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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破晓 ...

  •   刚踏进大堂的门,文枫就听得爹高声招呼自己:“文枫,快来见见你罗世伯。”放眼望去,心中一惊,这所谓的罗世伯,不正是白天与自己抢人的那个大叔吗?难道红袖所说的贵客会是他?那个素服少年又是什么身份?这两人究竟与“破风”想做什么?一连串的疑问出现在文枫脑海中,不过此时却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
      “原来是罗世伯,侄女这厢有礼了。今日之事多有得罪,还望世伯不与侄女计较了。”并不理睬文轩有些讶异的目光,文枫很有礼数的向这位“罗世伯”施礼,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她心里还是有数的。
      “罗世伯”见着文枫露出一抹莫测的笑容:“原来是慕侄女,慕老弟,你这双儿女不论是神采风姿都颇得慕兄你夫妇二人的真传啊。”
      虽听得着二人都是话中有话,但大堂之上也不好细问,慕成彪也只是打着圆场:“罗兄客气了,我这不成气的儿女只要是一天不给我惹麻烦我就是万幸了。”
      “哪里的话,你看看这大堂之上,有多少才俊小姐那可都是朝你这双儿女来的啊。”
      慕成彪闻言环顾一周,果见文轩正面红耳赤的竭力与一群千金小姐们保持距离,四周的狂蜂浪蝶虽不能上前,但目光还是聚集在文枫身上。看到此,心中不免有些得意,而文枫平日里带上文轩做的那些荒唐事,此时此刻估计是早被他抛之脑后了。
      不过得意归得意,正事还是要办。慕成彪稍稍正颜:“罗兄真是抬举了,我这双儿女日后还望罗兄多指点指点了。想必多日来舟车劳顿,罗兄先请到内堂休息。”转身朝大堂众人抱拳到:“各位,慕某人与挚友多年未见,今日多有不便,就由拙荆代为招呼,改日慕某再一一登门赔罪。”
      堂下一群人早就巴不得慕成彪赶快离开,这样才有机会接近魅力不减当年的雷夫人和他两个出色的儿女,当下便是一片“慕老板客气了”、“我们自会随意”之声响起。不过慕成彪却没有忘记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在经过文枫身边时低声嘱咐:“那些敢接近你娘的人……你知道该怎么做吧?”文枫不禁莞尔,其实她跟爹还是蛮像的,都是这么恶质。
      回首望向满堂蠢蠢欲动之人,文枫的血液开始沸腾:十五年来第一次不是由爹主持的寿宴,我来了!

      清晨,慕府后门,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姐,我们干嘛要跟小偷似的翻墙啊?”明显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慕文轩一把拉住正欲翻墙而出的文枫,“就算要走后门,叫李伯把门打开不就行了?”
      慕文枫一个爆栗打在文轩头上,“你还真不是一般的笨,叫李伯开门,跟叫爹来抓我们有什么区别?昨晚的事情你认为爹会放过我们吗?还是你很想娶陈家那个小麻子啊?”
      一听到陈家的小麻子几个字,文轩的额上立马出现几颗冷汗,虽说现在因为昨晚被灌酒了的缘故头还很痛,但是在意识清醒的最后一刻,陈家那个麻脸小姐含首抚脸做害羞状,还用一张不知抹了什么香料的手绢扫上他的脸,嘴里说着:“慕公子,你好坏啊~奴家会不好意思的~”的景象,现在想起都是一阵恶寒。他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让陈家小姐会错意的事,但有一点他是可以肯定的,昨天他不是醉倒的,而是被陈家小姐吓倒的。
      思及此,文轩一把拉住文枫的手:“姐,我们赶快爬墙走吧。”
      果然,两人刚刚落地,墙内就传出一声爆吼:“慕文轩!你个兔崽子给我滚出来!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文轩浑身一个激灵,拉着文枫不分东西南北的拔腿就跑,他身后的文枫冷笑着想到:  “哼,陈家那老头还真上门说亲了,我倒要看看这几个人想干什么。”
      两人一阵狂奔,待实在跑不动停下来休息时,才发现竟已到了城南的龙岩寺。不过今日看起来没什么人,只有零星几个信徒正虔诚的拈香礼佛。
      文枫一屁股坐在一块石头上,边用手扇着风边东张西望:“小轩轩,你赶去投胎啊,想把你姐姐我累死吗?今天天气不错啊,我看你也去拜拜佛吧,但愿今晚回去你不会被爹宰了。”
      慕文轩对于自家姐姐一直喜欢叫自己小轩轩完全没办法,加上确实想不到什么好办法逃过这一劫,无奈的靠着一棵树坐了下来:“难道你没办法吗?我可不想回去被爹剥了皮啊。”
      对于昨晚滴酒未沾的文枫来说,整个事情的经过她是最清楚不过的,不过骨子里的恶趣味注定她不会放过这个可以戏弄很多人的机会。
      “小轩轩,姐姐我有事先走一步,可不要在这里流连太久了哦。晚上记得回去吃饭。放心,我还没把你打造成为江湖第一风流美少年,怎么会让你英年早逝?”最后一个“逝”字传入文轩耳里的时候,文枫已没了踪影。虽然对于文枫的话文轩向来是深信不疑,不过想到昨晚被陈家小姐吓倒、想到今晚回去要被爹教训,再想到今日文枫穿的似乎是男装,指不定又会顶着他慕文轩的名头干些什么事情,他就非常的郁闷,真的是非常非常的郁闷,郁闷到转身一拳打向身后的大树,却也在郁闷之余听到了一个朝天椒般的声音:“臭小子!打扰你姑姑奶睡觉,不想活了是不是!”
      顺着声音的来源,抬头,对视,这一眼,便是一生。

      大燮朝经过百余年的休养生息,全国的经济已经从一片破砖烂瓦中恢复过来,又经过百余年来各地商人的不懈努力,对于现在的大燮朝来说,已不能简单的用繁华来形容了。粗略的讲,从地域上分,大燮朝的商人分为南商与北商,南商以水运为主,兼营丝绸、香料、玉石、珠宝等奢侈品,北商则以经营木料、石料等生活生产用品为主,因为燮都燎位于弱水西北,北商在诸如糖、盐、茶叶等官管物品的销售上又占有比南商有利的地利,不过无论是收购或是贩卖,北商又必离不开水运,因此南北商人历来是处于相互制衡的地位;范围如果划小一点,从区划上来讲,大燮朝的商人则分为官商与民商。所谓的官商,实际上指的是以燎都为中心辐射至邻近七个城市的商人,而民商则是官商以外的所有商人,两者之间的区别就在于行商时享有的权限大小。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北商的地位更高于南商。
      不过,这种已经持续了数百年的微妙关系在十几年前被一个名为“破风”的水运商行所打破,因为在水运行业的垄断地位,使得北商为了利益不得不在某些方面做出一定的让步,间接提高了南商的地位。而近几年一个丝绸商行在弱水以北连续设立分行,大大冲击了北方地区的  丝绸业引起了北商甚至是官商的注意,这个商行就是红袖楼。
      传闻红袖楼的老板元红袖从来只在幕后指挥,以至于到现在也未有一人见过元红袖的真面目,再加上江湖中人都知道红袖楼兼营情报贩卖,这就更加给红袖楼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也难免会引起官商的重视。
      而此时,红袖楼的幕后老板元红袖却在翰州一间不起眼的普通民居中悠闲的抚琴,与传闻中决断、果敢、有时甚至有些毒辣的形象完全不符。对于元红袖来说,不论是商场还是江湖中对她如何评价完全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她所做的,不过是“元红袖”所必须做的事而已。也只有在翰州这间民居独处时,才能让她感到自己不仅仅是“元红袖”,而是一个有喜有悲的君幻舞。
      一曲“晨风问暖”,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五月欣赏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所以当最后一个音符的余音在元红袖手中消失以后,坐在一旁欣赏的人仍然回味着刚才的韵律,直到一只芊芊玉手抚上了她的脸庞。
      “小枫,你的口水流出来了。”刚还沉醉其中的人因为这句话马上清醒过来,不自觉的摸着自己的嘴角,却在说话之人的轻笑中知道自己被戏弄了。文枫却也不恼,只是有些入神的看着眼前之人:她时常在想,如果红袖是自己的亲姐姐,那么自己应该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了,不过正像红袖昨晚对她说的那样,“有的事情不是我们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事实上,红袖在她生命中所扮演的,也许是一个“引导者”的角色。
      望着文枫墨黑的眼珠,红袖知她心里在想着一些事情。当文枫逐渐长大,曾经喜欢拉着她衣袖撒娇的小女孩已经不在了,特别是几年前那件事以后,文枫性情大变,渐渐地不再叫自己师姐,当问及原因,红袖记得当时的文枫嘴角含笑回答到:我需要成长。是啊,叫师姐意味着自己是她的依靠对象,但是现实却残酷的要求一个孩子非正常的迅速成长。每每思及此,红袖心中就感到强烈的无措。也许当日答应师傅之事本来就是一个错误,也许这个她疼如亲妹的孩子就会毁在她的手里。
      ……
      收拾起情绪,红袖拿起岸几下一个深色的盒子递到文枫面前:“生日礼物。”
      有些疑惑的接过盒子,文枫心知以往她的生辰红袖是不会送她礼物的,今年为何有些不同?
      看出她眼中的疑问,红袖轻笑:“拆开来看看,这可是你想了很久的东西。”
      打开盒子,里面躺着的是一卷羊皮一样的东西,文枫将它拿出展开,渐渐的,脸上露出了可以说是有些狂喜的笑容:“红袖!红袖!难道这几个月你就是去找这个东西了吗?”
      “恩,你从去年起就在说想要这个东西,这么多年来每逢你生辰我没送过你什么,寻思之下就想用这个当做这几年的一个补偿吧。怎么样,能行吗?”
      “怎么不行?简直是太好了!红袖,你真的天底下最好的姐姐啊~~”兴奋过头的文枫不禁将红袖一把拉起,在屋内转起了圈。
      望着文枫一脸的幸福,这几个月的辛苦似乎也得到了回报。也只有红袖自己知道,她送的这份礼物对她和文枫意味着什么。
      即使已经过了一个时辰,慕文枫仍然对元红袖送与她的礼物爱不释手。
      “小枫,东西你回去慢慢看吧。昨晚你家里那位贵客,你怎么看?”
      家里那位“罗世伯”,慕文枫自然是不会相信他当真是爹的挚友,她感兴趣的只有三点:“罗世伯”和他徒弟是什么来头;为什么昨日来的只有“罗世伯”一个人,他的徒弟看上去应该是他的主人;“罗世伯”与“破风”接触是为了什么。情报显示,这两个从燎都而来的客人似乎有着很深厚的背景,但是红袖楼的情报网却一点东西也查不出来,对于习惯了凡是掌握先机的慕文枫来说,这是无疑是一个很好的挑战机会。
      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红袖,同时希望红袖楼继续注意与这两人相关的一切线索。而这个计划之外的意外变化竟让慕文枫有了些许的期待。
      “小枫,时至今日,有一句话我想问你”,元红袖看着慕文枫说到,“你真的不后悔曾经答应过师傅的事情吗?其实当日你是可以拒绝的,毕竟,你与师傅连师徒之名也没有。”
      十五岁的慕文枫所背负的东西早已超出元红袖的预料,有些东西她竟然可以瞒过父母长达十年之久,很难想象本应是过着无忧无虑生活的孩子如何能在复杂的环境中维持这样一个微妙的平衡。慕文枫当然知道元红袖一直在放她自由与遵从师命之间游移不定,只是有些事情,是连这个如亲姐姐般的人也不知道的。
      “后悔吗?这么多年我其实并未后悔过。红袖你只要记住,师傅于我有救命之恩,更何况师傅的死也与我有莫大的关系!虽然师傅一直不愿正式收我入门,但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道理我还是懂的。报不了师傅的仇,我是到死也不会甘心的!”狰狞如此刻的慕文枫,与年龄远不相符的杀戮气息与哀恫让一旁的元红袖几欲落泪。
      师傅,也许从一开始我们就都错了。

      龙岩寺外。
      “七小姐,如何处置此人?”一个全身笼罩在一片黑色中的人正请示着他面前的人。
      水袖流云,金铃闪烁,齐腰的黑发随意挽了个结披在脑后,灵动中带着一丝的狡诘。如若是文人骚客得见,必会不吝笔墨大加赞赏。当然,前提是在这位姑娘没有很没形象的把脚踩在躺在地上之人的身上的话。
      “黑奴,你是不是傻了啊,像这种看见本小姐就花痴得流口水,还想上来搭讪的人,当然是要给我带会去让本小姐大刑伺候啊。”一声鸣哨,一头小毛驴从草丛中钻了出来。跨上毛驴,用手中的树枝抽在毛驴的屁股上,名唤“七小姐”的女子已经悠闲赶路了,风中传来一阵铃铛般的声音,“黑奴,他就交给你了啊,本小姐先走一步。”
      扛起地上之人,脚下一蹬,黑奴已朝那姑娘的方向赶去。只是单纯的他还有一件事没有问出口:七小姐,刚才这位公子不仅没有流口水也没有跟你搭讪,连话都没说一句就被你给敲晕了。这次你带这么大的包袱回去,大小姐估计又要拨弄她的金算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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