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欲雪》鱼雨者

17、人生何处不相逢

　　穿过人行横道，是这座城市标志性摩天观光大厦，“欧姬芙”文艺酒吧就位于这座大厦的一层。
　　大厦的A区和B区中间隔着一座露天广场，南北贯通，天气好时，这里是时尚聚集之地。
　　夹道中的穿堂风，刮地猛烈，傅天颖掖紧了大衣，脸上是一片被碎雪碾过的痛感。
　　雪大路滑，她走的小心翼翼，大风迎面吹过，将她瞬间变成了凌乱的线条，只能在风中瑟瑟飘摇。
　　懊恼于这样的鬼天气，傅天颖整理着被风刮乱的围巾。
　　头顶上方却“刮——”地一声，滑过了一道黑影。
　　她吓了一跳，定睛细瞧，一只漆背巨翼的乌鸦，正立在大厦雨漏边缘的一截悬梯处，阴森森地盯着自己。
　　雪扑簌地飘着，大厦玻璃透出的光亮将那截悬梯映衬地突兀狰狞。
　　旧忆迂回，傅天颖的脑袋嗡嗡作响。
　　当那只乌鸦再度飞起，围着那截悬梯盘旋，发出嘹呖黯哑的声音时，傅天颖如撞鬼般疾行而去。
　　她踉踉跄跄，差点在雪地中滑倒，其后她什么也不顾了，干脆夺命奔跑了起来。
　　她分不清是自己迷信，还是因今天诸事不顺带来的胡思乱想，只径直冲进了“欧姬芙”那扇绘着红罂粟的大门内。
　　谁知迎面又撞到了一位身着蓝色制服的Waiter，骨瓷茶杯从那托盘中滑坠，碎裂成一地白花花刺眼的碎片。
　　周围嘈杂一片，她屏息打量着自己的“杰作”，那名Waiter已快速俯下了身子，小心整理起地上的碎片来。
　　她忘记了手上的烫痕，忘记了该说的话，今天她几乎无法应付这个世界。
　　“喂，你是烫到了吗？”那Waiter焦躁地朝她喊了一句。
　　傅天颖局促地摇摇头，却因适才那飞入耳内的声音有了一丝迷惑，而对面那张缓慢抬起的脸孔，是阳刚霸气的、又隐隐压抑着什么，她的视线也因此变得急遽模糊了去。
　　傅天颖惊惧于这一桩桩的突如其来。
　　“杨——”瞳孔一缩，那人的名字几欲呼出唇际，杨凯却冷冷地扔掉了手中的方巾，一脸陌生地甩头而去。
　　傅天颖楞在那里，心中五味杂陈。
　　她记得豆蔻年华里，杨凯曾骑着车子，载她穿过冬季未醒的街道，那条行往学校的路上，星光点点，那般美好，那般诗意……
　　当熟人变作路人的时候，多少青春业已散场！
　　傅天颖懂得那个背影的意思，她吞下了此际的苦涩。
　　垂首摸索出钱夹，将此中的损失做了赔偿，“替我谢谢那名Waiter！”
　　伫足在画家欧姬芙细腻的微观花朵前，那位饱受赞誉的画家从小就知道自己要什么，也知道自己要舍弃什么。
　　傅天颖触摸着那些细腻的线条和色调，强迫自己离开了那些有关青春的回忆。
　　“天颖——”一声呼唤，打断了她的沉思。
　　寻音望去，眼睛却被什么耀了一下，透过前额被汗水沁湿的发丝，傅天颖看到一位头扎印第安条纹头巾的风尚女子，冲她笑地灿烂，恰是细腰款款的安然。
　　安然说来五官并不漂亮，她的美来自她出色的衣着品位，很简单的搭配也能让她在都市女孩儿中显得十分惹眼出挑，而她身畔那位同来的帅气男人，一张脸爽朗干净，举手投足间都流露着耀人的气韵。
　　人生何处不相逢！
　　世界不能待她更好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