房间一个人住了,那时你不认得我不知道而已。”

      我带他去了七楼,看看我平时训练的干活的地方。我住的这单元楼就六层,七楼就是楼顶。这里总有风吹过来。我在阁楼里来搬了块被打碎的半块大玻璃靠在围栏上。

      “这就是你的镜子?”他用一种表示服了的眼神看着我。

      “给你用的。我平时根本不用镜子。”

      我说完他那种眼神更严重了。

      我忙解释:“我以前也是没镜子不练,不过现在给点音乐我就干活,好坏无所谓,我闭着眼睛都行,反正这有围栏,我掉不下去。

      “牛B!”这下他真说出口了, “那你在学校或者别的地方有没有活动?”

      我摇头:我学校都没有人知道我是个poppiner,应该说根本就没人知道我这号人?我估计整个长沙就你还记是个poppiner了。”

      之后的那半年里,我们满城市跑着去卖艺,商场,公园,广场,步行街……有次在烈士公园,台子还没搭起,我们到处玩,遇到了“迈克尔杰克逊”。丁泽宇说:“杨晨,你完全可以抢他饭碗。”我很投入跟着那段beat it 走着,他也很投入往我前面扔了几块钱,我追着他整个公园跑……

      那时候他的个性签名是:什么叫CREW?CREW就是一盒云南白药我们一起用,一瓶冰红茶一起喝;CREW就是我们穿一样的鞋去一个地方干活……

      七月底学年要结束了。丁泽宇似乎看到我们混了半年的商演行业有机可图。

      “杨晨,要不我们成立个自己的工作室?我们去揽活,叫别的人干。”

      我说太麻烦了。

      这事我和他分歧很大,我们打了那么多配合,这一次我没响应。

      “麻烦?你活着就是个大麻烦,你还不活了?”他居然给我讲起人生来了,“我们这么下去根本没发展。”

      “你可以发展。真的。我你就别操心了。”我说。

      他冷哼了一声:“我说你Poppin了这么久,就没想过搞出点名堂来?”

      “搞什么名堂?”我还真没想过。“说句实在的,我就玩玩。Poppin只是我一个爱好,我有那心情,管它开心还是压抑想走就走,谁他妈也管不着,我没那心情也不会去刻意苦练。”我说,“我不是从网上的煞笔,喊着什么梦想,生命的一部分,什么拿来面对世界的态度。”

      我再一次了解到,我和丁泽宇也不是一路的。他是个bboy,对自己苛刻,热衷于battle,生活中他是那种很吃得开的人,朋友多,长得帅气人也大方,也很招女孩子喜欢。至于我,说起来难以置信,我是个禁欲者。

      “那你以后想干什么?”他问。

      “谁知道呢?到那时再说,反正不会是poppin。”

      “好吧。”

      “当然了,我不是不支持你搞个自己的工作室,你去干。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不是任何圈子任何组织的。你说的CREW,其实我们就是两哥们,哥们用得着,不吝啬出手而已。”

      他不说话,表情很古怪。

      沉默些许。

      “我这个人,就想活在世上不优越也不恶劣,然后做自己的事。”我像自言自语。

      “做自己的什么事?我挺好奇的,你不牛B怎么做自己的事!?”

      “我晕,我想做的事无非就是睡睡觉,看看比赛,听听西岸,跟着音乐,干活。”

      “那是了!干活吃肉喝酒!哥最喜欢。”

      “不逛窑子了?”我调侃他。

      “窑子就自己房间,嫖自己的手怎样!?”

      我笑了笑,给了他肩膀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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