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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飒飒风露琥珀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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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鹤红色的水晶石屋顶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庞大的屋壁由莹白的琉璃瓦堆砌而成,周边萦绕着鹅黄的刺花,左右两个蛋清地翡翠窗框分别分布在离酒红色玛瑙门大约一尺的地方,整个房墅阔大,珠光宝气,透露着浓浓的异域气息。
而这只不过是长夜殿的主堂。长夜殿是一个庞大的建筑群,气势恢宏地矗立于谪仙岛的西陲。
崔玉实坐在紫水地翡翠椅上,椅子上搭有灿灿黼黻绣缎。他轻抿一口釉下五彩瓷杯盛的洞庭碧螺春,不耐烦地对地上的人道:“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老蹲在地上摆弄你那破兔子干嘛?”
“坐着我长夜殿的椅子,喝着我长夜殿的茶,还好意思在我这儿叫嚣。说我的兔子破?小心到时候你连怎么死的都搞不清楚。”紫衣人漫不经心地说,声音低沉如磁。
坚毅的脸庞风骨嶙嶙,脸颊寒白无血色,薄唇略显色淡,坚挺的鼻梁异常高直,如浩瀚云天山峰耸立,眼眶微凹,狭长的桃花眼绽放出摄人魂采,一双紫眸,中有重瞳叠隐。
暗紫色的长袍拖地,上有螭吻攀缘金绣横踞于片裳中。高高的暗紫色长帽上也同样有一只攀缘螭吻,铃铛大小的红瞳直射前方,气势严迫,让人不寒而栗。
一双修长柔嫩的手正揉弄着地上的血兔。血兔如平常成年兔一样大,全身却是浓艳的宝石红色,上有浅珍珠色的暗纹浮动,橄榄绿的眼睛硕大无神,美丽却让人无法喜欢。当然除了它的主人以外。
“曹操到了。”紫衣人道。
“嗯,说曹操曹操就到。”崔玉实应和道。
虚掩的大门被推开,一男一女走了进来。
“两位要喝点什么?”紫衣人抱着血兔站起来。
雪景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崔玉实,道:“洞庭碧螺春吧。”
“我……我也一样。”尘缘正沉溺于对这个宫殿的惊叹中,还没反应过来。
这里可真像同尘师傅嘴里常念叨的西天极乐世界啊。一片白得晃眼的瓷砖铺成的墙,上有淡淡螭吻金纹盘旋环绕。四根玉白色大圆柱矗立于中,更添气势。只有一个大大的鸡血石雕的血兔红艳突兀,血兔后腿着地,前肢抬起,两只长长的耳朵弯曲。在弯曲处有个兔形小口,清澈的水流从里面喷涌而出,落入精致的兔形水池中。
良久,尘缘终于将目光从房间的装饰上移开了,却又被眼前的紫衣人震惊到了。这就是极乐世界里面人的长相吗?虽然有点奇怪,不过确实很帅啊。
紫衣人看着尘缘看自己时呆滞的目光,轻轻一笑,转头向门外吩咐道:“一杯洞庭碧螺春,一杯珍珠奶茶。”
雪景瞥了一眼尘缘,不爽地骂道:“呆样儿。”
尘缘回过头,不怒反笑,回嘴,“幼稚,也不怕别人笑话。”
紫衣人摸摸手中的血兔,“放心,这里不会有人笑他的。我比他大十多岁,他再如何对我而言都是幼稚的。怎样?幼稚的小弟弟,要不要抱抱我的血兔?”
雪景厌恶地撇过头,“谁要抱你那作死的兔子!”
“唉,可惜,”紫衣人叹息,“若是我这兔子能听懂你的话,就不用劳烦我动手了。”
“飒露彻,你……你又想干什么?别闹了,我是来谈正事的。”雪景难得地流露出一丝惊慌。
眼前人故意转换话题的手段并不高明嘛。不过飒露彻明显要放他一马,也不揭穿,只看向一旁的姑娘,道:“你就是尘缘吧,玉老头儿跟我谈过你的问题。你跟我过来。”
尘缘木木地还没反应,雪景就急道“你想干嘛?”
“放心,吃不了她,别整得跟老母鸡护小鸡崽儿似的。”飒露彻紫眸含笑,“玉老头儿跟我说她魂魄缺散,我不检查检查怎么知道她的魂魄问题出在哪儿?”
“好吧,”雪景万般不愿地松开尘缘的手,对她说:“那家伙很古怪的,你有什么觉得不对的地方就叫我。就算我在外面也听得到的,知道吗?”
尘缘点点头。
像是故意要与雪景作对似的,他刚一松手,飒露彻就握住尘缘的手,紧紧地,带她往里屋走去。
崔玉实像个隐形人一样无声无息地饮了口茶,心内哀怨:紫眼怪,惹毛这个大佬甩甩屁股就走了,扔我一个人在这里灭火,我这一把老骨头到时候就被烧成炭烤猪蹄了。
“巫医先生,这里好黑,能不能开灯啊?”尘缘问。
飒露彻放开尘缘的手,往她手里塞了个手感滑腻的小匣子,“我倒是不介意,不过我担心你可能不会愿意。喏,还有屋外那个。因为,我现在要让你脱光身上所有的衣服。”
“啊?”尘缘一愣,突然开始郑重考虑要不要采纳雪景的建议。
“脱衣服的时候离我远点就可以了。你放心,我对女人没兴趣。”飒露彻似乎知道她心里的想法,说道。
想法被看穿,尘缘有点小尴尬,她像只乌龟似的往小屋的角落处挪动,极其缓慢地脱光衣服。“好……好了,然后呢?”
“把小盒子里的药膏涂在身上。这样我才能看见你。”飒露彻继续说道。
“哦……啊?”尘缘瞬间惊愕。
飒露彻扶额,“是看见你身体里的魂魄。我说过,我对女人不感兴趣,更何况你的身材就跟小孩子一样,看了也没什么关系吧。”
尘缘的脸顿时红得像个熟透了的西红柿。
磨磨蹭蹭地终于涂完了药膏,飒露彻紧盯着尘缘,良久,映在他紫色双瞳中的魂魄一点点加深……
“好了,等会儿我会出去,你就在池子里洗洗吧。”飒露彻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疲惫。
尘缘小心地游进池子,屋内的灯突然亮了起来,飒露彻不知什么时候走了。
这间屋子的装潢与屋外相似,只是小了一点。
尘缘开心地洗啊洗,刚才的不愉快立马就消失了。池子里的液体就像纯牛奶一样洁白柔滑,芳香四溢,尘缘陶醉其中,彻底忘了屋外还有三个等着她的男人。
“如何?”雪景急切地问。
“人有七魂,喜怒哀惧爱恶欲,这是你们都知道的。当然,我也无需再赘述它们的重要性了。可是,你们可怜的尘缘,只有一道魂魄。”飒露彻双臂环抱,神情严肃地说道。
“这……这要怎么活啊?飒露彻,你别闹了好不好?”雪景一脸的不可置信。
“闹什么啊?”尘缘洗得香喷喷的出来了,心情大好。
飒露彻一手抵着下颔,看着尘缘,莫名其妙地问道:“你的生命中,有没有哪段记忆是不存在的?”
“飒露彻,你的意思是……”崔玉实似有所悟。
“嗯,”飒露彻点点头,“我在验证我的猜想。”
尘缘凝神想了半天,突然秀眉一展,“是了,我四岁之前的记忆一点都没有,我只记得我被同尘师傅收养以后在寺庙里的日子。”
“你们都别闹了,人四岁之前本来也记不住什么事啊。”雪景实在无法忍受面前的人继续胡闹下去。
“人四岁之前的确记不住什么事,但却并非一点记忆都不会剩下。要知道,人从刚出生就开始有记忆了,只不过那是单方面的静态记忆。通过一定的手段,这些记忆就会恢复,但它们大多数时间里是被封锁在潜意识里的。而且尘缘的情况并非是忘记了四岁之前的事,她是根本就没有四岁之前的记忆。”飒露彻说。
“所以呢?”雪景不再捣乱,安静地问。
“不错,蓝瞳微漾,碧眸浩荡,雪景,你还是这样子比较帅。”飒露彻嬉笑道。
只一句话,就再次把雪景推到了爆发的边缘。
看某人似乎要恼了,飒露彻才正经起来,“按我的推测便是,尘缘在四岁时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死过一次,神思俱散,魂飞破灭。而此时刚好也有一人在生死关头,魂魄将散未散。当时的尘缘在死的那一刹那凭借着强烈的求生意志,或许还有其他的什么玄机,反正最后是尘缘吸取了他的一缕魂魄,保住了一命。”
尘缘脸色苍白地看着雪景,而雪景此时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如果我的推测是真的,”飒露彻明明把雪景复杂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却佯装不知,继续讲他的,“说不定尘缘就有救了。只要找到那个人,把他的其他六道魂魄也取来,放到尘缘身体里就好了。当然,你们可以当我是开玩笑的。说实话,如果你们真让我这么做,我也不知道我到底会不会帮你们。毕竟,做这种倒行逆施的事,是会受天谴的。”
没有人把飒露彻的话当玩笑,雪景甚至真的在考虑这个方法。不过即使如此,他也不会真的这么做,他不能拿飒露彻的命做赌注。
“雪景。”尘缘走到雪景面前,害怕地拉拉他宽大的衣袖。
雪景没有动。
尘缘不甘心地又拉了拉,见雪景还是没有动静,尘缘难过地松了手,“我知道了,你不想理我了对不对?那好吧,我走了。”
尘缘转身欲走,雪景一把从背后抱住她,将头深深埋进尘缘的脖颈里,没有人能看到他的表情。“傻丫头,你走去哪里?我还没带你去七夕波呢。”
尘缘流泪,“我们早就去过了。”
“没有。这次我要带你去的,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七夕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