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魔》猫尾葵

24、彻底黑化

　　青灰色石柱支撑着的地下宫殿里，魔法的绚丽光辉不断激荡着，飞舞的流炎如同点点星光，地宫里的石柱都微微震颤着，有剥离的土石墙砖不断被震落。一个精灵抱着臂无所谓地倚在一根石柱上，对眼前的战斗无动于衷，态度冷漠至极。他旁边站着的女人捂着嘴甜甜地笑着围观，眼底一片冰凉的黑暗。
　　一个白衣贤者手持权杖站在战团之外，隔开几步就是精灵倚靠的那根石柱。他面无表情地冲缠斗在一起的那两个人喊道：“住手！你们要把这里搞塌吗！”打得难分难解的两人如何能听得进去，只是一个错身又战作一团。
　　出声劝阻的白衣贤者冷哼一声，右手权杖瞬间在空中划出一道咒印。黑色的咒印在空中瞬间扩大，将缠斗的那两人笼罩在中心。那一刹所有的魔法能量都像是被屏蔽了一样，所有的光影效果都失去了踪迹。那是……沉默之杖？它居然会在这里吗。身穿玄色铠甲的骑士收起盾牌和长枪，狐疑地看向白衣贤者的权杖，脸色很不好看。在这个因利益而临时组建的队伍中藏着这么一个实力强劲的人，这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好消息，毕竟灵魂石只有一个，强者得之。他的对手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那年轻人生着一张倨傲而美丽的脸，此时已有些青白。
　　精灵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很快就恢复了冷漠神情。而那个美艳的女人则挑了挑眉，嘴边笑意更深，“因为一手建立了守护者联盟的贤者大人还在这里，听说您不但是出色的战士，还曾经是人类最强的土系法师，所以不小心搞塌了也没什么吧。”
　　白衣贤者闻言微笑道，“这可是巢穴中心。即使是我也无能为力。”他的目光一一扫过终于消停下来的两人和一直没有开口的看客，“圣殿联盟现任圣骑士亚当，法圣阿尔法，黑暗精灵王储雷泽，惩戒之剑埃达。诸位都是名声在外的勇士。令诸位冒着生命危险闯过重重关卡来到这里的理由各不一样，但我们目前的目的是一致的，那就是活着通过第三重关卡，到达真正拘禁着卡修灵魂的第三层。如果这个过程中有人擅自行动妨碍到这个目标，那么很遗憾，我只好勉为其难地出手清理。”
　　“拥有沉默之杖的贤者……你真的是那个背叛了贵族投入守护者联盟的埃罗尔？”骑士冷哼一声，“你们不是自命清高吗，怎么也来趟这趟浑水？”
　　埃罗尔毫不在意他的讽刺之意，“哦，那一定是谣传。我们一直都是实用主义者……”他的声音骤然变得威严冰寒，“谁在那里！”
　　前方不远的废墟路口堆着荒废的石料，垂坠的钟乳石柱下转出三个人来。阿尔法一眼望见那三人中的俊美少年，诧异之余眼底掠过一丝阴冷。那人不认识他，他却远远见过一次。那个时候，白兰一直将那人纳在羽翼之下，几乎隔绝了所有人，不久，他却离奇消失了。阿尔法想起那段日子白兰的失常，心中仍然又苦涩又酸楚，脸上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冷笑。要想个办法让他再也出不去才好呢。
　　佐伯早就料到会有剩余的人闯到最后一个关卡，也不惊讶。凯瑟琳生就一张具有亲和力的美丽脸庞，在与白衣贤者交涉过后，双方很快化解了敌意。贤者甚至还隐晦地表达了愿意接纳他们进入队伍的意向，他看得出凯瑟琳并不是花瓶，一个专注于空间魔法的法师在战斗中对于团队的实力提升大有裨益。而旁边的牛头人战士实力也不错，至于那个摸不清底细的少年人……能到达巢穴中心，就足以证明其实力。

　　巢穴中心一直往下，是深不见底的寒冰地狱。这片冰封绝域的深处蛰伏着上古四大魔兽之一的雪妖。
　　不知从哪里传来的脚步声，沉稳，坚定，不急不缓，仿佛带有魔幻的韵律。
　　纯黑缀满流苏的靴子每敲击一次地面，就会留下一小串晶莹剔透的冰花。在脚步声响起的地方，黑暗中蠢蠢欲动的亡灵像潮水一样退却。
　　黏稠的黑暗中蛰伏着的雪妖收起它闪光的触手，缓缓退回深渊石缝之间。

　　站在黑曜石劈砍而成的台阶上，漆黑而冰寒的天空中散落着的点点星芒，笼罩着粗犷大气的黑曜石王座。他的眼睛一刻不离开那块包裹着玄铁的黑色石头，从它漆黑的内部，似乎透出几片赤色的岩浆一样翻涌蠕动的红。
　　他的眼睛在看到它的一刹那，就变成了激动的赤红色，那是一种本能，如此自然而然，似乎那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光芒更盛。他能感受到那块石头在召唤着它的主人，快来，快来……我们原本就是一体。
　　向悬浮在空中的灵魂石伸出手——那一瞬间爆发出的恐怖力量如此汹涌澎湃，随之而来的是跨越了时间瀚海的一幕幕，走马灯一样回放了一个恶魔漫长的一生。灵魂深处似乎生出了羽翼，充盈着恐怖的力量。他想起来了，包括被禁锢千年的漆黑冰冷的时光里，那些深埋心底的孤独与暴虐。
　　“别碰它！”在光影交界的地方，突然间多出了一个鬼魅般的身影，银色长发的俊美男人身上传来骨骼伸展的劈啪声，尖耳，六翼，俊美的脸上缠绕着妖艳的烈火红莲，一连向王座发出几个瞬发魔法后便快速向王座扑去。他的身形快得只在空气中留下残影，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阻住去势。
　　王座上的人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不速之客，半晌，才轻轻地笑出声来。“居然会在这里遇到同族？还真是惊喜……”冰冷的目光凝在西瑞尔身上，眸色渐渐变得危险而深沉，“老朋友见面，不先叙叙旧么。”

　　疾行中的少年突然停下脚步，一言不发地靠着石壁，脆弱而白皙的脖颈微微后仰，痛苦地闭上眼睛。与西瑞尔定下的契约有利有弊。其中共享生命这一条决定了他们之间只要有任何一个受到危及生命的重创，另一个就会视情况的严重性或多或少地受到影响。而现在，他能明显感觉到西瑞尔的生命体征迅速衰弱下去，如同燃烧殆尽的纸片。
　　后方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速度落在后面的人已经追上来了。佐伯强压下翻涌的血气，咬着牙将风系的移动魔法催动到了极限，西瑞尔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幽深的回廊尽头等着他们的那个人，很可能已经通过某种方法拿到了灵魂石并与之完美融合，所以才会将西瑞尔压制得如此彻底——到底是谁？

　　巢穴里弥漫着淡淡的尘烟焦灼气味。
　　赤着上身背生六翼的高大男人背对着他，陌生又熟悉。从那六对漆黑羽翼间可看到男人伸直的一臂抓着奄奄一息的西瑞尔，另一只手上握着的漆黑战镰轻轻挑起他脸上的肌肤，一丝淡色的人形烟雾挣扎着想要摆脱闪着银光的镰尖，却见它离开身体后，西瑞尔俊美的脸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衰败，最后整具身体都变成了风化腐朽的尸骨，如流沙般消逝。“啧，真是凶残啊，卡修。我死了，他也活不成哦。我真想活着看看你后悔的样子……”残魂虚弱地低语。
　　“死？那真是太舒服了。你怎会如此天真？”

　　这个声音……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屏住呼吸，凝视那缓缓转过身来的人，一边在心中祈祷，不可能是他不是不是不是……
　　轮廓在逆光中如刀削斧砍般凌厉冷硬，冷酷的目光在接触到小孩呆呆的表情后丝毫未变。赤黑的灵魂石悬停在掌上，幽幽转动。佐伯怔怔地直视着他的眼睛，心中一片混乱迷惘。最可怕的预感偏偏成真了。
　　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寒冰地狱，阿尔法第一眼看到王座上的男人时差点惊呼出声！这家伙……跟白兰真是像。不过赤红瞳孔，黑色羽翼，缠绕在左胸的烈焰玫瑰纹身——魔族？
　　“该死，他正在融合灵魂石！”凯瑟琳惊呼一声，这就像是一个信号，预示着争夺战的开始。魔法和斗气的绚丽效果在空气中炸裂开来，间或夹杂着精灵的元素之箭。
　　那人手持灵魂石，没有离开过王座，仅是这样，就已经轻轻松松将所有攻击挡下。
　　佐伯一边为身后的队友挡掉攻击，一边漠然地想，肆虐的杀意中揉杂着狂暴，他现在只不过是失控的杀戮机器。
　　这场处心积虑的迷局已达到目的。现在，已经到了要将军的时刻。无用的棋子将被舍弃，即使血流千里也在所不惜。
　　镜魔静静地悬浮在空中，透过水晶窥视着寒冰地狱的一切，释然的语调饱含追忆：“这就是卡修陛下在灵魂被封印前一手策划的复活计划，在位面交界处的战场上，将一缕残魂打入主位面一孕妇体内，作为胎儿降生在这世间。尽管在人间界轮回的几百年，他并没有之前的记忆，但只要拥有过那种力量，便永远不会忘记对它的渴望和追寻。原以为还要寻觅很多年，不过现下总算是如愿了。”
　　“老师……西瑞尔会死吗？”
　　镜魔嘲笑道，“你担心他？那还不如给他个痛快。卡修陛下对当年背叛他的人恨之入骨。西瑞尔只怕是生不如死。”
　　他懒洋洋地又道，“等着看吧，等陛下完美地融合完灵魂石，他们都会死。哦，我真是太激动了，那个冰冷，完美又强大的陛下就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