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热》卡熙宇

6、第 6 章

　　“唔，秦姐，我刚从云南采风完，不过现在不在国内，怎么了？”宋怀安面不改色地回答自己经济人秦妍的电话，他站在Reinstoff餐厅不远处的一盏路灯下，低垂着眼，“嗯，曲子我筹备的差不多了，但是我现在还不能回去，公司那边麻烦秦姐帮我拖段时间了。”“我知道了，谢谢秦姐。”宋怀安挂了电话，微微皱了下眉头，公司那边催得比较紧，让他在新年伊始就推出新专辑。这些年他从一个只能翻唱的无名小子，到现在的创作才子，走的路也不算平坦，艺人，明星，当初抱着一定要让所有人听到他的声音的初衷，现在好像还是有点距离。出众的长相和磁性的声音让他迅速聚集了一批粉丝，公司认为他是一棵摇钱树，也乐意包装他，积极健康向上的优质偶像是公司打出的噱头。
　　很多身不由己，很多无可奈何。明星们展现给粉丝看的永远是光鲜亮丽的一面，当他还是个小咖，和很多新人共用一个经纪人，感冒到嗓子说不出话来，在通告中只能当个暖场，他一次性含着5颗喉片，还是能唱出来。他很快就从一批新人中脱颖而出，不仅仅是他的外表，听从公司各种安排，安分守己也很重要。

　　许明迪走出餐厅，街道上仍然是一派幽静的样子，夜晚的第五大道亮起了各色的华灯，美轮美奂的建筑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浪漫，他沿着路边慢慢地走。当他看到宋怀安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Andy？”
　　宋怀安个子高挑颀长，路灯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显得十分英俊惑人。许明迪有点感动，抬头看友人的那张脸，鼻尖有点红，应该是在外面等了有一会儿了，宋怀安走过来将围巾摘下来，围在他的脖子上，然后摸了摸他的头发，“我看到她出来了。”宋怀安道，“我们回去吧。”
　　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珠里没有流露出任何多余的情感，其实他还是有点难过，他将脸埋在厚实的羊绒围巾里，嗡声嗡气地说：“Andy，我饿了。”
　　宋怀安轻声一笑，没有说话，许明迪不好意思地说，“她拒绝我了。”想了一下又道，“她和我想的不太一样。”他的声音难免有些闷闷不乐，并不是那些难听的说辞，也许只是一种失望，他一直以为曲高和寡，果然是知音难求。
　　他觉得音乐不是奢侈品，对于王雅琦而言，这只不过是她追求成名金钱的一种手段。许明迪虽然单纯，但是也能分辨是非。所以他并没有特别伤心。
　　宋怀安形状优美的唇角不经意地勾起一个弧度，他早就调查过那个王雅琦，知道那个一心一意想往上爬的女人不可能答应许明迪。他状似无奈得叹了口气，“先回去吧。”
　　“想吃番茄鸡蛋面。”
　　宋怀安：……

　　王雅琦带着报复地快感出了餐厅，她非常讨厌这个被说成天才的许明迪，虽然他们不是一个系，但是周围的人总是要提起他，带着赞叹的口气，仰慕的目光，让她嫉妒得牙痒痒。一个穷小子凭什么，靠着得了几个大赛的奖才凑够了来留学的钱吧。她的导师说她的曲子缺乏灵气，再娴熟的技巧也无法掩盖感情的苍白杂乱。她每天在喷泉拉奏，她千辛万苦申请到在学校中办场独奏都是为了得到更多关注的目光，可是那个小子，导师提出让她必须邀请到许明迪作为她的钢琴师，让她好好向他学习，况且他们都是中国人。她简直要气炸了。她最讨厌这种天才，这种看起来沉默寡语清高的人。
　　王雅琦出生在一个普通家庭，一直都想逃离那种平淡的生活，过上富人的日子。她不知道有多努力地练琴，就是为了以后能够出名，然后嫁给有钱人。这么年轻，又漂亮。可是小提琴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实质的好处，一些不如她的女生竟然都过得比她好。很快她也在各种名流宴会兼职当乐师，年轻的她立刻就得到想要的关注。聪明如她，很快就有富家的公子哥像闻到花香的蜜蜂追求而来，再后来，她到柏林来留学，拼命通过了苛刻的入学考试，这里她会碰到更多的上流社会的有钱人，而不是像许明迪那样的傻小子。她就是想让许明迪出丑，想到他紧张的老土的表白，还有后来苍白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王雅琦忍不住笑出声来，看到他就讨厌，一副不殷世事的样子。王雅琦随手招了辆计程车，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是钱多人傻的富二代留学生，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的不公平，所以她只是想过的好一些而已。她一直都伪装得很好。

　　龙须面配着鲜红的番茄和金黄的蛋花还有几棵翠绿鲜嫩的青菜盛在雪白的陶瓷碗里，清香扑鼻，宋怀安围着一个小熊围裙（某天两人去购物超市做活动送的），将碗放在望眼欲穿的许明迪面前，“快吃吧。”许汤圆立即食指大动地拿起筷子，挑起面就往嘴里喂。其实说一点都不难过也不然，他怕Andrew会担心，故意装出轻松的样子。他吸溜着面条含糊道，“Andy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宋怀安坐在他对面，露出多谢夸奖的笑容。他深知投其所好带来的效应，慢条斯理地地吃着自己的那碗面。
　　过了一会，宋怀安突然道，“许明迪，我们在一起吧。”
　　“咳……咳”许明迪被呛了一下，他一边咳嗽一边抬头傻傻地问了句，“什么叫在一起啊？”宋怀安放下筷子，用那双带勾的眼睛直直盯着许明迪，认真道，“就是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什么时候呢，是第一眼看到那个弹琴的青年，还是递来蛋糕的青年，是看到蝴蝶幻影的瞬间，还是一起逛音响店，一起在书店里找谱子的午后，宋怀安并不知道，他唯一确定的就是对这个人的在乎和喜爱与日俱增，好比热病一样让他狂热。许明迪呆了一下，感觉自己仿佛是夜里被强烈灯光照射失去行动能力的青蛙，结结巴巴道，“我们……是朋友。”他感觉脸上烧起来了，惊讶地不知如何是好，是不是应该埋头再吃几口面呢？这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突如其来的告白让他方寸大乱，脑海中不停地重复着Andy喜欢他！？
　　“嗯，也可以是恋人。”宋怀安不紧不慢地接着道，显然许明迪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并没有表现出强烈的抵触意识，他不动声色地看着那个耳朵尖都冒出红色的青年。
　　“我，我是男人！”许明迪终于找到重点，低吼道，“你是同、性恋？”
　　“在你之前我倒是没有发现我有这种想法。”宋怀安这句话到是实话，他原来的对象多是身材火辣脸蛋美艳的大波性感尤物，不过只是对美丽东西的喜欢，他对自己的感情很清楚，他很少对一个人产生这么强烈的感情，让他无法压抑无法控制。他甚至觉得现在这种平淡的日子也不错，几乎都要湮灭他在舞台上万众瞩目的优越感了。
　　感情真是莫名其妙。
　　许明迪彻底乱掉了，他慌乱地站了起来，椅子被顶地差点倒地，“Andy，我……我先回去练琴了。拜拜。”说完他匆匆忙忙地小跑着冲出了门。破天荒第一次没有吃完东西。
　　宋怀安看着落荒而逃的人，乌黑的眼珠中闪着不明所以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