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章 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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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我一个人在月光下抚琴。琴音便象寂寞的掠过荒原的风。如此疏烟淡月时候，才听得众弦柔曼朦胧幽奥，如烟浩渺。
我笑，不知已是第几次执起面前的杯。也不知是第几次轻拨这架有鸟翼的琴弦。
1234567……我数。
你有四十起根弦，故此便有四十七道伤。可是这些伤痕却不能随着我手指上下翻飞而消失，这多么让人感到遗憾？我站起身来打转，又在眩晕间跌落在地。
李白。对。是李白。
我跌跌撞撞走到桌前倒酒。深夜烛光中喃喃背诵着：
葡萄美酒郁金香
玉碗盛来琥珀光
醒时月夜流光觞
醉后独卧美人裳
古来圣贤皆寂寞
惟有饮者留其名
今朝有酒今朝醉
明日愁来明日忧
揽月独上九重天
我自狂歌血自流
……
酒水中浮现我此刻的脸，长眉轻皱，一双盛满离合悲欢的眼。髻上别致的鲜花眼下已经有些残败。低头去看腰间的褶裙零星散落着酒渍。青色的裙摆无力而软弱……
我在烛火摇曳中忽而颦蹙，忽而粲然，忽而垂睫，忽而嗔视，忽而温顺，忽而威武……长串的泪珠如荷叶上的露珠那样成串垂落，觉得自己此刻已经化身成一支孤独的香兰。我掂着脚在琴音中唱出玉碎风鸣的歌谣。
这一回，唱的是红楼梦中林黛玉的《葬花吟》中的那句：“花榭花飞飞满天，红绡香断有谁怜？”懊恼的是，当初看这首诗时虽也感动，却未曾刻意将它完全记住。到如今，除了这句，便也仅能想起最后那“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的冷清词来。配上如今这番心情，真可谓是未语泪千行了。
恍惚中，有人近身来伸手将我轻揽于怀中。泪眼中，是暗夜盛放之花，却看不清他的容颜。
我苦笑：“来到这里后就发现名字和身份都不再是重要的事，你们看不清我，我也分不出你们……”酒在身体里澎湃，但仍手脚不停的又舞又唱。
“你知道什么是孤独？孤独就是两个人的舞蹈却只能一个人跳。孤独是独自守着需要终身缄口的秘密不发出一声。孤独是，我这样一个人唱歌舞蹈，却无人应和。孤独是，内心焦灼，不知道住在这里的到底是哪个……”我叠声说着。直到意识减弱，沉沉睡去。
我不知道天是什么时候亮的。更不知道昨夜的风如何穿过房间惹的自己突然悲伤不已。只知道当新的一天到来，自己从睡梦中醒来，便再也无法想起昨夜的那个怀抱，究竟该对应哪一张脸。可奇怪的是，我却难以忘怀，昏睡前他的嘴唇在我额头上留下的温度。那不是我一向认为的，男女之间滚烫的温度，而是如水滑过皮肤，自然亲切，带着微微凉意。
房间里很安静。碧奴轻手轻脚的在替我梳理秀发，然后，乖巧的搬张圆凳看着我化妆。
她说：“小姐，你发明的这些东西真好。每一样都让你变的更加明艳动人。”
“这不是我发明的。我只是按照记忆将这些东西一一复原。”我说。
碧奴哧哧笑出来，“您可千万别说还是那位指点你制琴的先人教你的。”
我微微一愣。索性说道：“看来下回要编个更象的来历你才相信。”
“就是就是，小姐也知道您的这些借口没人真信了吧？！”
我笑。“对了……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为何我要住在尚书府别苑？着房间既不处于府中的中心位置又不临近爹和娘的住处，而且这里明显被花墙刻意围好，颇有独门独院拦隔外界的意思。更让我想不通的是上次我那同父异母的妹妹来前呼后拥的都是丫鬟麽麽，可我房间里怎么独有你一个？我吃饭又不跟爹娘一起，这不是很奇怪么？……”
“小姐，您怎么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的？难道这些原因您一个都想不起来？……”
我茫然的摇头。碧奴继续道：“夫人是正房，您是正出。按理说本来不应该住这别苑。别人不解自然在情理之中，可您自己都问这就奇怪了。因为搬到这里本来就是您自己的主意啊。”
“啊？我的主意？”我呆住。
“是啊，当初为了这件事，您可没少跟老爷和夫人怄气呢。为此夫人还大哭了一场。可是当时您非要坚持搬过来住，最后他们拗不过您也就只能无可奈何的同意了。”
“可是，为什么？住在一起不是做什么都方便么？”我问。
“这个……小姐从未说起过，碧奴也想不大明白。至于刚才小姐说的后一个问题……”碧奴踌躇半天面露难色的看着我。“碧奴……不敢说……”她的声音低到尘埃里。
我恍然：“难道以前的我就那么凶？经常对周围的丫鬟们又打又骂？”
碧奴不语。
“唉”我长叹一声，看来前几日那同父异母的妹妹来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了。
“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会留在我身边？”
“小姐虽然有时候会发脾气。可是小姐也有您特别和顺平和的一面……而且，碧奴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小姐了，那时候，小姐也不是这样的。”
“哦？”我被碧奴说的满头雾水。
“其实往上追溯，就在两年前小姐还是府中人人称道的大家闺秀，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性情大变……最后……最后就只剩下碧奴服侍小姐了。”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