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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无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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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茫水,点点新绿已绽露头角,江边一条乌蓬小船沐浴在阳光下,随着波浪的起伏轻轻的摇晃着。伴随着带着淡淡暖香的微风,几欲让人沉醉不起。可是……
“慕文枫!我就知道你又躲在这里偷懒!”一道饱含怒气的声音终是扰乱了这一江春水。但见一十五、六岁的俊朗少年正荡着一只竹筏由茫水上游而来,待靠近小船,不等竹筏停稳,已矫健的跃于船上,一个低头便钻进了乌蓬下。
只听得这少年嘴里骂道:“慕文枫!你这个小人!一早便知那老头今日会叫我们上船掌帆,却也不告诉我,自己一人躲着逍遥,害得我一人受尽老头折磨。今天我不报这个仇,我就跟你姓!”
语音方落,就见这小小的乌蓬船一阵摇晃,不时还传来一两声咒骂。只是可怜了这条船,终是受不了二人折腾,一个侧翻将倒扣于水中。可叹这俊朗少年与那“慕文枫”将遭“水祸”之际,一道紫色的身影从船中跃出,稳稳地落在边上的竹筏之上,乌蓬船已然翻入水中。
少倾,那俊朗少年浑身是水的爬上已经底朝天的小船,伸出一只手指着紫衣少年,带着哭腔的嚷道:“慕文枫,你、你,你好!”竟是语不成句了。
慕文枫眉眼一挑,侧过身故意对着少年抖了抖没有水珠的前襟,“小轩轩,你怎么这么笨啊,要知道,你报不报得了仇你还是得跟我姓啊。现在可好了,整个一落汤鸡,何苦啊。唉,为什么我这么聪明的人会有你这么笨的弟弟啊。”细看之下,这二人果真相像,只是相较之下慕文枫更多了一份清秀的俊逸。
少年闻言自是气的不行,脸上的表情真可用“五颜六色”来形容,刚想开口反驳,突见慕文枫身后驶来一只小船,看清了船上的来人,眼角泄出一丝狡诈,随即,豆大的泪珠居然一颗一颗的落下来!
“慕文枫,我知我不对,不该告诉爹你‘偷懒’不掌帆,可你也不用将我扔下水啊,现在可是三月天啊~”
慕文枫闻言一楞,那被少年咬字极重的“偷懒”二字更是钻入耳中,刚想破口大骂这造谣生事的“娘娘腔”,身后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
“枫儿,你又欺负轩儿了?”
听得这声音,慕文枫背上立即覆上一层冷汗,僵硬着脖子一脸不可置信的望向来人,却突的明白了什么,调头大骂:“慕文轩!你好卑鄙!”随即跃上乌蓬船,凌空一脚踢向少年。少年反应也是极快,闪身躲过慕文枫攻击后即与其比画起来。
却见那慕文枫出手极重,落脚之处皆将船底踏出一个洞,慕文轩虽是堪堪躲过攻击,但也难以反击。还未待来人将船驶近,就见慕文枫以左手为支撑,双腿扫向慕文轩下盘,可惜这少年终是忙于躲闪,全然忘记了这小小的乌蓬船能有多大的空间,一脚踏空,再次落入水中。
见着少年在水中扑腾,慕文枫好不得意,站在船底嚷道:“慕文轩,你个娘娘腔想跟我斗还早了几年哪。你还是……啊?哇~”
……
终于将船停好的妇人无奈的望着水中的二人,心想枫儿还是一如往常那样粗鲁,竟将好好一只船给打散了。再叹自己怎么就生出这么两个爱折腾的活宝?寻思之下,却还是将两人从水中捞了起来。
“破风”的武瓢把子慕成彪在翰州可算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想当年跟着朔夜干起水运行当的时候,仅凭一人之力就将弱水之上十三连寨的水匪头目一夜之间杀个精光,不但让“破风”的名号响彻南北,更是扫清了“破风”在水运上的最大障碍。不过在现在的翰州,要说到“妻奴”,他慕成彪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当然,说咱们慕爷“妻奴”,按他本人的说法,那是无知之人的说词。要知道,他的妻子雷夕瑶当年在翰州可是有名的才色双全,凭自己一个粗人,能娶到这样的老婆不拿来疼,那可真是暴殄天物、人神共愤了。想当然的,把妻子捧上天的慕成彪可算是全无平常的威猛与刚毅,整天就担心自己的老婆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里怕掉了。这不,半日没见着妻子的慕爷正在大堂里焦急的走来走去,而一旁的管家慕童,毫无形象的坐在椅子上正一个接一个的打着哈欠,对这种现象已是见怪不怪了。
“我说老爷,夫人不是说了吗?她出去找二位小主子了啊~这翰州城有谁不认识咱家夫人啊~您还怕她走丢了不成?”
“你懂什么,这翰州城也算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夕瑶一个弱质女流要真遇到什么事儿,你说我能放心吗?” 慕成彪一脸的担心,却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了转而露出一脸惊惧,“遭了,瑶儿又是花容月貌,不保有登徒子对她起了色心,那两个兔崽子做事又不牢靠,不行!越想越不放心,慕童!给我备马,我要亲自出去找!” 慕成彪朝着他的管家吼到,焦急之情那是寓于言表了。
而我们的大管家慕童呢?听了他主子的话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虽说夫人确实不是一般的俗人可以比拟,可从他家老爷口中说出“花容月貌”四个字来,怎么就听得他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再说他家的两个小主子吧,想他慕童10岁进慕府,前后加起来已有十五载,与两个小主子年岁差不了多少,私底下多是以兄长居之,不过他慕童说起两个小主子,常常是感叹连连,说的最多的一句就是:“还好我不是这两个混世魔王的哥哥,不然非英年早逝不可。”是啊,要是谁的兄长得在自家两小3岁时为了翰州城最大马帮百余匹良种踏雪马下泄不止忙着善后,在自己两小7岁时为了翰州最大妓院头牌嫣红姑娘贴身衣物集体失踪、第二天却被人明码标价沿街叫卖忙着哄嫣红不要上吊,在自己两小12岁时招惹上有“漠北凶狼”之称的狼王夫妇硬是要收二人为徒时提着脑袋谎称两下先天嬴弱习武必早夭……等等等等说也说不尽的麻烦,估计不是早生华发,就是自己去自杀求个解脱来个痛快吧。还好两个小主子天生福运,再加上个还算的上是有点势力的爹在后面撑腰,才让他这可怜的管家不至于提前去见阎王。这会他家老爷居然说两个小主子不可靠?慕童忍不住又翻了翻白眼,那他还真是希望两个小主子再更不可靠点啊。
慕成彪看着他的管家在一边玩变脸却理也不理他,加上担心爱妻的安全,那更是一把火在心头烧啊烧的,刚抬脚想一脚把他这一天吊儿郎当、无所事事、游手好闲、沾花惹草的管家从椅子上踹下来的时候,听得外面传来一阵喧闹,他家不知体统为何物的丫头云柳正扯着跟她相貌极不相配的嗓子喊着:“赶快烧水,二位主子掉水里啦!”
几个时辰前还拳脚来往的两人现在正大眼瞪小眼的挤在一张椅子上,不为别的,就两个原因:水还没烧开;慕文枫想钻到娘的怀里取暖,慕文轩也有样学样像钻,老早就想揍这二人的慕成彪自是不会答应,一手一个提起就按在了这椅子上。
看着两个稚子气鼓鼓的盯着他,人称“翻江龙”的慕成彪也只能败下阵来。
“我说你二人,再过一个月就已十五了,却还整日里像个孩子一样争来斗去。如此下去,我跟你们娘怎么能放心得下你们?”
一旁的雷夫人见文枫似有不满的偏头撇嘴,知他心中所想,只是开口问到:“枫儿,今日怎么放着轩儿一人上船?平日里你可是带得他很紧啊。”
慕文枫闻言甚是不满,转头狠狠瞪了文轩一眼,还不忘手肘捣了一下弟弟。文轩虽然吃痛,却因心中理亏低头不语,身体却不着痕迹的向文枫靠近了一点。
“那是他活该,谁让他将之前我带他上飘香楼瞧凝舞姑娘洗澡的事告诉爹了,害的我足足七天不能出门,七天那,简直要我的命。” 慕文枫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并没有觉得自己此举有什么不对。
这厢的慕老爷与雷夫人听了文枫的说此出现了两种极端,慕老爷是睁圆了脸,一副见鬼的样子,雷夫人则在一旁掩嘴巧笑,心道文枫这孩子怎么越来越可爱了。
“慕文枫!” 慕老爷蹭的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窜”到文枫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吼道:“你这个不孝子还不知错!我请夫子教你的礼仪廉耻你都给老子学到哪里去了?”极气之下,慕老爷身上的草莽气息暴露无疑,“先不说你带这个臭小子逛妓院对不对,你,你是个姑娘家知不知道啊!以后人家说我慕成彪的女儿成天在妓院乱晃,我这老脸往哪里放!”
“砰”的一声巨响,桌子上的茶杯被慕老爷一掌震的跳离桌面,好一会才重新“脚踏实地”。
一屋子的人被这股怒气压的都不出声,慕童更是正襟危坐,就怕已经看他不顺眼很久的老爷借机乱撒气一掌把他劈了。
不过慕老爷的怒气似乎对文枫没有任何影响,她很不满的看着一屋子人的反应,除了自家娘亲,其他人都是动也不动的。
“为何姑娘不能逛妓院?要我说就可以逛。老爹我给你三个理由,你看我说的对不对。这其一,难道你忘记了你正是在妓院里遇到女拌男装的娘亲的?” 文枫说到此处故意停了停,果然见自己亲爹脸红脖子粗的杵在那里,而自己娘亲的脸上浮现出两朵可疑的红云,“我是娘亲的女儿,有样学样那可是继承优良传统啊。这其二,你家儿子都这么大了还没见过什么场面,以后如何接掌我慕家家业?再说这个笨蛋居然是我慕文枫的孪生弟弟!我可不要出去被人笑话。所以,我要把小轩轩打造成为天下无敌第一风流美少年。”说到此,身边的文轩一个机灵,似乎是预见到自己以后的日子有多难过,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自己姐姐这会肯定是两眼放光,一副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模样。“这其三,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飘香楼的幕后老板是老爹你哦。像你这种唯恐天下不知的‘妻奴’敢在娘亲的眼皮底下开妓院,那只有一种情况——为了‘破风’。至于这妓院的实质作用,老爹心理应该很情况吧,有了这层作用在,我哪有不去见识见识的道理?”
飘香楼的幕后老板是慕成彪一事,在整个翰州城知道的人不超过5个,文枫一语到出此事让慕家夫妇喜惧不已。喜的是,文枫小小年纪就能洞悉真相,长大后实力定是不可估量。他慕成彪并非顽固不化之人,他知晓儿子文轩性格软弱,从小到大都是由文枫这个当姐姐的护着,次次惹祸闹事的“祸头子”也都是文枫。让文枫接掌慕家的家业定要好过文轩。俱的是,如若此事不是由文枫自己知晓,那定是有人故意放出风声,那么,不是“破风”内部出现叛徒就是有一股强大的势力正在试探“破风”。
大厅中本已莫名有些凝固的气氛被一个异常“惊人”的声音撕破:“二位主子,水烧好了,赶快沐浴吧。”云柳,有着翰州第一丫头美称的慕府丫头正扯着她的嗓子喊着。
文枫姐弟听闻立马扶额作痛心状,他们就想不通,为何明明是一清秀可人的翩翩佳人却有着无比暗哑的嗓音。难道真是天妒红颜吗?
见文轩起身准备回房沐浴,文枫勾过他的脖子,在自己亲弟的耳边飙出一句让文轩想撞墙自杀的话来:“小轩轩,要姐姐帮你洗不?要知道你13岁了还在尿床啊。”
涨红了脸的文轩盯着眼前的恶毒女人半晌终于憋出一句话来:“慕文枫你这个疯女人!不要跟别人说你是我姐姐!”话毕撒开脚丫子逃命一般跑回房间。
望着无语摇头的爹、掩嘴轻笑的娘亲和云柳、翘着腿磕瓜子的慕童,文枫咧着嘴一摇一摆的往房间走去。只是无人注意到她眼底闪过的一丝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