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5章 眼波才动被人猜 ...

  •   “啊嚏~!”子皎鼻子一庠,没来由地打了个好大的喷嚏,顿时正在被她观赏的一副水墨荷花不幸印上了点点水渍。

      子皎脸上一热,偷眼看向丹臻,正看到了丹臻那来不及收起来的诧异表情,不由得又羞又恼,再看看那幅可怜的画,到底还是自认理亏,“不好意思哦,我不是故意的,这个……很快就会风干的……”

      她越说声音越小,干了的唾液还是唾液啊……

      “呃,我现在看着,这幅画还是就用你说的水带墨笔法更好!本姑娘甘拜下风了!这画真是越看越可爱啊……有道是君子成人之美,不如……这画就……送给我吧,呃,卖给我也成!不过能不能不要太贵啊,我没带多少钱。”子皎心想,自己也太倒霉了吧?以前逛瓷器店时,一转身打碎了一片高档瓷器,赔了一千多块,还不能还价,没想到到了古代也这样,希望这个丹臻不会坐地起价,她可是连这里的物价都搞不清楚的。

      丹臻再次“哧”地笑出声来,“子皎姑娘既然如此抬爱,这幅秋荷就送给你了。”

      “真的啊!谢谢!”子皎顿时眉开眼笑松了一口气,到底是显亲王府的人,就是比瓷器店大方!这中年帅哥为人还真是不错,刚才两人随便聊了一会,丹臻有意跟她扯些诗词书画探她的底,子皎往往兴口开河,总也勉强能自圆其说。

      刚才他们就是说到这水墨荷花的三种用墨笔法:水破墨、墨破水、水带墨,哪种比较适合表现秋荷的意境。

      子皎其实根本不知道这三种笔法是什么意思,只是习惯性地和丹臻抬杠。

      丹臻说以水带墨笔法为佳,子皎就大谬其论,声称丹臻挂在墙上的这幅画如果用墨破水更能从水韵墨色中增加荷叶的飘泊之感,然后子皎就凑近这幅画要指给丹臻看哪里还应显得更加“飘泊”一些。

      结果……子皎就在这画上留下了她的“墨宝”,只好厚着脸皮向丹臻讨画。

      丹臻忍着笑将画轴从墙上取下,几下卷起,又从书桌下随手拿了一个长方纸盒,把画放进去递给子皎。

      子皎谢过接了下来,忽然想起来,问道,“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啊?”这很重要!万一她出去的时候,门口那个凶悍的侍卫硬说这画是她偷的,而她连丹臻是谁都说不清,那不是很麻烦吗?万一……子皎暗暗想到,万一他根本没权力处置这些画,她不是更冤枉吗?

      丹臻暗自好笑,小丫头居然怀疑起他来了,“有人问起,你就说这是我丹臻送给你的,这听荷小楼里所有的字画都是我亲笔所作,子皎姑娘大可放心。”

      子皎恍然大悟,“哦,你是这王府里的师爷吧?”

      丹臻不置可否地微笑,他觉得这小姑娘挺有意思,精明,又天真得可爱。

      “那你是不是王府里教书的夫子啊?”子皎不依不饶地追问。

      教书,嗯……说起来那确实也算是他的职责,丹臻点点头,“可以这么说。”令他诧异的是,子皎眼中分明流露出了一丝同情。

      “有个身份高贵的学生,不容易吧?”子皎以过来人的语气问道。

      丹臻是真的好奇了,“听子皎姑娘的语气,仿若对此感同身受?”不会吧?这小姑娘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何敢如此大言不惭。

      子皎情知自己又说漏了嘴,她总不能告诉丹臻,她曾到一个私立贵族中学当过一段时间的英文老师,那些小屁孩儿一个个都自以为很了不起,根本不拿她这个穷教师当一回事,气得她只干了三个月就跑路了。

      正想着如何圆话,那丹臻却又仿佛明白了,“子皎姑娘是想起了文起的苦处吧,文起为人刚直不阿,身为尚书房课读,周旋于众皇子之间,确实不易。”

      文起是谁?子皎装出一个大家心知肚明的表情,心中却满是疑惑,又担心丹臻再细问,她可搞不清谁是谁。

      “对了,说起来,不知子皎姑娘与顾琮公子如何称呼?”

      终于还是问了!真正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子皎正不知如何回答,就听到楼下传来顾琮的声音,“小琪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咱们该回了。”

      小顾公子来得真是时候,子皎喜出望外,向下看去,只见顾琮站在楼梯旁向上望着她,眼神中有一丝警告的意味。

      她背着丹臻对顾琮作个鬼脸,又回头对丹臻说,“我得走啦!谢谢你的画!”

      从顾琮站的位置看不到丹臻,他疑惑地问道,“小琪?你在和谁说话?”

      丹臻并不出来,只是向子皎走近一步轻声道,“没有王爷和世子的允许我是不见外人的,子皎姑娘就此别过。”

      子皎又同情地看看他,“这也太过份了,那这画我也不能拿了,不然说不清楚,因为我没见过你啊。”

      “那就先寄放在此,改日我会送到姑娘府上,让顾琮转交给姑娘的。”

      子皎暗呼可惜,看来这画要便宜了那小顾公子了,她依依不舍地放下画,“那我走了,拜拜——呃,我是说,后会有期!”她掩饰着挥挥手就匆匆地走下楼。

      顾琮疑惑地看看她,又看看上面。

      “公子,你不是说要走了吗?”子皎拉回顾琮的目光,提醒道,见顾琮似乎有意上楼看看,忙拦住他,“公子啊,再不回去,老夫人要担心了。”

      顾琮审视地盯着子皎,子皎赶忙运气接招,以同样的凌厉的目光回敬。

      两人气势不相上下,终究还是子皎先败下阵来,她想到楼上那个失意的教书先生,万一被人发现他私会外客,而且还是女客,恐怕会害他丢了工作,这年代想必找一份这样的工作不容易吧……

      于是子皎收起锋芒,转成恳求的眼神,顾琮一愣,这变得也太快了吧,算了,他就心软一次吧。

      两人向外走去,子皎感觉到丹臻目送的眼神,趁顾琮不察,把左手放在背后比了个OK的手势,又想起丹臻应该不懂这个手势的意思,只好泄气地放下手。

      顾琮斜眼看她,低声问道,“你到底是谁?刚才楼上的又是谁?你到显亲王府来是做什么的?”

      子皎朝他眨眨眼,“我是你家不懂事的小丫鬟小琪啊,公子。”

      时值正午,阳光从两人头顶照下,子皎那长长的眼睫毛在雪白的脸上投下两抹颤动的影子,淡淡的秀眉捉挟地扬着,粉色的唇微抿着,显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顾琮忽然觉得帽子下的脑门热热的,一直热到耳根子,大有向脸颊蔓延的趋势,忙清清嗓子,“本公子好意帮你解围,没想到你居然这么……这么不识大体。”

      子皎哼道,“顾公子,本姑娘哪里需要你解围了?好端端的被你拐来这里,你才不识大体呢,还说我是你丫鬟,我都不跟你计较了,你一个大男人却还在这里叽叽歪歪的。”

      顾琮涨红了脸,“我哪里叽叽歪歪了,你这姑娘……怎么不识好人心呢!”

      子皎可没打算放过他,她就爱欺负老实人,“你看你还暗指我是狗?你又哪里像吕洞宾了?”

      顾琮分辩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厢两人一路走着只顾压低声音争吵,不防边上走过来一人,只听那人笑道,“用方怎么不等我?留下用过饭再走罢!”

      顾琮一看,来人正是衍浔贝勒。

      “用方见过二爷。”顾琮恭敬地向衍潢行礼。

      子皎好奇地打量衍浔,这就是那失意的教书先生的高贵学生啊?果然看起来就很高贵的样子,只见他一身蓝绸常服,外头罩一件深蓝团绣百福马褂,腰间搭链系着一只荷包,荷包看起来倒是旧物,子皎却不知那荷包正是衍浔去年过世的嫡妻所绣。

      见子皎失礼,顾琮急得用手肘碰碰她,子皎不明所以,顾琮只好向衍浔赔罪,“二爷请勿见怪,这位姑娘是用方的一个朋友,有些礼节……还不太熟悉……”

      “哦?”见顾琮窘迫的样子,衍浔大感兴味地看看子皎,只见子皎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两眼更是毫无半点羞赧地与自己平视,若是一般女子,早就低下头去了,就算对他好奇也只会偷偷地看。衍浔暗暗称奇,这女子见了贝勒不知礼,还毫不掩饰地与陌生男子对视,这是哪家教出来的姑娘,漂亮却粗野,又怎会是用方的朋友?

      “请问姑娘如何称呼?”

      子皎不自觉地挂上一丝轻蔑的微笑,她知道应该向这位“二爷”行礼,可惜她不知道该怎么行礼,与其错,不如免,而且她总觉得这二爷的为人有点差劲,居然对自己的老师那样,她看着衍浔的目光不自觉地含着一丝谴责,“我叫子皎。”

      衍浔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让这小姑娘看自己这么不顺眼,只好忽略她的眼神,又拉住顾琮,“用方,既然来了,就和子皎姑娘一起用过饭再走吧。”

      顾琮只是推辞,衍浔凑近他低声道,“用方就算帮我一把,我明白用方的难处,可那郡王爷总是你我得罪不起的,日后总要在朝堂上相见,太过决绝的话,别说郡王爷面上不好看,就是我乃至家父也难处啊!”

      这话意思说顾琮如果执意要走,不但彻底得罪胤禔,连带也得罪了显亲王和衍浔贝勒,日后顾琮总要考取功名,大家同朝共事,他这小小的外官,得罪得起那么多亲王郡王吗?而且胤禔那么受宠,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封亲王了,到那时,摁死个小小的顾琮又算个什么事儿呢?

      顾琮明白自己今天是躲不过了,但是这子皎却是不必搀和,想到子皎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他问她的名字,她不说,衍浔一问她就说了。

      “既然如此,那么用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这子皎姑娘却还有事,不如劳烦二爷谴人送子皎姑娘出府……”

      “我没事儿呀!”子皎毫不领情地打断他,“刚才等你半天,现在有饭吃了就要打发我走啊?”

      衍浔被子皎的态度惊得愣住了,顾琮更是尴尬加恼怒,为何总把他好心当驴肝肺!赌气道,“也罢!你要留便留吧!”

      衍浔心中直摇头,这分明是两个小孩赌气拌嘴,没想到用方还有这一面,平日看起来倒是个稳妥的。他有些后悔向胤禔推荐顾琮,如果顾琮坏了事,他这引荐人也得担着干系。

      这子皎姑娘更是有点不可理喻,爷们的事儿,她一个姑娘家也不知道回避……又不知礼,一会如果见了胤禔,再说出点什么不中听的话来……衍浔越想越不对,当下笑道,“用方,那么就这边请吧。”一边将他们引向东蕊阁,心里是打定主意决不让子皎有机会冒犯胤禔。

      ===============================

      且说胤禔此时正在显亲王府的轩逸楼里不耐烦地踱着步,他有些心浮气躁,心里暗暗埋怨衍浔,又觉得自己已经对顾琮没耐心了,没什么好再谈的,要不是衍浔劝他,他早就走了。

      其实他压根就看不上这小小的顾琮,但是他确实想要知道太子最近的动向。

      从上个月开始,太子对他的态度就变得和以往有些微妙的不同,从前太子是事事都要和胤禔比个高下,每次两人正面交锋,太子虽居上位却总有一丝不安,有时太子还会故意在胤禔面前摆架子,而那都是太子不安的表现。每当太子在胤禔面前显出一丝局促,又拼命掩饰的时候,胤禔心中都快意非常。

      而这段时间好像不太对劲,胤禔感觉太子看着他的时候,那高高在上的眼神中居然经常会透出些许嘲讽。对胤禔这个长兄,太子变成比以前更加谦恭了,更可怕的,这谦恭中透出的,是一种不屑与之为敌的轻蔑。

      而这是胤禔最不能忍受的。

      太子尚文,骑射比不过胤禔,也不像胤禔一样有过征战的经验,所以前些个年,胤禔在太子面前还是颇有几分得意和矜持的,他觉得太子柔弱,空有一副漂亮皮相,一肚子南蛮子的诗书,也会几把花拳绣腿,但那在战场上能顶什么用?皇阿玛把最好的都给了太子,只能让太子成了个精致而无用的摆设,至少他胤禔是从来没把太子放在眼里。

      太子几年前就开始处理政务了,身边的朝臣们也多了起来,一下子,这兄弟间的君臣关系开始变得分明起来。胤禔十几年的经营好像全都白费了,这个弟弟被储君之位的层层罗账包裹起来,再也不像从前那么触手可及了。

      那些个布在太子身边的宫女太监只会向他汇报一些没用的杂乱信息,什么太子的服饰膳食,太子又宠幸了哪位嫔妾了,太子和四阿哥在哪里谈事儿谈了多久,不,这些不够,他要知道太子对他的想法,皇父又对太子说了些什么,太子对他安插在他那边的朝臣到底信任几许,那些朝臣又是否真的实心为他办事儿。

      身为皇长子,胤禔一直很受康熙的喜爱和重用,十八岁时就作为副将军出征讨伐噶尔丹,六年后又随着康熙从征噶尔丹,其精明干练深为康熙认可,四年前年康熙分封几个阿哥的时候,几个弟弟多被封为贝勒,胤禔被封为直郡王,可是他并未志得意满,让他不服气的是,三阿哥胤祉也轻轻松松的被封了个诚郡王,虽然不久即因事降为贝勒,可在他看来,胤祉那书呆何德何能,居然也捞了个郡王,那他胤禔也算是劳苦功高,怎么着也该有个亲王吧?

      不过大家心知肚明,胤禔眼眼盯着的,并不是什么亲王的爵位,而是——储位。

      前些年胤禔与明珠走得颇近,胤禔的生母惠妃纳喇氏是明珠的堂侄女,但关系并不亲近,明珠和索额图一直明争暗斗着,索额图靠着太子,那是未来的皇帝,他明珠则只管抱着现在的皇帝——康熙的大腿。后来随着胤禔被康熙越来越看重,惠妃纳喇氏也动起了储君之位的脑筋,于是本不太往来的堂亲走得热络起来。

      明珠何等聪明,他和索额图不一样,索额图手里要抓的是权,他明珠看中其实是上头的恩宠——以及那恩宠所带来的利益,因此他平生最擅长做得最多的就是揣度上意,他深知主子康熙对皇太子的信任和宠爱,那是大阿哥现在绝对无法超越的。

      但是在与索额图的斗争天秤上加一块砝码,明珠倒也不甚反对,不管怎样,这胤禔是年轻有为的,性子虽然暴躁,到底也在外磨练过,做事情不像太子那么骄纵。

      就这样,明珠和胤禔各自打着小算盘走到了一起。

      正因为两人是各怀心思,所以明珠倒台时,胤禔也并没觉得有多可惜,他甚至心里还暗暗幸灾乐祸,谁让明珠这老东西这么滑头?这么精明,他居然做了两手准备,背着胤禔偷偷地笼络新近崛起的八阿哥一伙,他倒台,呸!那是活该!

      胤禔对顾八代更是无甚好感,那个假学究!老东西!呸,他们满人好好的,偏学了那汉人的破规矩,什么立嫡立长,满人讲究的是能者继统,说起能力,哪个皇子比得上他胤禔!

      胤禔是这样的不甘心啊!他不愿承认的是,皇阿玛看重他,培养他,只是意在他有朝一日成为太子的良臣,皇阿玛对其他的皇子也是如此,大阿哥为武将,三阿哥胤祉擅文,可为文臣,四阿哥胤禛为人刚正行事缜密,可为能臣,五阿哥胤祺文武并俱,八阿哥胤禩为人谦和……皇阿玛一直在审视他们这些兄弟,给每个人都在储君之下找好了位置。

      然而机会并不是完全没有。胤禔盯着储君之位,那太子却是随着年龄渐长开始盯上了皇位,前些年闹出的那些事,胤禔都看在眼里,眼看着皇阿玛对太子的眷爱渐替,这天家父子又怎么可能一直亲密无间?特别是这当中还关系到那黄龙宝座。

      不止胤禔,大家都在蠢蠢欲动,而胤禔根本没把那些弟弟放在眼里,他眼中唯一的对手是太子,可是太子现在居然一副不把他当一回事儿的样子,这怎能让他不既惑且急呢?

      正想着,衍浔从门外走了进来,只见胤禔满脸的不耐,忙告罪,“让大阿哥久候了。”

      “怎么就你一个?顾琮呢?”胤禔强压下心中的不快问道,顾琮不在,他也就不用故做亲近地叫他用方了。

      衍浔苦笑,“顾琮他……唉,衍浔此次可算是……”和胤禔单独一起,衍浔也不再用字来称呼顾琮,他明白这脾气火爆的直郡王最讨厌汉人这一套。

      “走了?!这不识抬举的东西!看本王怎么治他!”胤禔又失望又生气,脸上挂不住,他在这儿等着,那顾琮倒先走了?

      “走倒是没走,不过……” 衍浔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依我看,今日他怕是一时转不过性子来,大阿哥勿急,此事就由我慢慢劝他,不行的话,咱再想些其他法子,”忽然心中一亮,“说到其他法子,我倒是有了主意。”

      胤禔疑惑地看着衍浔,只见他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5章 眼波才动被人猜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