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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32章 潮河两畔弄情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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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居然笑了！
子皎谔然，随即又为自己这一闪而过的念头而感到好笑。
喜怒哀惧爱恶欲，他也是凡人一个，自然样样都有，有什么好奇怪的。
只是几次相遇，他最多的表情是没有表情，她难免忍不住要再多看几眼这少见的笑容——其实，他笑起来还是很好看的……
见她目不转睛直愣愣地盯着自己，胤禛轻咳一声，唇边的笑意加深，“看来是吓到了，昨儿还嘴硬，这回知道怕了吧。”
“我——”她张口欲辩，一瞥眼间，却看到他身后的少年正用愤愤的目光瞪着自己。
胤祯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觉，当子皎开始纵马快跑的时候，他就觉着不妙，尽管看见胤祥已经骑着追尘上去了，他还是拉过一匹马，翻身跃上马背催鞭急驰，可还是只来得及眼睁睁看着子皎从马背上摔下来，摔到了他那及时赶到的四哥的怀中。他松了口气，急切地跳下马想过去看看，却见四哥居然抱着她不放，而她转过身后，更是旁若无人地与他那四哥深深凝视。
胤祯怅然若失地呆怔在原地，忽然反应过来，转头狠狠瞪着胤祥，追尘乃是千里名驹，又怎会追不上那匹驽马，想来是他早就瞥见四哥来了，故意留着马力吧！
胤祥无奈地冲他笑笑，胤祯面色铁青地别开脸，忽然看见那个瘫坐在地上的小苏拉，满腔怨气顿时找到了出口，他大踏步地走上前，挥起马鞭披头盖脸地向那小苏拉身上抽去，一边狠狠骂道，“混帐东西！没长眼睛的狗奴才！”
那小苏拉不敢闪躲，趴在地上护住头脸不住告饶，一面向旁边投去委屈的目光。
胤祥心中一动，往边上看去，正好瞧见帐篷后头人影一闪，晃眼间他隐约辨认出那个身影，眼神不由得严峻起来。
子皎惊呆了，这还是那个别扭小孩吗？！那个老是装腔作势耍大牌的小十四？私底下她还曾觉得他是个可爱而别扭的小男孩……而此刻，他毫不容情地甩着马鞭发狠劲往那小苏拉身上招呼，还一面咬牙骂着，“没眼力的狗奴才！爷今儿就送你一程！”
“别打了！”她看不下去了，冲上去拉住他高高扬起的手臂，那薄薄的袖管中包裹着硬梆梆肌肉，也像是饱含着灼人的怒火，她震惊而又失望，死死揪着他的手臂不放，而那个小苏拉已是遍体鳞伤，无力地趴在地上瑟瑟颤抖。
这小苏拉不过只是个孩子啊！
而且他边上那个翻倒的大竹筐里满是马粪，想来他也是不小心被马粪绊倒才会摔在她跟前的，无心之失，又何至于此啊！
胤祯冷着脸，一甩手挥开她，又是一鞭抽下去。
“别打了！”子皎急怒攻心，“你怎么能这样——这样——”她气得脑门一晕一晕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胤祯紧抿薄唇，只觉得一股浊气堵在胸口，待要再举鞭，却被胤祥拉住了。
“十四弟！”胤祥劝道，“可以了。”
“让他去！”却听胤禛冷冷一笑，“我倒要看看他今儿要闹腾到什么地步！”
胤祯扬在半空的马鞭微颤，而后狠狠放下，扭头就走。
“十四弟！”胤祥担心地叫他，却见他跳上马，头也不回地打马去了。
胤禛道，“你且去看看吧，别又惹出什么事儿来。”
胤祥点点头，跨上追尘向着胤祯去的方向追去。
胤禛转过身，却见子皎已走到那小苏拉跟前，蹲下来柔声安慰道，“别怕，没事儿了。”一边就要伸手扶他。
小苏拉畏缩着躲开她的手，“奴才该死，奴才没事，别脏了姑娘的手。”
子皎怜悯地看着他，这小苏拉身形瘦小，最多也就是十岁出头的样子吧，见他浑身是伤，身上又沾满了马粪，便道，“别怕，我不会罚你的，快回去吧，记得把伤口清洗干净，你是马公公手下的么？一会儿我去跟他说说，定不会让他罚你。”
小苏拉泪盈盈地抬眼看她，“谢姑娘开恩。”却还是不走，只是向着胤禛叩头。
胤禛微微蹙眉，见子皎一脸期盼地看着自己，便顺着她道，“你去吧，皎格格说不罚你便不会罚你，以后可得仔细着些。”
小苏拉忙叩首，“多谢四爷开恩！多谢格格开恩！”说着忍痛站起身，一瘸一拐地拖着装满马粪的筐子便走。
子皎怔怔地望着他矮小的身影，像这样的小苏拉，往往都是贫穷的汉家孩子，自小净身入宫，没有背景没有关系，只能担任低级杂役，鲜少有出人投地的机会，可算是社会底层的底层，可是——难道就因为无法选择的出身，就可以对他们肆意践踏么？她咬着下唇，再一次不甘心地认识到，在这个时代，没有身份就只能被欺凌……
“别想了。” 胤禛忽然觉得不忍心，为了她眼中的愤恨，不甘，还有无法辨识的迷惘，那些他看不懂的情绪让他打心底里觉得怜惜，他不自禁地放柔声线问道，“还敢骑马么？”
她怔了怔，点点头。
“上马，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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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北口地势险要，地处京城盛京军事要道，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皇阿玛数次亲征，都是由此处整军出发。” 胤禛骑在马上，遥指隐没在群山间的一陇城墙。他深吸一口气，低声吟道，“断山逾古北，石壁开峻远，形胜固难凭，在德不在险。”（注：康熙出品五言绝句，诸皇子拍马必背，四四也不能免俗啊 = =）
亲征？子皎不由得诧异，原来康熙还亲自上过战场啊，远眺那盘踞于山中的长城，问道，“四爷也去了么？”
胤禛微微一笑，“皇阿玛先后三次亲征噶尔丹，但凡年长皇子，哪个不想随皇阿玛一同出征杀敌，建功立业。”他脸上露出追思的神情，“当日誓师，便是在那城墙关口外的山坡下，皇阿玛赐我宝刀，命我统领正红旗营随西路大军往昭莫多。”
子皎骑着一匹毫无锐气只顾低头吃草的小母马，痴迷的目光追随着他。
迎着冉冉升起的一轮红日，他微蹙的眉间豁然开朗，星眸中映着霞光万丈，削瘦而结实的胸膛似蕴藏有无穷的力量，尽管他的禇色行袍与他跨下的蹓色大马同样低调沉静，可是那一瞬间焕发出的夺目气势却让她再也无法移开目光。
多年以后，她才明白，世上就是有这样一种人，无论身处何时何地，无论在什么境况，哪怕埋首于茫茫人海之中，只要他一抬头，一开口，顿时化为一条华丽丽的彩虹，就像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就像无垠旷野间的一棵参天大树，成了当仁不让毫无争议的绝对焦点，天与地忽然变得很窄很窄，只因视野中再也容不下其他的，只有他。
胤禛将目光从群山中收回，对上她的目光，唇边勾勒出柔和的线条。
一时间，风也柔和起来，轻抚着她略微发烫的脸颊。
子皎避开那盅惑的目光，看向远方。战争总是残酷的，冷兵器的战场更是血腥的修罗场，她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也从那些越来越逼真的电影画面里感觉到了。可是有决策权的高层鲜有死在沙场上的，送死的往往都是那些小兵，康熙带着皇子王公们亲征，无非是在大帐中运筹调配吧，怎会有什么危险。
于是她笑道，“四爷真的用那把御赐宝刀上阵杀敌了吗？”
感觉到她语气中的调侃之意，他也不恼，淡淡一笑，“出征近半年，十之八九都在路上兜兜转转，可算是把人憋屈坏了，总算在昭莫多和噶尔丹对上了，那一场大战，显密王爷想来也跟你说过吧？”
丹臻？子皎睁大了眼睛，“他也去了？”
胤禛道，“显密王爷和大阿哥分别统领两个正蓝旗大营，伏于昭莫多林中，我和五弟八弟则跟着费扬古左右夹击，把噶尔丹引向伏围。”
莽夫直郡王也就罢了，没想到那斯斯文文的八贝勒也上过战场啊，真真一点也看不出，“那后来呢？”子皎追问。
“那场恶战，从林中一直打到河边，咱们赢得并不轻松，显密王爷右胸中矢，大阿哥左臂中矢，背上还被砍了两刀，五弟则伤在了脸上，我和八弟也多处受伤。”他睇视子皎，眼中带着笑意，“格格这下可知道了，我爱新觉罗的男儿上战场，可不是躲在阵后的。”
子皎脸上微烫，“我不是那个意思……”见他微微扬眉，显然是不信，又嗫嚅道，“子皎是在想，四爷得了皇上御赐的宝刀，在战场上一定是英姿勃发的了……唉！可惜子皎无缘得见！”她一脸的痛心疾首。
胤禛笑意微顿，喃喃道，“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幸好你不用亲眼瞧见。”
六年过去了，那日的金戈铁马仍不时入梦相扰，他闭上眼仿佛就能看到，那矮林中射出密集的箭矢，与噶尔丹骑兵地马背上刀剑相拼的厮杀，刀刃砍入绵软的□□和坚硬的骨骼时那奇异的触感，耳边充斥着濒死的嚎叫与呻吟，躺在河边被流矢贯穿腹部的副都统法喀，浓郁的鲜血直往外涌，顺着皮甲流入泥地，和其他鲜血混在一处，自己人的，敌人的，踩在渗满鲜血的泥地上，一步一个血洼……
康熙有意带他们这些养尊处优的皇子们去见识这些，因此那次，除了太子留京监国，其他成年皇子都随征，七阿哥胤祐因腿脚不便司后勤补给，其他皇子都被编入各旗大营，亲上前线，多少都受了伤。
胤禛得了御赐宝刀，在阵上奋勇直前身先士卒，同营的副都统法喀战死后，他不顾身边人的劝阻，仍是冲在前面连杀了好几人，而后论功，康熙嘉许了他的奋勇，又斥责了他的莽撞，还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老四打小就是这么个急躁性子。
果然嗣后封爵时又说他“为人轻率”，只晋封了贝勒，那种难堪让他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四爷。”子皎担心地看着他，这位爷又有什么心理活动了，脸色忽然晴转阴。
胤禛回过神来，但见这秀丽风光，佳人在前，何必去想那些烦心事儿，当下笑道，“皎格格不若猜猜看，晌后的骑射比赛谁能夺魁。”
“好啊，不过，可不能白猜，”她转转眼珠，故意笑得不怀好意，“猜中了有奖么？”
他笑了，“还挺会坐地起价的？你想要什么？”
“不管我想要什么——四爷都许我？”她反问，忽然意识到这话有些暧昧，却不能也不想收回来，看着他的目光中也带上了些说不清的情愫。
他微笑，静静注视她，点点头，“好。”
她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低下头轻抚着马鬃。
她还记得那夜的拥抱，他的怀抱其实很温暖，还有一股淡而清雅的气息，像是混合着檀香和一种无法形容的馨香，沁人心脾，她喜欢他那样拥着她，干净修长的手指搁在她的腰上，略带短青茬的下巴抵着她的发，整个人被他环绕起来，外面的风雨雷电也不再可怕，这就是心安的感觉么？
胤禛好笑地看着她不知不觉将长长的马鬃编成了麻花辫，干脆跳下马，走到她跟前。
子皎这才发现自个骑在马上也不过和他站着一般高，看来胤祯取笑得没错，她骑的的确是矮脚马。
不过这会不是别扭矮脚马的时候，他，他为什么一直看着她呀……她的脸越来越烫，头也越来越低，忽然见他向她伸出来，扶着她的腰，来不及惊呼出声，他已经轻轻松松地把她抱下马来。
子皎有些羞恼地抬头瞪他，他却一脸淡然的笑容，“下来走走吧，老坐在马上不累么？”说着一把牵起她的手，拉着她往河边走去。
河水清澈见底，湍流下不时有长而窄的鱼一闪而过。
沉默，有时是相对无言的尴尬，有时是相处怡然的自得，有时是岁月安宁的静好，有时却是十二万分的暧昧。
生平最怕暧昧——子皎偷眼看他，他是怡然自得的，难道这只是她的自我折磨？这，这难道不是暧昧？而是——尴尬？！
“呃，这是什么河啊？”子皎觉得有必要打破沉默，故意顾左右而言他。
“这是潮河，流往古北镇，与汤河汇聚一处，”他很有耐心地答足全套，“潮河上游就是是卧虎山和蟠龙山。”
“哦，这样啊，呵呵。”她傻笑几声。
他转过头来看着她，她赶忙左顾右盼，作欣赏风景状。
“还没说你想要什么？”不容她逃避，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深深地望到她一双明眸中去。
“我……我……”子皎慌乱地挣了挣，却发现某人的另一只手已经牢牢地扣在她的腰上了。
“说……你想要什么……”他在她耳边低声问着，低沉的声音带着盅惑的气息掠过她的耳边，引得她一阵肌栗起伏呼吸紊乱。
她不得不将双手撑在他的肩上，努力往后仰了仰头，拉开了些距离，看向他，“四爷……”嗓音却意外地有些沙哑，听来却像是诱惑。
“嗯？”他目光变得幽深起来，扣在她腰上的手又将她拢紧了些。
子皎变得结结巴巴起来，“我，我，我还没想好……”
“没想好？”他不动声色地欺近了些，声音愈加低沉，“不如——我帮你想，如何？”
她的脑中已是一片空白，只想快些结束这个莫明变得越来越危险的话题，当下胡乱点头道，“好。”
可是他却仍不想放开手，反而凑得更近了，温热的呼吸轻轻喷在她的脸上，她甚至都能数得清覆在他幽黑双眼上的睫毛，薄而红润的双唇上有两条淡淡的唇纹。
在他就要以唇相就的瞬间，子皎啊地捂嘴惊呼一声，看着他身后。
胤禛诧异之下放开了她，也向后看去，同时意会到八成是这丫头在瞎咋乎。
果然什么也没有。
再回过头来，发现子皎已经躲得远远的了，还一脸奸计得逞的笑容，不禁好笑，故意板下脸来，“谎报军情，你可知罪？”
“四爷可不能冤枉好人哪！”她忙辩解道，“那个，方才有一只大青蛙飞过——”话一出口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胤禛再沉得住气，冷不防听到大青蛙飞过，还是破功笑出声来。
子皎羞愤地瞪他，搞什么嘛？明明是他非礼在先好不好？为何还能理直气壮的迼问她，而她居然还一时不察地着了道，一世英名、不，两世英名毁于一旦啊……
胤禛大笑着摇头，“罢了罢了，甭管你想要什么，爷都许了你就是了，你且说说，谁能赢？”
子皎忍辱负重地背过身去调息片刻才转过身来，继续笑靥如花明眸微睐，“四爷也参加么？”
胤禛笑道，“想来是要参加的。”
“怎么四爷好像不太起劲的样子啊？若是十四阿哥——”她忽然顿住了，那个暴戾恣睢的十四是她不愿意去想的。
胤禛笑意也顿住了，过了片刻还是劝解道，“十四弟就是这性子，打小凡事儿都是顺着他的意的，所以不知收敛，你就别放在心上了，再说，他也是为了护着你。”
子皎摇头道，“再怎么样，也不能随意拿一个小太监出气呀，瞧他那架式，要是没人劝解，还不得把人活活打死呀！”她甩甩头，“不说他了，反正要我说呀，四爷若是也去比骑射，一定比他强。”
“哦？这么看好我？”胤禛笑道，“我的兄弟们可都不差哦！这回你可是要猜错了。”忽然摇头，“那爷要许你的东西可也不成了？不如——”
他猛然欺近，笑道，“你若猜错了，却又许什么给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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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亲亲们可满意？够暧昧了吧？啊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