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欲雪》鱼雨者

14、12.22

　　小熊座流星雨出现在北半球的夜空时，恰逢公元二零一三年的冬至。
　　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夜晚，A市天文爱好者协会的几个年轻人，于空旷的郊外看到了盛况空前的一场星光，而其中两个河堤東侧观测的少年，追着一颗超级流星飞快地跑去。
　　那颗流星与他们昔日瞧见的有些许不同，蓝白交织的光芒，一刹落下，照亮了一片芦苇荡。
　　“绝对是个大家伙！”
　　“恐怕还没燃烬！”
　　……
　　两个少年欢呼着朝那片一人高的芦苇丛跑去，在哧哧冒着白烟的芦苇中，他们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那里没有陨落的流星碎片，可的确有个大家伙，好像《阿凡达》电影中Neytiri般的大家伙！
　　那不是幻觉也不是午夜惊梦，近前长着尖耳的怪物，有着鲜明可辨的四肢。
　　它在雪中临风凝立着，用长着肉垫的手摸了摸那些飘落在眼前的雪片，立体感强烈的嘴唇开启着，唔哩哇啦地吐出了一串尖细富有韵律的声音，而那一对晶莹剔透的冰蓝眼珠涌出了汩汩流动的银色光波，让它的脸颊上的皮肤显得明分外明亮透明。
　　后来它移动了脚步，那一声巨大的声响，显然也吓到了它自己，它颤颤地伸展了脚趾，两个少年因窥得她脚趾中间连纵的巨蹼，而惊惶万分。
　　“外星人，是外星人……”其中一个少年语无伦次地说。
　　那冰蓝色的怪物似听见了，它打了个哆嗦，深望了眼苍穹，身体如旋风般旋转了起来。
　　周遭的芦苇在那阵夹杂着雪片的劲风中，碎成了齑粉，而她停下来的时候，两个少年更呆了。
　　那个蓝色的怪物不见了，一个赤身露体的女人，乌黑的长发随风拂动着，身形在雪夜中显得十分曼妙，而那些先前的蓝光不见了，他们无法看清她的脸孔，而她在他们视线逡巡的一瞬，从芦苇的间隙中极快地逃走了，很快冰面处除了夜晚呼呼卷过的风声，只剩两个少年沉重的喘息声。
　　翌日，市报社的官方网站上出现了几张关于外星人降临人间的照片，微博中出现了一片质疑和嬉笑，这让才进入这家报社工作的新人许兆谦哭笑不得！
　　“大记者，真有外星人出没吗？”他的死党童安安看到了今天的报纸，打来了贺电。
　　“安安，人生要相信奇遇，才有趣！”
　　“可惜我今天没什么奇遇，手术好可怕，我又晕血了，全医院的人都当我是一个传奇，我会因此上你们报社的头版头条吧？”童安安在手机那端扯着哭腔说。
　　“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这月已经是你第六次晕倒了，童安安，你要破吉尼斯世界记录吗？”对于童安安从小到大屡见不鲜的惊魂事件，许兆谦已有了很好的耐受力。
　　“我看不远了，不过先要恭喜许大记者一飞冲天，这外星人的消息一出，整个地球都疯狂了！”扒拉着餐盘中米粒的小护士，言语揶揄时，那米粒像跳跳糖般跳出了唇角，稚气未脱的脸孔挂着甜甜的笑。
　　“安安，你不觉外星人或者就在我们周围吗？”许兆谦于那端咕哝了声，对于此次事件，兴致甚浓。
　　“听完你的话，我毛骨悚然的，当心走火入魔，许伯伯今天看到了你写的那篇报道，说你没有大境界，放着芸芸众生的生活不写，专写这些没边没影的东西！”
　　“我爸只懂手术刀，思维正统，他不懂新闻，看样今晚我要晚些回去喽，安安，就知道你在医院，会成为我最可靠的内应，多谢你的线报！”许兆谦感激无限地与童安安开着玩笑。
　　“那你怎么感谢我这个金牌线人呢？”
　　“等我捉住外星人，第一个给你瞧！”
　　第一个？
　　童安安的唇畔再度溢出了璨亮的笑容，在她的世界里，许兆谦总是将很多的“第一”收集给她，这让她的每天都暖洋洋的。
　　两人微笑间挂了电话，许兆谦匆匆吃罢了午饭，随着两位少年向事发地驶去。
　　他看到了那些被积雪覆盖的奇怪足印，还有直径两米有余的圆形芦苇怪圈。
　　如果说这些脚印可以作假，那么这个芦苇圈，必须经过周密的设计才能骗过人眼，而那些挂满冰雪，韧度极佳的芦苇，一般的工具根本无法切割，仅凭两个少年的力气，是很难完成这么艰巨的任务的。
　　“你觉得我们是想博人眼球，借此出名吗？”在他若有所思时，一个少年这样问他。
　　这个世界喜欢重复过去，却不那么喜欢探索未知。
　　“你们不觉这个出名的理由很烂吗？”许兆谦微微一笑，他也经历过这样的年少，这个阶段孩子的自尊心茂盛而丰富，对自己的所言所行充满了极度的信任，比起成年人，眼前的他们更真实无虚。
　　“可是我们看到了那些评论！”另一个孩子叹息道。
　　“旁人的评判并不重要，你们提供的照片没有造假，只是仅凭目前的资料还无法让人们去相信这样的事情存在，感谢你们能联系我们报社，而我会继续跟踪的！”
　　将少年交给陪同而来的家长，许兆谦没有回报社，记者的职业敏感让他驱车往孩子们指的外星人逃走的方向行去。
　　河面已被积雪覆盖了，他无法找到相似的脚印，河道的下游是市区，万籁俱寂的夜，一个裸体的女人……
　　许兆谦转了转眼珠，他是个好奇心重的人，驱车沿路打听着一些奇闻异事。
　　在一处主干道旁的报亭前，今天出炉的报纸，被一份份买走，他惊讶地看到了文化版上一则《画坛才女载誉归国》的消息，而那张照片上的女孩子，他认得。
　　傅天颖！
　　手朝那张报纸鬼使神差地移过，却被人捷足先登。
　　他从恍惚中抬首，觉得眼前明晃晃的一亮，思绪为之飘了一飘。
　　先他一步的女孩子，气质出尘，仿若男人心目中的林青霞，有着梦一般的剪水双瞳。
　　此时她乌发垂肩地站在他的身旁，顷刻便夺去了人的呼吸。
　　他看到她买了那张报纸，朝一辆白色的车子行去。
　　记者的职业天性，让许兆谦没有放过这个城市中任何一道色彩。
　　他手执相机，寻着角度进行了若干连拍。
　　在他垂首翻看着相机中的照片时，相机被冷不丁地夺去了！
　　相片中的美人出现在他的面前，冷冷地卸掉了存储卡，将相机又冷冷地丢给了他。
　　她的到来悄然无声，她的离去也是匆匆一瞬。
　　许兆谦不认为她看到了他的拍摄，除非她长了一双“鬼眼！”
　　鬼眼？
　　美丽的女鬼只在聊斋中出现过！
　　许兆谦尴尬的笑笑，心思微动，飞快地向前奔去，在那女人坐进车子时，他将半截身子挂在了窗口，“抱歉美女，我逾矩了，那个存储卡有我重要的东西，不能给你！”许兆谦对自己的冒昧表示道歉。
　　“在我删除了里面的照片后，我会将它还你的！”
　　肩胛一痛，那纤细的手指仿若凌空虚画，飞过眼帘，在他还在闪神时，车窗猛地关闭了。
　　许兆谦连个“喂”字都没喊出，便见那辆白色车子绝尘而去。
　　这个城市总有新鲜事，许兆谦一直想着这次奇遇，下班的时候，一封同城快递，落入了许兆谦的手中。
　　里面掉出一张存储卡，却不是原先的那一个，而它完全是新的。
　　“真有你的！”许兆谦喃喃自语。
　　那封快递上寄件人处有名字：韩梅梅。
　　许兆谦想那是一个假名字，出现在早年的英文课本中，令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而城市中一处二层小楼内，一个临窗而立的绝丽女子，攥着一颗宝石，幽然自语：
　　“他很危险？”
　　那颗宝石异常地泛起了一道蓝光，似一个认同的回答，让她深深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