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林花一谢

5、第五章

　　“……半个小时之后，我还要上台。”
　　威廉微笑着点头：“已经足够了。”
　　两人在Belintanea一个无人的角落里坐下来。
　　相对沉默了一会儿，威廉终于慢慢地说，“这一个多月来，我很努力，想把你忘了，我对自己说，‘忘了她吧，威廉’，”威廉停了一下，叹气，“可是我没能做到。”威廉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角落里光线不足，幽暗的环境里，林晚只知道威廉正在看着自己，一动不动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晚没说话，静静地等着他说下去。
　　过了一会儿，威廉的声音才又响了起来，“那一天，你叫了我一声‘威廉’，我抬起头，你对着我温柔地笑了，你对我说‘威廉，你好’，”威廉的声音在黑暗的掩护下分外清楚，“‘威廉，你好’，”威廉又重复了一遍，缅怀似的，林晚始终沉默着，威廉忽然问她：“你还记得那一天吗？”
　　林晚愣了一下：“……我记得的。”
　　黑暗里她看不清威廉的表情，但他好像微笑了一下，朦朦胧胧中五官柔和了不少，她听到他接着说：“每次我想起来你的那句‘威廉，你好’，我就知道，让我忘了你，是不可能的。”
　　林晚静静地看着他，威廉却忽然摇头，“你不可能知道，你曾经给过我什么。”有好一会儿，林晚没有听到威廉的声音，后来，他又慢慢地说：“想到你的时候，我心里总有些难过，可是忘了你，又是不可能的……”
　　“……而且，”威廉的声音十分柔软，“每次想到要把你给忘了，心里总也有些舍不得。”
　　林晚听到这里，忽然就怔怔地，落下泪来。
　　威廉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林晚借着黑夜的掩护，悄悄抹去了泪水。
　　林晚听到威廉惆怅似的叹了一口气。
　　“……后来，我终于想通了，我不再强迫自己了，这是没有意义的，”威廉攥住右手，放在心口的位置，黑暗中林晚能感觉到一双沉静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自己，她听到威廉接着说，“这份爱永远属于我，它会一直在我心里，但是，它不会再困扰我了。”
　　威廉说这话的时候，她能感觉到他是轻松而愉悦的。
　　林晚用全新的目光审视着眼前这个人，以前，她心目中的威廉总是有些幼稚、带些脆弱的，经此一役，方知他比自己要强大得多。
　　拒绝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一份感情，林晚扪心自问，不是不可惜的，只是心如止水，没有办法。
　　后来的对话就畅快许多，威廉告诉她明天就是画展举办的日子，“……其中，”威廉有些腼腆地说，“有我的一副画。”
　　林晚不由得有些糊涂，之前他不是说他的那副画没有通过最后的审核吗？
　　威廉对此作出了解释。
　　“不是之前的那副，这段时间我又画了一副，我的导师看了以后，直接拿给了评审，”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笑得有点羞涩，“其实没有遵循审核的程序，也过了最后审核的时间，本来是没有资格在这次的画展里展出的，可是评审看了之后和画展负责人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把它加上，一起在明天展出。”
　　“我十分幸运，Anne。”威廉是这么说的。
　　幸运，也许是的，可是林晚更愿意相信，那一定是一副杰出的，让人眼前一亮的作品。
　　“明天你会来hlubilia吗？”威廉问她。
　　林晚记得那是画展举办的地方，她答应威廉一定过去参观。
　　临走的时候，威廉忽然说：“其实这次画能被展出，我最该感谢你。”
　　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威廉做了解释，解释得十分诗意，他说：“失恋让我的灵感像泉水一般涌现。”
　　这句话究竟是怎么个意思，到了第二天，林晚才完全明白。
　　画作的背景是一片漆黑的墨色，年轻的舞者正在跳舞，那是一个东方姑娘，穿着长及脚踝的长裙，裙子鲜艳而夺目，金色的波西米亚长辫并手腕上的皮质流苏，张扬着野性和诱惑。这是一个人在黑暗中的独舞，激情而热烈，每一个线条都在流转，可是，年轻舞者的眼睛，却十分沉静。
　　沉静到忧伤。
　　这不是写意的画法，舞者的模样清清楚楚地呈现在画中，每一个认识林晚的人，都不会错认。
　　不时有打扮整洁入时的法国人在画前驻足停留，马上认出林晚就是画中的模特，纷纷对她露出感兴趣的笑容。
　　林晚的面色，慢慢苍白。
　　威廉也在一旁，他注意到林晚的变化，不由得十分吃惊：“Anne，你怎么了？你的脸色好苍白，身体不舒服？”
　　林晚沉默着没有回话，威廉便疑心她忽然这样和他画的这幅画有关，“……这幅画，”威廉不安地说，“照理说我应该事先征得你的同意，可是，我想给你一个惊喜，我以为你不会介意……”
　　林晚有些虚弱地笑了笑：“威廉，不用解释，不需要解释，我明白。”
　　“那……你不喜欢这幅画？”威廉有些迟疑。
　　林晚慢慢地摇摇头，自从看到了这幅话她就方寸大乱了，不过这不能怪威廉，威廉并不知道她的过去，谁也不知道……过去的一切她只能藏在自己的心里，跟谁也不能说。
　　威廉站在那，颇不知所措。
　　林晚有些疲倦地倚在了展厅的墙壁上，她觉得心力交瘁，想到过去的那些事情，想到她一直努力遗忘的过去，林晚就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掏空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