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欲雪》鱼雨者

8、初雪的问候

　　初雪总是如约问候这座城市。
　　在北半球黑夜最漫长的日子，傅松落推开了储物间那扇结满冰花的窗户。
　　外面是一片白雪皑皑的世界，宛若美丽的童话，寒风卷着碎雪扑面而过，她却一点也不觉得冷。
　　伸手摸了摸那窗畔的雪花，傅松落的脸上漾起了这个年龄女孩儿最纯粹的微笑。
　　“生日快乐，时速200公里的自动挡宝马！”
　　她自言自语，老天定是听到了她的祈祷，才这般仁慈地赐予了她一份美丽的生日礼物，一场洁白浩大的苍尘之雪。
　　没吃早饭，傅松落便背上了那幅参赛的画作飞出了家门，而身后一位头扎马尾的女孩儿也背着书包追了来，“松落，等等！”
　　“天颖” 瞧着那气喘吁吁跑来的女孩儿，傅松落只觉奇怪，“天颖，你今天怎么不搭那男孩子的顺风车了？”
　　“天太冷了，再说我们只是顺路而已，少八卦了！”脸微微一红，傅天颖脸上腾起了一丝不悦。
　　“你说的是真的吗？”一脸的不信，手中包了个雪球，傅松落威胁地在她眼前晃了晃。
　　“当然是真的！”傅天颖避闪间，慌忙拉开了二人的距离。
　　“撒谎，那男孩儿家离这儿可远着呢，而我看你天天和那男孩子有说有笑的！”傅松落边说边将那个雪球放在了傅天颖的帽子上。
　　“喂，傅松落……，你弄脏了我的帽子……，你还是那个城乡结合部来的土包子，在学校里，没有女孩儿会喜欢这样，你最好还是收敛些！”气急败坏地将帽子上的雪掸掉，傅天颖对于眼前这个出现在自己生活中的野孩子简直难以忍受。
　　“天颖，那男孩子似乎对你有点意思呢？你就没一点感觉吗？”傅松落兀自分析着天才少女傅天颖的表情，这傻子都能瞧出的事，傅家的天颖不该后知后觉。
　　“我干嘛要有感觉？！”傅天颖背脊一僵，当即瞪大了眼睛，“他愿意载我上学，我当然不能生硬地推辞，而这样正好不用挤公交，可以节省出很多时间！”
　　“傅天颖，那男孩子将你当公主，可你却这般小人地待他，不喜欢就别搭人家的车子，会让女生们瞧不起的！”傅松落闻言皱紧了眉头，连嘴唇也撇高了去。
　　“你说的是那些和你一样不学无术的女生吗？从小到大我还没有被谁瞧不起过！”傅天颖不以为然，当然她说了大话，那个景教授认为她没有天分，让她的自尊心遭受了奇耻大辱。
　　“松落，谈恋爱是你这种要投奔特长班的差生才做的事，我忙都忙死了，你要喜欢，就去早恋好了，那画画或许还没有早恋有前途呢！”
　　傅天颖鼻翼微哼，当下与那个男生撇清了干系，而她的心里实则包裹着一个小秘密，那个隔壁班男孩儿的出现，让她枯燥的生活，变得有了些许的不同。
　　她喜欢那双张狂打量着她的眼睛，好像要主宰了她的呼吸似的，而那句“以后每天我都会载你上学！”，那般的强势霸道，让她的心底萦绕着酸酸甜甜的感觉。
　　“喂，你跑神了吗？”傅松落摇了摇兀自发呆的女孩儿。
　　“松落，这都是被你气的，别跟那些大嘴巴的女生一样，让人生厌！”傅天颖于回神中，小脸僵了一僵。
　　“那你不赶去上早自习，唤住这么厌人的我做什么？”傅松落言归正传地问过。
　　“松落，你身后背着的……，是参赛的画吗？”
　　“嗯，截止的日期快到了，已经有好多同学交了画，我特意选了这个日子去交画稿！”
　　“特意？松落，今天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整日里书山题海中沉溺的天颖显然并不记得她的生日，可她不想告诉天颖实情，万一叔母误会她在变相地讨要生日礼物，会让她百口莫辩的。
　　说来能安身于此，随着杨老师画画，已经很好了，而这漫天的雪花是她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没什么，听天气预报说会下雪，而下雪会给人带来好运气！”傅松落淡笑着，就要奔向属于自己的世界。
　　“这下雪有什么特别的？傅松落，既然你画完了，就别藏着掖着，让我看看？”傅天颖紧跑几步拦住了她的去路。
　　“那么你的拿来，我们交换！”一只红通通的手掌伸了过来。
　　“松落，我……，我还没画……”傅天颖扯了个小谎。
　　“天颖，我看你周末不是忙了一天吗？”
　　“我什么时候都很忙，周末我忙着钻研五星难度的物理题，这次带我们物理的老师是副校长，若是攻克难关，被他肯定，保送或者会更顺遂些！”
　　“你不保送也能考上的，干嘛让自己这么累！”
　　“傻瓜，保送和考上不一样，保送后你的人生会有更多的机会的，松落，不要去做庞大无用的分母，而要成为独一无二的分子！”
　　“傅天颖，我发现你真的很虚荣！”傅松落的眉毛一下子攒紧了。
　　“这叫竞争意识，松落，难道你参赛不是为了得奖吗？”
　　“不，如果能有一条路让我能继续画画的话，我会争取的，只是为了可以更好的画画！”傅松落晃了晃自己的画筒。
　　“所以说你是个土包子，这边儿学校里没人会这样想，即使你不让我看，我也能想法子看到！”傅天颖赌气地说。
　　“你是在说那位误人子弟的年老师吗？”
　　“松落，在学校不要得罪老师，给自己制造麻烦，此外不要这么目中无人，好像这靖安中学就你懂艺术似的，你画的画明明就很奇怪，根本没人懂你画的是什么，我就是想看看你参加国际比赛的画究竟画地有多难看？”
　　“傅天颖，你看完画就赶快放了我这耳朵，你的话真刺耳！”傅松落掩了掩自己的耳朵，将画筒随手递了过去。
　　一幅油画在傅天颖的面前展开，那是一幅很奇怪的油画，不属于完全的抽象，也没有彻底的写实，“我说松落，那些色块是什么？”傅天颖不明所以指着那画作中的一处问道。
　　“红白相间的这些是雪花，物理课本中只有雪花凝结的过程我觉得有趣，它们是尘世中最天然的几何构成，所以这些色块就是它们变幻莫测的灵魂！”
　　“傅松落，你又发疯了吗，这红白相间的几何图案，谁能想到是雪花？”傅天颖质问时，翕动了唇瓣。
　　“我想到了，我喜欢野兽派的表达方式！”
　　“你不是喜欢野兽派，而是想当丛林野兽，还有你画的树要逆天了吗，为何倒长着？”傅天颖再度咋舌。
　　“天颖，那很难理解吗？”
　　“傅松落，你就不能好好完成一幅人看的画吗？”
　　“天颖，你不觉得国外那边的艺术家们更喜欢放肆一点的东西吗？”傅松落目光一黯，她的画似乎一直很难懂，这让她被视为一匹害群之马，学校的老师都不大喜欢她。
　　“松落，你终于不再假清高了，你的投其所好，也不过是虚荣作祟而已！”傅天颖冷笑了一声，倏地移开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