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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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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
“再…一杯…”那人撑着头伏在吧台前单手晃动着杯里仅剩的几块碎冰,撞击杯壁发出叮叮的清脆响声。
“别喝了,你都喝第五瓶了!”那女子留着长长的金色顺发,垂在腰际,一身黑制服裙,束着好看的粉色领结,手里摆弄着被洗得雪白的抹布擦洗着打烊后的吧台,不时收下几个已经空空的瓶子。当那人伸手去触那瓶喝掉一半的烈酒时女子毫不犹豫地一把抢下。
“给我…”那人抬头有些戏谑地看着怀抱着半瓶烈酒的人,喃喃地发出两个模糊的单词。却毫无征兆地一下覆住那紧抱酒瓶的手,惊得女子猛地挣脱,酒瓶因重力落入大理石地板的怀抱,摔得粉碎,四散崩开。
“…哈哈哈!”与女子的不知所措形成鲜明的对比,吧台前的人撑起身子爽朗的笑着。
“布雷特!你疯了吧!?”那个被唤作布雷特的男子正是此刻正耸肩笑着的人,不过当他听到这句话时却意外的镇定下来。一双深邃的蓝眸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反而让她说不出话来。
“可能是吧。”无言以对,“失去一切的人恰巧却有了疯的资本。”
他一头精干的金色短发,在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奔走着。他的事迹也成为了人们茶钱饭后的谈资。青年俊才用在他身上或许再适合不过。
可现在,这个酗酒成风的人将常日的风光与傲气碾做粉末,在光环下光纤华丽的外表很难与此刻这个浑身散发着浓重堕落气息的人联系起来。而立之年的大好时光此时却被视作粪土,全部埋葬在死灰里。
“这些!?这些!?还有这些……都还给他们!也挽救不了什么!”他疯狂地撕扯着从公文包里翻出的证书,崭新的金色奖章被他折成两半…上面依稀能够看见细细密密的一行字母——授予布雷特亚苏特亚,史上最年轻的宇宙空间站站长。
“布雷特,你冷静点。这一点也不像你的作风!”
“我感觉一块石头压在这儿,你知道吗?!喘不过气,下一秒就能窒息!”布雷特揪着自己的针织衫,布料如他眉宇间皱起。
“你还活着不是吗?你要为了一个死人这么郁郁终生?!”
“乔…你知道吗,如果你是个男的,那这拳头在你说完这句话之前就已经落到你脸上了…”他狠狠攥起拳头,猛地做出一个出拳的姿势,震得整个吧台不停地晃动着。
“你就这点能力吗?有本事你问上帝去要人啊?你能行吗?做不到就好好做你的凡人。”
深夜,艾吉再一次被乔拉过来救急,好在布雷特这次倒是很顺从的被艾吉接上车。
待乔回到酒吧收拾完残局,同事们都走了,更衣室昏黄的灯光下只剩下她一个人。龙正在来接她的路上,晚风撩拨着碎发,乔关上店门,靠在店面的小栅栏旁静静翻动着手中那本厚厚的牛皮纸本。
2014年5月
我能感觉我的病一天天在恶化,时常意识都不太清醒,在我醒着的时候布雷特总是恰巧离开…豪说布雷特刚走,他很忙,忙着NASA的事情,在火箭发射前他们一直这样忙碌着,我快不记得他的样子了。
Retsu
本子里夹着张皱皱的彩色相片,虽然被书本的重量展平,却还能依稀看见横在其中的褶皱。相片里的那个男孩裂开嘴笑得很是腼腆,眼睛眯缝成月牙形,系着一条灯笼红的线织围巾,和他火色的头发相映衬,将他不太好的面色染上温润的红色。与其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紧靠他的那个男孩,似乎是不苟言笑,只是嘴角上扬起淡淡的弧度,蓝眸没有聚焦在镜头上,而是侧过,静静地看着身边的人。
乔用手指轻轻抚过相片,最后停留在那个红发男孩的眉目间,面部的表情却不经意间跟着那男孩舒展开,发觉到这点乔淡笑出声“天使…果然上帝还是太眷恋你了——星马烈……”
他竟和他的名字一样,烈火般的热情与柔火般的温和交织,看着他淡笑的眉目,你便没有办法不抛弃自己愁苦的心绪。
街道两侧的积雪越积越多,入夜便不再会有人理会这种小街道,只得任凭雪花堆积在两旁。来往的车辆放慢了车速却还是不时掀起碎雪,正当乔看得入神时身边有人拍了拍她早已落上雪的肩膀。
“怎么在店门外站着?上车吧。”她不知道自己在雪地里站了多久,皮靴上压了一层薄雪,起脚时便顺着脚背滑落了。龙体贴的为她披上风衣,勾着她的肩,为她拉开车门。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暖意迎面袭来。
乔理了理自己被雪水沾湿的金发,有些疲惫地靠在皮质座椅上。龙熟练地挂档将车驶出小巷子,轻描淡写地说句“烈的日记?”
“恩,前几天和豪还有艾吉去收拾烈的东西,问豪借了这个。”乔抚了抚封面上清秀的字体。有时候窥探一个人的内心就像是涉足一块泥潭,越陷越深,无法自拔,特别是当你在其中找到慰藉时,变更觉得上瘾,“我想知道他们的事情。”
收拾遗物的那天他们并没有叫上布雷特,每个人都想清洗掉他对烈的回忆,哪怕是暂时的也好。布雷特开始整夜整夜难以入睡,闭上眼回忆就涌上心头,压得他不住喘息,他将自己更多的时间投入在工作上,一个不能让自己闲暇片刻的人是很痛苦的。大剂量的安眠药开始被服用,苍白的面色他自己却丝毫不感到恐惧。好几次,艾吉询问着要不要联系心理医师时他也是一口回绝。
“他现在很痛苦。我敢说他当年和你订婚时可没想过自己会因为一个男的变成现在这样。老实说布雷特欠烈的太多,我真是觉得惊讶,就算是这样,烈居然也没想过要离开他。”
“老调重弹有意义吗?”乔很介意龙提起这件事,每次想起这件事就会充满压抑的负罪感,不管是她还是布雷特。
“算了,当我没说。”龙很是坦然,理所应当般地说出这句话,手上掌控着方向盘的动作倒是完成的一丝不苟。“到了,快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上给我电话,我送你去上班。”
目送着乔进到小院,龙才驱车向另一个方向驶去。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不只是布雷特,周遭的所有人似乎都很压抑自己的情绪,乔觉得自己变得有些暴躁,会忍不住莫名其妙的生气,她会觉得身边的一切似乎都是不可理喻的。进屋将挎包随手挂在挂衣杆上,简单的洗漱,当她终于可以睡觉时,她才发现自己丝毫不觉得疲倦。内心潜意识的驱使,她重新拿起那本日记翻找着,窸窸窣窣的纸张摩擦的声音,终于在她绽放出一个笑容时,摩擦声也停止了。
时间定格在了2012年夏。
2012年6月x日
最终还是确诊为脑瘤了,恶性的,已经开始压迫神经。休米的私人医生告诉我这种病动手术有很大的风险,所以我现在靠药物维持着生活。我或许已经没有那么多积蓄来维持每天服用这种药了,减量服用或许是现在最合适的做法。
因为设计工作室的法人代表涉及抄袭而被起诉,连带着我和休米都失去了唯一的工作,连着应聘了好几家设计工作室,当他们看了我的工作简历也只是频频摇头…或许不把这个黑点抹掉我将永远难以在这一行上立足。
从布雷特那里搬出来已经有两个月了,我想他应该快有自己的生活了吧,很快会有一个家庭,一个可爱的孩子。那孩子会不会和他一样有着一头金发呢?遗传学上应该是必然的吧,不过可千万别遗传上他的少年老成…
……
Retsu.
很长一段内容,写了满满2页纸,乔细细地看着清晰手写体写出的每一个字。不时会笑出声来。可眼里溢出的泪水…又该怎样解释呢…
那年夏天,烈的突然消失似乎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最初布雷特以为烈只是因为自己突如其来的订婚而闹脾气而已。烈从布雷特身边带走了他所有的东西,就好像他从来没出现过似的。屋里空荡荡的,剩下的只有厚厚的灰尘和充盈着的空气。烈在废弃街区租了一间一室一厅的小屋子,与其说是屋子,不如说是一个不漏雨的大盒子,没有任何居住的条件,可就算是这样,烈也动手将它装点得焕然一新。
当休米多方打探找到烈时,他还笑着和休米说:你看我的新家怎么样?休米那时有些迟疑的表情,烈看在心里,只是谁也不愿意说破而已。在休米的强烈要求下烈才勉强答应搬离这里和休米合宿,说是合宿,其实房租则是休米一人负担的,因为那时的烈已经拿不出最基本的生活费了。
而唯一的条件则是休米不能和任何人提起合宿的事,也不能告诉任何人烈现在在哪里。
烈后来才知道,休米动用了强大的家族关系才勉强找到一个愿意不避嫌任用他的设计工作室。两人就这样靠着不高的工资生活着,好在烈并不觉得自己很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