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难平》一纸素言

1、一

　　一．穿越

　　说起来，苏栀穿了也没觉得什么遗憾的。
　　她是个孤儿，艰难的长大，学历一般，长相一般，毕业后找到一份很普通的工作，每个月除了交房租和吃饭工资也剩不下什么，想添一件新衣服新鞋也要咬牙攒钱，她就像每一个为了糊口而营营汲汲的人一样，不过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
　　穿来的那天早上，她望着绣着一簇簇兰花的帐子出神，心里也没有什么不舍，不过又是换了一个皮囊生存而已。
　　有时候人活着也不是为了什么，只是活着而已。

　　由于要适应新身体以及旧主的记忆，这几日苏栀显得木呆呆的，身边服侍她的两个丫头不免在私底下嘀嘀咕咕。
　　旧主与她同名，也叫苏栀。是礼部郎中苏世清的庶女，齿序行三，今年刚及笄，上面有两个出嫁的姐姐，嫡长女苏杓，庶出二姐苏樱，两个兄长都是嫡出，大哥苏茂，二哥苏艾。
　　嫡母卢氏是个没落大家族的小姐，很是有主母风度，这些年苏世清身边姨娘通房也不少，但是硬是没有一个庶子出生，只她和二姐苏樱两个庶女，嫡母也并没有为难她们，不苛待但也绝说不上好，只是按照份例，并不出错，平时也鲜要她们二人去身边，等到二姐出嫁之后，家中只余她一个未出嫁的庶女，便更静寂了。
　　卢氏掌家颇严，地下奴仆鲜有偷奸耍滑之辈，纵然苏栀不受宠，但也绝不会受奴才丫头慢待。
　　苏栀原本就是既来之则安之的性子，只想着把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活明白，没什么野心，更没什么宅斗手段，所幸家中就她一个女儿，那些姨娘通房争风吃醋也烦不到她这里，她乐得惬意。
　　据她身边的大丫鬟杏儿讲，她生母白姨娘是父亲苏世清的良妾，是耕读人家的好女儿，不仅容貌鲜妍，更难得时不时同苏世清应和几句酸唧唧的诗词，两人很是好了一阵子，后来白姨娘生苏栀的时候血崩而死，只留下她这么一个哭声像小猫一样的姑娘，于是苏世清对苏栀这个克母这个女儿也不太待见。
　　因此苏栀成了安静沉闷的性子，因此这皮囊换了芯子才没叫人看出来。
　　说起来，苏栀之所以能穿，是因为旧主感染了一场风寒。
　　因而苏栀一边暗自吐槽这鬼地方一场风寒就能要人命一边乖乖在床上捂着被子躺了七八天喝掉苦苦的药。
　　苏栀休息的日子除了卢氏遣了身边大丫头月绣来探她，带来一些补品，便再也没有人了，她也没什么好恼的，平静的米虫生活难得，她不想在别的地方费心思，甚至她身边的丫头杏儿暗暗抱怨苏世清没遣人瞧她她都是没心没肺的一笑而过。
　　睡着的时候她还庆幸这幸好不是什么宅斗文，不然她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过了几日，苏栀的风寒也养好了，躺了几日骨头也有点酥，她便在自己的院子里走走。
　　似乎是刚入秋，泛黄的叶子打着旋从树梢上吹落，苏栀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着满园景色，一边思量着以后的出路。
　　苏栀她虽然懒，但是也不是混吃等死的人，只是较常人没那么大的追求罢了。
　　要说古代女人的出路，无非是要看日后出嫁的男人如何，她是庶女，家中兄长即便出息了对她也关照不了多少，若是出事了却一定会连累她，父亲虽说在礼部，看起来清贵，实则不过是个五品的官，在京城一扫也不知五品官有多少，实在算不上什么。
　　所以，苏栀现在的情况是，家世一般，兄姊指望不上，除了一张能见人的脸，什么都没有，更不要谈笑傲群芳的陪嫁。
　　二姐苏樱还有她姨娘为她谋划，同卢氏拉锯得来一份不错的姻缘，可她姨娘早死，要想做什么就全要靠自己了。
　　或者她应该学着贾探春，死死抱着嫡母卢氏的大腿，可是且不说前十五年苏栀都是一副木讷的模样，从来没做什么扎眼讨好的事情，冷不丁上前拍马屁让人觉得不怀好意不说，很有可能拍到马腿上。
　　苏栀有自知之明，她不是什么聪明的人，也没什么穿越女大杀四方的手段，若是嫁到大家族里面，绝对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绝不小瞧古代女人的智慧，跟她们玩心眼绝对死的很有节奏感，更何况她什么身份，大家族也不会要一个庶女当嫡子媳妇，最好不过嫁一个庶子，然后在两个婆婆的手下熬到分府，她没这个被虐的嗜好。
　　或者对苏栀来说最好的姻缘便是从家境清贫的新科士子当中寻找合适的对象，一来他们在京城根基不牢需要，仰仗岳家之处很多，也不会因为你是庶女而轻视你；二来，即便她的嫁妆比不得长姐，但是卢氏这么好面子的人绝不会让人挑理，所以她即便她的嫁妆得的少些但是对于男方来说也是一笔不可小觑的财富，虽说不至于拿捏了丈夫，但是至少求一个两相安稳也不难。
　　不过这一切都是苏栀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如何付诸实践总是千难万难的，她一个姑娘家问自己的婚事是不成的，但是若是让身边的丫头打探打探总是可以的，毕竟这也干系着她们的命运。
　　正待苏栀要交代杏儿一番之时，一个三等小丫头气喘呼呼地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姑娘……太太…..太太身边的…..月绣姐姐…..让您过去…..过去一趟…..”
　　苏栀一怔，和杏儿相视一眼，两人心中皆是一片狐疑之色，却又不敢轻慢，急急地往屋子里走。
　　方走到门口，便见月绣安然地立在门口，见到苏栀，连忙走过来温声道：“三姑娘，太太寻你过去呢。”
　　苏栀心中不免起疑，只是面上却不显，一边随着月绣往正房那边走，一边不着痕迹地探问：“月绣姐姐，不知母亲寻我来所谓何事？”
　　月绣略微诧异地觑了一眼苏栀，以往三姑娘素来是吩咐什么便木呆呆地照做，从不会多嘴，今日倒是有些惊奇，只是月绣到底有些见识，未将心底诧异表露出来，脚步不停，微笑道：“三姑娘不必忧心，近日送到府上几匹好料子，太太想必是让姑娘您挑几匹入眼的，好做衣裳。”
　　苏栀见月绣神情自然，不像是隐瞒什么的模样，但她心中却始终有些忐忑。
　　不是她疑神疑鬼瞎琢磨，后宅杀人不见血，卢氏鲜少让她上前，她初来乍到，一切还是小心为上。
　　苏栀心里存着事，也没什么心思看周遭景致，走了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到了卢氏的正房。
　　门口的丫头打了帘子口中道：“太太，三姑娘来了。”
　　待屋里的卢氏应声，方有一个丫头满脸笑意地迎了出来：“三姑娘来了，太太等了有一会了。”
　　苏栀瞄了一眼，在脑子里的记忆中寻么出一个名字，这容长脸的丫头是卢氏身边另一个一等丫头，月珠。
　　苏栀闻言略显羞赧的垂下头，低声道：“让太太久候，是我的不是。”
　　月珠诧异地看了苏栀一眼，她原本以为自个不轻不重地讽一下这木头三姑娘也没什么，往常也都是这样的，太太也未曾说什么，倒不曾想往日针戳一下都不吱一声的三姑娘这会子到把她这话给塞回来了。
　　月绣好似未闻一般随着苏栀进了正房。
　　“给太太请安。”苏栀进门也不敢乱瞟，她怕被人看出破绽，做足了旧主的模样。
　　卢氏放下手中的茶盏淡淡道：“三丫头来了，过来坐。”
　　苏栀闻言走了过去，谨慎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依旧是垂着首目不斜视。
　　“嗯，瞧你气色不错，想来身子也好利索了。”卢氏打量了苏栀一番随即说道。
　　“还要多谢太太的关照才是。”苏栀很知机地拍一个不轻不重的马屁。
　　卢氏虽诧异，但到底眼底露出一丝笑意，声音也温和了起来：“一家人何必如此，你既是好了，便是好事，今日我寻你来，是绸缎庄送来几匹布，有几匹恰好颜色鲜亮，对你们小女儿家来说，裁衣裳再好不过了，你挑几匹中意的，让底下的丫头给你做几套。”
　　苏栀站起身：“多谢太太。”
　　卢氏见苏栀面露感激之色，甚至有些诚惶诚恐，不免觉得既有些满足，但是又不喜她这副小家子气。
　　幸好她那狐媚的姨娘早死，不然以这丫头的皮相，迟早是祸。
　　卢氏心里转了几个弯，心气儿略平，温言笑道：“你姐姐们都出嫁了，家中只你一个姑娘，正是花一样的好年纪，自是要打扮得鲜妍一些，往日也是我疏忽了你……”
　　如果说一开始苏栀是装出诚惶诚恐的模样，现下是真摸不清卢氏心里琢磨什么了。
　　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平日不管不顾的，苏栀才不信此刻卢氏会这么好心给她做衣服。
　　果然，卢氏一边着人拿来那几匹布，一边拉着她装着挑选的模样，口中却说道：“说起来，近几日池和郡主设宴赏花，邀了京中好多家的太太姑娘呢，这次看在你大姐姐的面子上，也请了我们母女两个……”
　　苏栀眉心一跳，心中暗道终于说道戏肉了。

作者有话说

　　新坑娇弱求包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