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倾城不负卿》姚艾左

4、暗夜锁清秋

　　忘尘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雕花木床上，房间里的摆设可看出是个小姐的闺房。手脚似乎不是自己的，麻木的没有知觉，不能动。心下了然，只是闭上眼睛，心里默念早已诵过千遍万遍的佛经。
　　坐在床边的女子声音婉转：“我知道你醒了，要喝点水吗。”轻快自然的语气，仿佛往日般的熟悉交谈。
　　一身青衣的出家人睁开眼睛，眼含悲悯。
　　倾城却突然笑了：“你永远都是这样一副表情，再没什么能大过你心里的众生。”她唇角微勾，妖艳动人，“没错，那些人都是我杀的。”
　　“ 阿弥陀佛。”
　　“ 你知道为什么吗？”
　　“贫僧只道那是四十九条无辜生命。”
　　“是吗，可他们每个都该死。”她美丽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红光，“明明有机会相守，为何不加珍惜？”
　　无爱无欲的出家人眼睛终于起了波澜却转瞬消失的无影无踪，语气有不容置疑的坚定：“杀人者，需偿命。”

　　接下来的几天里忘尘再也没有讲过话，他不吃饭不喝水，只闭着眼睛诵着倒背如流的佛经。倾国倾城的美貌女子每日很早便来，给他擦脸洗漱，然后断断续续的说话给他听。她端来的饭菜日日凉透，喂到嘴边也只能看见出家人紧闭的唇，一贯的固执。
　　“ 你好歹喝一点粥吧。这样下去，你怎么给众生报仇呢。”
　　“要不我给你弹首曲子听吧。”谁人不知风月楼的倾城姑娘，一手素琵琶，一曲相思调，唱不尽的缠绵，诉不尽的哀怨。她于是执了琵琶，十指纤纤，嗓音轻柔：“道是时光催人老，若是相知，不如相思。不思量，自相忘，谁家翩翩少年郎。望楼凭眺千百日，盼君至。只因当年你曾道，若是时光不自知，不负倾城不负卿。”
　　琴声骤停，忘尘在一片静默里抬起眼，看见那女子的脸，下雨天孤零零的躲在别人屋檐下一定是这样一副表情。
　　“今天天气很好，一点云都没有。”
　　倾城的声音始终是轻快上扬的，说得点点滴滴都是生活琐事。没有人深究这囚禁的原因，似乎这样便很好。
　　永远没有回应的对话，一个闭着眼不曾搭理，一个仍旧喋喋不休。有时会会听到门外传来争执的声音，似是那个名唤绿袖的小丫头。推门进来的女子声音掩不住的疲惫，走过来的脚步依旧很轻。
　　很久没有说话，一开口声音有点突兀的嘶哑：“为什么？”
　　女子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似乎没有想到他会开口，忘尘忽视掉女子眼里的惊喜，继续问：“为什么？”
　　倾城于是笑了：“什么为什么，是为什么杀人，还是为什么关着你？”
　　“你原不该是这样的，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我一直就是这样的。”女子指着自己天下无双的容颜，笑得千娇百媚，“这样一副好相貌谁不喜欢？只要吃够四十九颗人心，就能永不老去。”
　　出家人眼里的悲切分分明明：“荒唐，不过一副皮囊。”
　　“是，可我就需要这样一副皮囊。”倾城伸手抚上他的脸：“知道我为什么要关着你吗？”
　　忘尘闭上了眼睛，看不到女子脸上的表情，倾城仍是自顾自的说着，“为什么呢？”毫无意外的看见男子颤动着的睫毛，压抑忍耐的样子。于是轻轻收回了手。
　　“是为了将你生吞活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