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欲雪》鱼雨者

26、失败的采访

　　市书画馆，工作人员穿行在人群中，忙忙碌碌。
　　丁松落站在等候区一处绿梅盆景旁，她头一回见到这般精致的梅朵，一时看地出神。
　　镁光灯闪烁，视线有了片刻的不适，转过玉白挺秀的颈项，一张姣好的脸庞从乌黑的发丝中露了出来，那双大大的的眼睛被密匝的睫毛掩着，黑黑的一汪，泛着丝丝迷惑。
　　“韩梅梅，还认得我吗？”
　　许兆谦带着青春的风旋出现在丁松落的面前，笑容，很阳光，眼神，很得意。
　　眼帘半垂，丁松落一下便记起了这张面孔，也记起了他的“危险”。
　　“你要告诉我你叫李雷吗，对不起，我无法理解你的幽默感！”她抬步欲去。
　　“韩梅梅，如果你还想不起我是谁，不如就接受我的采访好了？”挡住她的去路，许兆谦因抓到了这位“神秘女郎”而心生雀跃。
　　“你看到了，不能！”秀眉一攒，她试图从他身畔绕过去，却看到他的脚左右挪移着，脸皮极厚地再度挡住了她的路。
　　“说话是个好的开始，韩梅梅，能否谈一下你对此次义卖会的感受？”还是那一脸的和颜悦色，许兆谦拿出采访簿，表情显得职业而专注。
　　“抱歉，我不是来参加义卖会的，只是来赏画而已！”她按住了他的笔，许兆谦抬首时，微讶了声，“韩梅梅，这可是帮助失学儿童的义卖会，你一定要说地这么没人情味吗？”
　　“人情味是什么，我根本没见过！”她的声音陡然冷凝了起来。
　　“呃——”许兆谦头一次听到这么令人崩溃的话，向前踱了几步，在她面前站定，“韩梅梅，你的眼光似乎还不差，我看你选中了傅天颖画家的林肯公园？”为了和平，他及时转换了话题。
　　“我不认识傅天颖，也不知她是位画家！”声音冰冷若弦，十足的傲慢。
　　许兆谦品咋着这句话，微微可辨的厌憎之味，一瞬过耳，还是那难以捉摸的感觉，赫然之间，他判断她或许一贯地口无遮拦。
　　“好吧，韩梅梅，不如就谈谈你对那幅画的感觉，是什么原因让你购买了那幅优秀的作品呢？”许兆谦以职业的口吻问。
　　“你是说优秀？”本无意多言，却因那落耳的“优秀”二字太过刺耳，丁松落倏地便有了言说的冲动。
　　“难道……，难道不是？”看着她质疑的表情，手中的笔又一次打了滑。
　　“许记者，你懂画吗？”丁松落反问着他。
　　这个问题？
　　此刻许兆谦有张口结舌之感，随后他好脾气地拜托，“你知道我只是记者，不要对我的职业有偏见好吗？”
　　“是你用偏见的说辞来掩饰自己的一窍不通！”她更正道。
　　“韩梅梅，我如何让你明白，今天来采访的记者都是做足了功课来的，他们都知道傅天颖是位专业级的画家，她的画曾经获过国际金奖，芝加哥艺术学院毕业的她有很好的艺术功底！”他这样陈述着他知道的一些事。
　　“我对傅天颖如何的厉害，如何的专业不感兴趣，我并不是因为欣赏才买下这幅画，而是因为这幅画很烂，才买下准备扔掉的！”想起傅天颖那幅卖弄技法，构图呆板的《林肯公园》，丁松落露出了无法恭维的表情。
　　“韩梅梅，一万八的画，你要拿去扔掉？”许兆谦惊闻之下，眼珠凸了一凸。
　　“在我眼里它一毛八都不值，你想看看我怎么将那幅画扔掉吗？”
　　“韩梅梅，你就不能对旁人表示些应有的欣赏吗？”
　　“无端的欣赏真的很虚伪，我喜欢诚实。”
　　“韩梅梅，你的脑子里一天都装了些什么，你有黑暗人格，好吗？”许兆谦一叹。
　　一个从地狱回来的人，没有一寸是亮的！
　　丁松落完全赞同他的评价，“所以我不会成为一位合格的受访者的，不要再跟着我了好吗？”丁松落不悦地板起脸孔，即使这样，那张脸依然美地惊人。
　　“韩梅梅，你知不知道如今有种女孩子多了起来？”许兆谦合上了采访簿，前额的流海勾勒着他饱满的额头，那双流动着光亮的眸子，释放着百分之百的善意。
　　“似乎我要洗耳恭听了？”
　　“韩梅梅，你和那种女孩子真地很像！”许兆谦直视着她，他无法理解一个长着天使脸孔的女孩子，为何不让自己的心灵也明亮一些。
　　“她们……，她们很有钱很有钱……，也很漂亮风尚……，人生却是各种的四六不通……，每天只会大小姐一般地砸钱……，她们连真诚的微笑都不会……，甚至将悲天悯人视为可笑的作秀……”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对女孩子说过的最失礼的话了，许兆谦冒着被甩耳光的风险，认真说道。
　　一双黑莹的眼瞳，平静无波，看不出丝毫喜怒，“谢谢你的布道，这幅很烂的作品，我会送给悲天悯人的你，是对你满口溢美之词的回赠！”
　　“送我？”眉宇一扬，这倒出乎许兆谦的意外。
　　“我在同情你的眼睛，你可以把那幅画挂在卧室里好好欣赏，而我不仅会微笑，而且笑地很好！”
　　丁松落以眼神作别，在许兆谦愣神的时候，她很潇洒地笑了，没人会怀疑那酒窝漾起的真实。
　　“喂，等等，无可救药的你，我们见了两次了，告诉我名字好吗？”许兆谦紧赶几步，细数着两人基本为零的交情。
　　“你知道的，韩梅梅！”
　　脆音洒落，丁松落借着一拨人流，敏捷地渡了很远出去。
　　“喂……，韩梅梅……”被挤到一旁的许兆谦，在人群中失望地张望，那个倩影已没入了几个高大的身影后，“等我忙完这边，韩梅梅，晚上请你去喝茶！”许兆谦扬声喊了句。
　　“晚上？”
　　人群中丁松落猛然顿住，一股深彻的凉意在周身笼罩，她能感受到那颗宝石巨大的力量，有十足地警示之味。
　　“好，一杯凉茶，他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