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动我心》温非

6、第五章 告白

　　偌大的房间里，靠门那边的墙壁上，镶着一只精致的挂钟，秒针在滴答滴答地转着，时针和分针已经指向八点二十分。
　　趁着程域换衣服的空闲，年漪忍不住问陆飞凡：“他有个亲妹妹吗？”
　　“恩？是啊。”陆飞凡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她妹妹叫程羽汐，比你小两三岁，在F大读设计系的。”
　　“哦。”想到他们之前说的话，她不禁好奇地看着陆飞凡。
　　受不了她怪异的眼神，陆飞凡大叫：“你别瞅我，我只把羽汐当妹妹！”
　　“你就不怕羽汐不只把你当哥哥？” 程域调笑的话语传来，只见他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了。
　　浅驼色的羊毛衫，领口是衬衫式的假两件，下身着深黑的休闲裤，简简单单的英伦风。褪去了穿西装时的严谨，此时的程域透着一种慵懒的味道。
　　“少来，你比我更清楚羽汐心里的人是谁。”陆飞凡不客气地反击。
　　程域似乎顿了顿了身形，看向陆飞凡的眼神有丝惊讶，旋即淡淡一笑，“但愿能如她意。”
　　“怎么？你不看好？”陆飞凡挑眉，“做哥哥的也不帮她？”
　　“自然会帮。”程域摇摇头，“不过有些难度罢了。”
　　“你不是一向擅长排除万难么，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陆飞凡豪气地说，“羽汐也是我妹妹。”
　　程域眸中透着算计的精光，笑道：“自然少不了你粉墨登场。”
　　年漪一头雾水地听着他们打哑谜，程域和陆飞凡却都不向她解释，她自然也不好开口询问。
　　正想着，门外一阵有礼的敲门声。程域举步走去开门，果然是送晚餐的李先生过来了。
　　“大少爷，贝母汤今天已经喝完了，师傅换了桂圆鸡汤。”李先生将食盒里的东西在茶几上摆开，恭敬地对程域说道。
　　“无妨。”程域点头，“辛苦你了，李先生。替我谢谢何叔。”
　　话说这位李先生与何叔是师徒，打小就跟着何叔在程家负责饮食。程家对照顾他们饮食起居的人一向尊重，除了年纪较大的管家淮叔与主厨何叔，对其他人都是称“先生”或“女士”。
　　陆飞凡闻着香味早已迫不及待地凑过去看，“糖醋排骨，麻婆豆腐，香酥鸡翅。哇，何叔果然懂我！”
　　“陆少爷的喜好没变，师傅才能做得出来。”李先生笑道。随即依旧是朝三人鞠了一躬才出去。
　　程域将年漪扶到沙发上坐定，只见陆飞凡已经举筷开吃了，一副饿鬼投胎的急迫样子。
　　“怎么，你们医院的伙食这么差？”程域嘲笑着陆飞凡。
　　“……”陆飞凡口里津津有味地嚼着，只瞪了他一眼，表示我不跟你斗。
　　程域便也不理他，专心地照顾着身边的年漪。虽然已经不再强制性地要喂她，他仍是为她夹着菜，细心地挑去她不爱吃的、油腻的东西。
　　年漪乖乖地吃着，却发现只有几样他爱吃的菜，多半是清淡的口味。看看程域，也只是端着小半碗米饭，慢理丝条地吃着。
　　三个人倒是很和谐地吃着饭，偶尔程域和陆飞凡笑言几句。陆飞凡似乎是很久没吃得这么畅快，整整添了三碗米饭，而程域吃完手中的一碗，便再也没添过，只是盯着她吃。
　　“你怎么不再添点饭？” 她记得平常他都要吃两碗的，而他今天连一碗都没添满。
　　程域只说吃饱了，陆飞凡却撇撇嘴：“他就这怪毛病，过了他吃饭的点就不愿吃了。要不是陪你吃估计他就饿着了。”
　　闻言年漪才知道他竟是习惯了每天都在七点左右用晚餐的，都怪自己，哭了那么久，结果……带着歉意看向他，程域点了点她的俏鼻，“不要紧。”
　　年漪过意不去，放下碗询问地看着他，“那，至少再喝碗汤吧？”
　　程域眼中带笑，应承道，“好。”
　　于是她便拿过他的汤碗，为他盛了满满一碗鸡汤。这厢陆飞凡竟也喊着，“小漪，我也要喝汤！”
　　程域朝他瞥去一眼，“自己不会盛吗？”
　　陆飞凡闪过他飞来的眼刀，直接把汤碗递给年漪，谄媚地笑着，“拜托啦，小漪。”
　　年漪刚要接过，却被程域拦截，只见他随便舀了两勺，放到陆飞凡身前，“下回让何叔炖一锅冬瓜汤给你送来如何？”
　　陆飞凡哇哇大叫，控诉程域没人性。程域直接无视，端着汤缓缓地喝着，满足的神情像在吃什么山珍海味似的。
　　见程域这样，年漪也默默地端起碗，默默地吃着，任凭陆飞凡耍宝。
　　一顿饭便也这样热热闹闹地吃完了。

　　吃完饭后陆飞凡也不赖着，给年漪例行检查了一遍就走了。
　　病房里只剩他们两人。年漪靠在床上，心不在焉地翻着杂志，不时地偷偷觑一眼在沙发上办公的程域。
　　闲适地靠着沙发，修长的腿随意地架着，一叠文件摆在腿上，右手握着一只派克笔。他慢慢地看着，偶尔蹙起眉，拿笔在上面划划写写；偶尔倾身在放置于茶几上的笔记本上迅速地敲着。
　　年漪的心跳悄悄地加速，都说工作中的男人最性感，大概是因为工作时那样认真而专注的神情吧。
　　时间静静地流逝，沙发上的人始终专心致志地翻阅着手中的文件，厚厚一叠渐渐地少下去。
　　年漪偷偷看着他，心中感慨，他长得真是好看。棱角分明的脸庞却不觉得凌厉，勾勒出一片柔和，细长的浓眉透着坚毅，一双狭长深邃的丹凤眼和煦温润，英挺的鼻梁下一张薄唇微扬，十分迷人的弧度，更别说他修长挺拔的身材，举手投足之间都无限优雅的气质。年漪觉得，仿佛是她最喜欢的漫画人物活生生地走了出来。
　　倏地，程域抬眼看向她，把她呆呆地看着他的模样逮个正着。年漪羞得耳根子都红了，把头深深地埋着，眼睛盯着手上的杂志，恨不得跳进杂志里变成不会动的图片就好了。
　　他的唇角勾起，愉悦的笑着，看了看挂钟，已经将近十点。放下手中刚刚看完的最后一份文件，程域起身向她走去。早就察觉到她时不时看过来的视线，只是隐忍着把手头的工作做完，现下他可不想再忍了，何况今晚他有话与她说。
　　抬手轻轻捏住她小巧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伸出拇指轻轻地摩挲着她娇艳欲滴的红唇，似是叹息地轻声说着，“漪漪，可以吻你吗？”
　　他的嗓音低沉沙哑，带着一股惑人心神的魔力，征求似的话语让她慌乱，无意识地别过头去，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要问她？为什么要吻她？像之前那样把灵魂都要吸走似的吻，让她害怕，又隐隐有种喜欢。
　　“因为我想。”程域捧着她的脸，让她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深情，“想每天都看到你，想要你每时每刻都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想吻你，想把你变成我的，想拥有你的一切，你的唇，你的身，你的心，通通都只归我所有！”
　　他霸道的宣告让她的心狂跳不已，呼吸都不顺畅起来。这一番赤裸裸的话语中包含的感情比起“喜欢”甚至“爱”都要浓烈，要浓烈许多许多。天呐，年漪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而亡了！
　　“漪漪。”他俯下身，额头抵着她的，鼻尖对着鼻尖，浅浅地唤她，“你喜欢我吗？”
　　呀，他竟这样直白地问出来了！年漪闪躲着他灼热的视线，他却非要一个答案不可，不让她转头，“喜欢吗？恩？”
　　“……我，我不知道……”无助地望着他，这个人才认识不到两周，却已带给她太多的惊讶太多的无措，她不愿意与他过于亲昵却又喜欢他对她的珍视，她唾弃自己芳心沉沦却又暗自期待每天与他的见面，太多奇异的感觉，让她分不清是单纯的喜欢还是感动，抑或只是弥补心伤。
　　上一份不得善果的感情让她不敢去相信，轻易能得到这样一个出色男子的喜欢，他的举动，他的语言都或明或暗地将他的情意示于她，但是这喜欢未免来得太快，来得难以说清缘由，即便是她幸运得到了，又能长久地幸福下去吗？
　　“你是否也会觉得我故作姿态呢……”这样想着，她竟喃喃问了出来。
　　也？注意到她的用词，程域皱眉，她的神情此刻十分复杂，有着厌恶，有着彷徨，有着疑惑，甚至心伤。难道她曾经受过情伤？难道之前她哭得那么伤心，是为了别人？这一认知让程域心中不快。但他压下疑问，安抚着怀中的人，“不会。漪漪，你所有的姿态我都会收纳于心上。”
　　闻言她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想把他看穿一般，却发现他坦然与之对视，眼中是一片温润如风的诚挚。别过眼去，不愿承受这样纯粹的目光。
　　他却不准她回避，牢牢捧着她的脸，盯着她的眼睛，“漪漪，做我的妻子可好？”
　　她睁大眼眸，不置信地瞪着他。他说“妻子”，不说女朋友，也不说恋人，竟直接便向她求婚！
　　程域只是温柔地看着她笑，原本他是想说女朋友之类的，也好循序渐进，不吓坏了她，然而话一出口，他才知，自己早已把她当做心中的唯一。除了她，他程域此生绝不可能再爱上任何人。
　　“程先……”年漪见他似乎很是认真，方想着应该拒绝，才出声便被他打断。
　　“不对。”程域提醒她，“应该叫什么？”
　　“……域。”有些羞赧地回道。
　　“乖。”在她唇上轻啄了下，程域满意极了，继而正色道，“我刚才不是说笑。漪漪，我想要你，绝不是一时兴起，也绝不抱着游戏的心态。”
　　他眼中的认真与坚定是不容忽视的，只是年漪不明白，他们不过才认识几天，便能发展至此吗？
　　“可我们才认识……”
　　“不对。”他看着她，半真半假地说道，“你可是我魂牵梦萦了三年的女孩，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放你走。”
　　三年？他果然是认识自己的！可是这样出色的人如果她见过绝不会想不起来。年漪急切地问他，“你怎么认识我的？我见过你吗？”
　　程域神秘一笑，“你之前从未见过我。”
　　“那你……”还要追问，他却点住她的唇，凑近她，诱惑似的说：“想知道的话便答应我，如何？”
　　“……”她不做声，程域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丹凤眸似笑非笑，“你的命可是我救的，难道不该以身相许来报答我？”
　　诧异地看着他，以他这类的极品人才，往往都是被救的人死缠着要报答，怎么竟有恩人要求以身相许的吗？
　　只见他继续说着：“要不然，我向令尊寻求同意？”
　　她闻言抗议：“你答应过不会告诉我父母的！”那天他把手机还了她，才知道他将她的事情一力担了下来，没有张扬，也没有通知她父母。她舒了口气，也不希望父母知道了担心，同时赶紧告诉室友尹心玫，请她帮忙处理学校那边的一些事情。
　　“那又如何？”眉一挑，他反悔得毫无愧色。
　　他竟然耍无赖！年漪没想到他会有这样一面，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漪漪……”他放柔了嗓音，“嫁给我，你想要的人生依旧是如你所规划的那样，我不会阻你去追求理想，也不会拿婚姻、义务要求你。我只是想与你相伴，给你这世上最温暖的幸福。”
　　年漪不是不感动的，霸道如他，竟愿意这样迁就。
　　“可是结婚，太快了，我……”她犹豫着。
　　“我们可以从恋人开始，彼此了解性情，慢慢融入对方的生活。”他立刻消解她的顾虑，如是说。
　　“但是……”还在挣扎。
　　“漪漪，我要你，我想要你，漪漪……我只要你。”不厌其烦地亲着她的眉心，她的眼角，她的唇，在她耳边，在她唇上呢喃着爱语，虽不是那个重要的字眼，这样直白的语言却更让人感受到他内心的狂烈。年漪想她是醉了，沉醉在他低沉迷人的嗓音，沉醉在他深情热烈的话语……

　　年漪愣愣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双眼睛比往日要显得大一些，近看才知道是肿了的缘故，是昨天哭的吧，然而唇上的红肿却让她无法直视。
　　昨夜程域那些热烈的情话犹自回荡在耳边，他说他要她，他说他思念着她三年了，他说要给她幸福，他说做他妻子可好？做他妻子……呀！她竟晕乎乎地答应了！
　　他不住地吻她，用他那迷人的嗓音唤着她，让她迷醉在他为她勾勒的世界中。在他吻得她晕头转向不知今夕是何年之时，他含着一双魅惑众生的凤眼，带着四分深情三分热切二分诱惑一分算计性感地看着她，“漪漪，喜欢我吗？” 她呆呆地点点头；“漪漪，喜欢我这样吻你吗？”她呆呆地点点头；“漪漪，想要我吗？”她呆呆地点点头；“漪漪，做我妻子可好？”她呆呆地点点头……
　　然后他笑得眉梢眼角都是春风得意，俯身在她唇上再三肆虐，反反复复，来来回回，直将她吻得瘫软，全身无力，才放过她，扶她躺好，为她盖上被子，对她说：晚安，明天见。
　　唉……终身大事就这么被骗去了？可是自己竟也不反抗？实在不符合她的性格。年漪抚额，果然是只修炼成精的妖怪啊，斗不过啊斗不过，索性随缘吧。于是拍拍脸颊，扶着墙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出浴室，一抬头却被人一阵风似的旋抱住：“小漪！！”
　　“……心玫？！”年漪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笑得明亮的女子，可不正是她那英姿飒爽的室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