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缘天下半缘君》缱绻抒怀

41、四十一、花间秋水

　　马车一路向凌燕驶去，在聂非的精心治疗之下楚则澈已然醒了过来，只是由于心脉耗损过大，再加上以内力逼出残毒的过程本就十分折磨人，他整个人恹恹的，特别是知道饮恨已然送回皇宫后，总算是放下了心中的一件大事，放松下来后，愈发没有精神，一路上时睡时醒，车看在眼里十分担心，倒是聂非大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的心血没有白费，那人的身体总算开始慢慢恢复了，于是告诉车让他不要打扰自己主人休息，车明白之后才算放下心来。这日，聂非正在替楚则澈把脉，就见眼前的人慢慢醒了过来。
　　“醒了，总算是醒了，我神医的名号可不是白得的。”聂非见这次楚则澈醒来眼神中有了些神采，就开始与他说话。
　　楚则澈却不答话，只是看了他一眼，任由他替自己把脉。
　　“哎，我说，哑巴了，可别傻了呀，不然传出去我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呀。你楚则澈楚大人以身饲药何等英雄，怎么这会儿连句话都说不出。对了，那法子你是怎么知道的？”聂非见他不答话，继续激他。
　　“我娘的书上看来的。”楚则澈淡淡的接了一句。
　　“哦，我居然把这回事给忘了，不过，你也太绝了，下半辈子，就捧着药碗过吧。”聂非嘴上刻薄，但却一边仔细的替楚则澈将手放进被子里。
　　“呵，能拣着一条命回来，则澈已然暗自庆幸了。”楚则澈淡淡一笑。
　　“也不知我是哪辈子欠了你和虞天烨的，整天和阎王抢人，不知道会折我几年的寿呀！”抱怨的话语，但语气里却没有丝毫埋怨，说完，就拿起矮几上的茶喝了起来。

　　一小阵沉默，被楚则澈淡淡的声线打断：“饮恨还有一个名字叫‘花间秋水’吧？”
　　聂非听后拿着茶杯的手一抖，停了一会儿才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在你第一次说出来的时候。”楚则澈依旧淡淡的说着。
　　“也对，你连饲药的法子都知道，这饮恨，又怎会不知。曾经沧海难为水，取次花间懒回头，‘花间秋水’，如此美的名字，但一旦喝下它，就会忘掉以前一切的情，只留另一方的绵绵余恨，于是，这药又被称为饮恨，久而久之，人们就忘了‘花间秋水’这个名字，只记得饮恨了。而那饮恨之所以被九霄宫视为圣药是因为历代宫主都要修习本门圣功，而在修习圣功之前，必须喝下饮恨，忘情弃爱，方可练功。”聂非放下茶杯说到。
　　“呵，忘了呀，果然会忘了。”楚则澈扬起一抹微笑。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
　　“因为那能救他的命，恨就恨吧。”楚则澈说道。
　　“你难道不准备跟他说你们过去……”
　　“说什么？既然忘了，再提起来又有什么意思。他若醒来，就劳烦聂公子说是你给他解得毒吧”楚则澈一直微笑着说。
　　“你这次舍命救他，这都不告诉他？”聂非急切的说。
　　“呵，没必要了，以前的都忘了，就只剩君君臣臣了，再提这个，到越发没意思了。”笑意更深，却略微带上了些苦意。救命之恩的感激我楚则澈不稀罕。
　　“你……唉！”聂非想说什么，却不知从何处说起，只剩无可奈何的叹息。
　　楚则澈又闭上了眼睛，仿佛睡了过去。
　　看来那个说要陪自己共度寂寞的人要不在了，那个给自己温暖怀抱的人也不在了，都会忘了呀。也罢，也罢，本就只是在还他人情，本就只是一个人，什么寂寞不寂寞，什么温暖不温暖，避不得，求不得，完成那个约定，若还有命在，就走吧。心内暗想着，楚则澈蜷了蜷身子，微微觉出些寒意。

　　转眼楚则澈归京已将近半月，那人也醒了过来，但楚则澈只在他还昏睡的时候进宫看过他几次，自他醒了就没有再见一面。不想见，不能见，不知以什么身份见，索性叫聂非替自己编了个谎，说他昏迷期间自己处理政务劳累过度，再加上春寒料峭，一时疏忽得了风寒，需得静养，终于被准了半月假期，也正好趁此机会调养一番。以身饲药确实太过伤身，半个月，在聂非、白略卓的帮助下，虽然体内的余毒被清的差不多了，但是心脉受损，无法恢复，只能靠聂非的方子调养着，自己也能感觉到，不论是体力还是精力，都大不如前了。而且，还添了个体寒的毛病，现在已到初春，但身上的这件白狐裘还是脱不得。无奈的看着桌上的药碗，在袅袅的药香里，楚则澈又想起自己最后一次去看虞天烨的情景。

　　太阳斜斜的照进大殿，初春的阳光淡淡的打在窗帷上，再加上已近黄昏，越发显得几分惨淡。楚则澈拉开了窗帷坐在宽大的龙床边，任阳光为他和虞天烨度上一层金色，但那金色也是淡淡的，惨惨的，若有似无。而楚则澈却不知为何觉到了一丝温暖。眼前的人还是静静的躺着，脸颊凹陷了下去，多日未见阳光的脸有些苍白，隐隐的还带着些青色。不自觉的，楚则澈抬起手放在了那人的脸上。
　　还是修眉入鬓，以后那戏谑时微挑的眉峰不再是自己的了；平日里睥睨天下暗含慵懒的眼睛紧紧的闭着，眼角微微上挑，以后，那里面的宠溺与认真都不是自己的了；薄唇紧闭，辗转缠绵，低声耳语，也统统都不是自己的了。
　　收回了手，楚则澈自嘲的一笑：几时自己竟是真的陷进去了。虞天烨呀，你让我懂得越多，如今我就痛得越多，明日你就要醒了，我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了。蹙了蹙眉，手不自觉的握拳，转身，离去。
　　离开未央宫，天已完全暗了下去，看了看暮色里的宫殿，楚则澈第一次觉得它太高，太冷。刚刚的温暖只是自己的错觉吧，伸出手想要拢一拢衣襟，却发现不知何事掌心被掐出点点血痕。

　　“少爷，该休息了。”温柔的女声打断了楚则澈的思绪，红袖一边挑了挑灯芯一边说。
　　“嗯，知道了。”楚则澈揉了揉额头，说道。
　　“少爷，您还没喝药，都凉了。”绿腰看到桌上的药碗还是满的，语调微微有些高。
　　“少爷，身子要紧，您现在这样，让我和绿腰怎样对得起老爷和夫人。”红袖忧虑的看着楚则澈，语调里带上了些哭音。
　　“好了，好了，我现在就喝。”楚则澈一边说一边拿起桌上的药碗就喝。
　　“少爷！药是冷的。”来不及阻止的两人只能无济于事的说。
　　楚则澈放下药碗说：“无妨，冷的热的还不是一样苦。”眉微微蹙着。
　　“怎么能无妨，聂公子吩咐过，一定要好好调养，您……”绿腰说到激动处，眼眶红了起来。
　　“呵呵，没事的，死不了。”楚则澈扬起一抹笑，却不知这个表情在绿腰红袖眼里却是带着苦意。
　　“药也喝了，明日我要去上朝了，想早点儿休息，你们下去吧。”还是在微笑，楚则澈扬扬手，示意她们出去。
　　绿腰红袖见自家少爷要休息了，也不忍打扰，就退了出去。
　　楚则澈看着她二人离开，刚刚脸上的笑容终于散开了，嘴里还残留着一股药味，苦的很，明天，就要见到那个人了……

　　永乾殿。庄严肃穆，百官朝拜。
　　羸弱的身型穿着红色的官服，立于百官之首，跪拜，朝颂，一举一动，分毫不差，礼仪体制，面面俱到。一声万岁，一声平身，从此之后，只有楚相，只有吾皇。楚则澈虽然早已做好了准备，但再看到那人，还是会有一种莫可名状的感觉。抬起头，想看清那人的脸，但又立刻想到于礼不合，立马又低下头。朝堂上讲了什么，完全没有听进去。下朝后浑浑噩噩的离开，却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应声回头，却是李承恩。
　　“楚相，皇上请您去一趟南书房。”李承恩一边行礼，一边讲到。
　　“有劳公公了。”微一还礼，楚则澈就跟着李承恩向南书房走去。

作者有话说

　　亲们,看完给偶回个帖吧,偶写到这里很是纠结呀,给偶一个安慰吧!九十度鞠躬敬谢~~~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