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chapter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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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一一开始各自穿行在学校中，开始拥有各自的恋人。
一切都进行地很平静。淡漠的眼神，不以为然的擦肩而过，假装不经意的低头。
已经回不去了。就像钟摆一样，随着一开始的力量，经过十、二十，亦或是三十个左右来回之后，它既不在左边点，也不在右边点，而是离左右两点最远的中间。
属于我们两个的命运的轮子，已经朝着不同的方向驶去。
我依然记得当时那个年幼时任性的自己。难过的时候不肯说话不愿意吃饭。一个人逞强呆在黑夜里面可是害怕地浑身发抖。习惯臭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却随时可能在下一秒一个人扯着嘴角哭，拼命地抬起头也阻止不住眼泪往下流。
但是一一，曾经喑哑的岁月里屹立着的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就像是冲破悲剧的黑暗之神，引领我走向了另外的世界。那里泛着月牙的白光，使得曾经孤单的我，变得再也不孤单。
因为一一脸上认真的表情，因为他对我说：隐瞳，等我们长大的时候，就一起离开，离开所有世事的牵绊和缠绕，一起去一个看得见海的地方，一个有椰树生长和芒果飘香的地方。那里没有四季，只有七月，那里没有寒冷，围绕着我们的都是最真切的温暖。
可是经过这么多年，回想起以前许下的诺言，仿佛我还是当年那个喜欢流泪的软弱的人。而…，却再也不是世界的独一；想起他，只能看见曾经闪闪亮亮的年华如烟雾般消逝不见。
一一，你只是我曾经全部的世界。
没有一一的世界，多了很多失落。我更多地在经过酒吧时看着酒吧的门口发呆，等到意识过来时，夜总是已经将我围困。
没关系。我一遍遍地对自己说着这句话，说到自己都已经厌烦了
我已经开始迷茫。我喜欢的人到底是谁？是一一吗，那为什么会对馨有着那种不舍；如果是馨，心里那份看到一一和蓝泽在一起时的失落又是什么？
亦或者，我不曾喜欢过任何人。
“你喜欢冷镜一对不对？”一天，馨走到看着窗外发呆的我的身边，无常地说出这句话。
“我……”我试着想要辩解什么却被他打断了。
“没关系。”如果我没有看错，那个时候，他笑了，很悲伤地。
我是有什么话想问的，但无形中，我感觉喉咙被什么哽咽了。耳中似乎飘过悲远的嘶鸣。
我们共同站立在宿命的掌心里面，仅仅是几颗无知而安静的棋子而已。一盘被操纵的棋局，棋子是不该有任何怨言的。
当我解除掉心里所有关于离别的防备，一脸天真地以为我和一一会一直很好很用力地走下去的时候，上帝站在最高的山穹上面，看着我一步步走向早被编排好的陷阱里面的时候，嘲讽地笑出声了么？
似乎就在不久前，每天一起赶早去上学，两节课后无聊的广播操，课堂上抄满整整一页的笔记，下课后三言两语的胡扯，一起下晚自习回家，看路灯把两个人的影子拉长的反复。
好象就在不久前，生活平静地不带波澜，两个人依旧相濡以沫，彼此承诺不离不弃。可是就在自以为时光会一直这样温暖地流转下去的时候，曾经完全不同于自己所想的生活节奏突然加快到使人不得不狂奔的地步，于是结局变成了完全不同的摸样。
就在一一认真地说“要好好保护她”的时候，我听见抹香鲸开口说话了，千诺纱的歌，谣响起来了，突然如电来般地想起很久以前，当时的一一看着我的眼睛，很年轻却很坚决地说：隐瞳，你看你眼角下的泪痣。它证明了你是一个毫无预感的人。So，我会留在你身边，好好地保护你。我不希望再看到你难过。
离放暑假还有两个多星期的一个星期天晚上，我因为睡不着而打电话把馨叫了出来。
我们翻过了学校的围墙，穿过长得有点过分的林荫道。吹到身上的风有点冷，仿佛是穿过每个毛孔的精湛。
夜黑风高。我想到的是这个词语。
走过教学楼的时候，我们发现管理员忘了把这栋楼楼梯口的铁栅门关掉。
似乎有某种默契，我们在同一时间踏上了第一个阶梯。
到达顶楼的时候，左脚踏出，踩到的明明是水泥地，我却觉得那是一片泥沼。露着尖牙，挥舞着爪子，想要把一切吞没的泥沼。
“喂，你今天打电话来只是因为无聊吗？”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让人觉得不明所以。
“对啊。”但我也只能这样回答他。
听到我的回答，他的表情仍旧没有任何改变。
“隐瞳。”他非常郑重地叫我的名字。
“什么？”我听到自己的声音非常地轻柔。这不是我平常的声音。可能是因为在这种氛围下不自觉的吧，因为，我真的感觉身边的馨全身都透着巨大的悲伤，那种我所不知道的悲伤。
“对不起，我骗了你。”
我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狡猾，居然用那么悲伤的语气和我说对不起。这样的话，不管他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我都不能不原谅他了啊。
“我并没有喜欢上你。”他这样对我说。
意外的是，我并没有怎样地惊讶，好象我早就知道一样。
或许我真的早就已经知道了。
“我喜欢的人，比我大9岁，是我曾经寄居人家的女儿。”
我没有说话，或者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又继续说下去：“我真的真的好喜欢她，喜欢到快要疯了。喜欢她的笑容，喜欢她偶尔会花心的坏习惯，喜欢她的一切。但是我知道，在她眼里，我只是一个不成熟的小鬼罢了。可我还是喜欢她。
她喜欢的人虽然也喜欢她，但是调职到外地后却因为不甘寂寞与其他女人沾染上了。
和他分手的她，完全变了。不再像以前一样笑，还会经常发呆。她整个人的色彩全都没有了。
我终于忍不住，所以就向她告白了。可是她哭了，我从来都没有看到她哭得那么凄惨。然后她说：‘不要连你都来让我痛苦。我已经受够了——’
那个时候，我真的觉得全世界都崩溃了。
后来我搬出了那个家。
半年后，我收到她妈妈寄来的一封信。里面，是她的死讯。
我完全不想相信。于是我就逃掉了，来到了远离她的这里——”
在这一刻，我全部明白了。
自始至终，我喜欢的人，都是一一。对馨的那种不舍，现在我才知道。那，是心疼。
可能让人无法相信，怎样的心疼，才能让人误以为是爱呢？
我知道，那是一种从某个途径看到对方的心脏上缠满锁链，随时可能让心脏粉碎。而他却仍旧灿烂的笑着，这个时候，你该如何去面对他的笑容？
第二天，馨从我的世界消失了，就像一开始出现时那么突然。
记忆在一瞬间变得支离破碎。一一，那些专属于我的预警，终究会有一天变成真实的么？
放暑假的时候，我独自一人散步来到了学校。炽热的光线照在袒露出的皮肤上，可我却觉得全身冰冷。踏出的每一步，都是那样沉重，仿佛都是经过千思百虑的。
学校已经空荡荡，脚步踏下和抬起的声音，仿佛是古代时欧洲国家在钟楼上为将要被处决的犯人敲下的死亡钟声的重演。
只是这钟声，为谁而敲？
走过政教楼，抬起头想要看看以前的教室窗户时，眼前的画面让我震住了。那些紫藤罗，开花了！到处都是紫色，眩目的紫色。那，是我曾经见过的啊。也是在这里。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学校的紫藤罗开花呢。
离开时，我瞥见校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其实我知道，这些日子一一都时不时地在跟踪我。他还是关心我的，只是这种关心，仅仅是出于朋友或认识的人。就这样吧。
蓝泽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秀气，干净，聪明善良。她会很安静地笑，也会用很沮丧的语气说话，性格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可是没有任性，没有偏激，总是那么简单明亮，让人不忍心让她看见这个世界的阴暗。与我，完全相反。
可是当我看见一一在酷暑天跑遍全市的图书馆，把眼睛贴在落满灰尘的架子上，找蓝泽需要的绝版旧书，然后若无其事地迎合她，只说是不经意遇到的时候；当我看见一一会推着单车在每天晚自习结束后悄悄地走在蓝泽的后面绕很长的一段路送她回家的时候，就像手里被划开了一条口子，没有鲜血，只有伤口轻微持久。不能忽视的疼痛。记得自己曾经在书里看到过的很喜欢的一句话：孤单像是一把没有开锋的刀，钝重的刀口在脖子上随光阴岁月来来回回发出不轻不重不急不缓的疼，直到我们忘记了什么叫疼。
孤单。
孤单是什么呢？孤单是一个人在难过的时候独自跑到小卖部买一瓶可乐，罐到胃微微地发涣。
孤单是一个人跑到空旷的楼层顶端看着远处的灯火如雕塑般顽固。
孤单是一个人半夜醒来看到窗外的天空微微泛白。
孤单是一个人站在喧闹的人群中间安静地讲出一句话。
孤单是一个人倔强地走在人群中间心里排山倒海。
孤单是一个人拿着绿色的透明水杯挤进开水房打水，看着杯上开心大笑的
小螃蟹等着水慢慢冷掉。
孤单是一个人排着长队打电话，听到对方发出的声音再轻轻地挂断，是一个人听着电话里的盲音丧失了语言。
孤单是一个人以为自己可以不难过。其实不是，认为自己可以遗忘，其实不行，告诉自己过得很好，其实很想放声大哭。
孤单是一个人无聊得无事可做，躺在床上。再没有可以难过可以担心的人，于是几十秒后开始沉睡。
孤单是一个人只能自问自答。
可是我的这些孤单，你统统看不见。
这个城市很会说谎。我知道。可是那些许下诺言的感情只是昂贵的橱窗么？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心里已经麻木地疼不起来。胸腔里的酸楚一分一秒地向外扩散却再也哭不出来。在生活平稳地日复一日的时候，我开始学习伪装，逐渐学会去改造生存的环境，逐渐学会如何决绝地转身一言不发地消失，彻底地放弃在给别人一个措手不及。习惯了一一的照顾，现在也必须独自一人去面对必须一个人去跋涉的路途吧。
但是记忆仍旧定位在放学后人群散去的微风里。吹落的些许柔软的灰尘，墨绿色的黑板，夕阳打出的毛茸茸的倾斜的光，头顶生涩地旋转的风扇。我听着咯吱咯吱的旋转声独坐了三十分钟后，背起书包转身走出了教室。没有人会注意到桌角留下的痕迹，冷镜一。
原本以为我和一一可以安静而满足地穿行在我们喜欢的城市里面。可是一不小心，我把一一弄丢了，只剩下原地踏步的自己一脸张皇地站在十字路口，遗失了所有的方向。
相信了一句话：承诺只是因为没有把握，承诺只是用来被打破。
套在大拇指上的戒指已被我拿下。钻石的光芒仍旧闪耀着，只是我的手指已经触不到。
所有的事情，从发生到结束，都几乎将我的力量榨干了。那之后行动的这个躯壳，一直都是空的。
97年距离毕业的3个月里，我不厌其烦地在公用电话上拨着一一的手机号码。等待对方的接听、挂线。一直一直……
直到听见话筒里一个女孩的声音，她叫他，一一……
在这个城市里我认识的一个冷艳的女子说过：感情就是沿华丽、绚烂陈列的甜美的幻象，谁当真谁就上当。那些因为寂寞、寒冷虚构出来的温暖，没有理由能撑到天亮。
一一，原来即使是伤得再深的疤，有一天也是会结疤脱落的。即使是以前认为一辈子都不会淡忘的感情，有一天也是会封尘在记忆里面的。
时间，是最伟大的治愈师。它可以平复曾经所有的伤痛。
前几天在一次与以前的同学偶遇闲谈里面，辗转地听到一些关于一一的消息。
“隐瞳，你还记得冷镜一么？”
“恩？”
“他回国了，现在是我们公司最年轻有为的经理，很了不起呢。”
“冷镜一，……我不认识呢。”
“啊，不会吧？以前念书的时候就很出色的那个人啊。”
“呵呵，以前的事情谁还会记得啊。”
……
以前的事谁还会记得啊。
我还都记得。
推开便利店的玻璃门走出去。太阳有点刺眼，眼睛在一瞬间有些微的刺痛。
一一，现在我变得很勇敢，我再也没有像个耍赖的小孩子一样拉着衣角不肯松手了。我再也没有非要牵着谁的手才会去排队买电影票了。我也再没有紧抿着嘴巴固执地站在预定的地点等着谁了。现在我总是一个人排队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旅行。现在我已经可以不轻易地难过，可以笑得很大声并且没心没肺了。我已经可以一个人好好照顾自己，再也不会为了谁担心地睡不着觉了。可是时间不会像没贴邮票的信件一样沿路回溯从前。可是这一切都与你无关了。不见了你的九年足够让我长大了。
突兀的一声尖锐的刹车嘶鸣。我抬起头，思绪应声而落。
指示灯绿色，斑马线白色，时间黑色，车窗里不见了九年的脸无色，整个世界一片红色。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chapter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