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衣裳》休洗红

19、我爱你，我们交往吧序

　　往医务室去，一想到有求于伊大，全身擦伤的地方就开始齐齐叫嚣。伊大是个奇人，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本来是个胸无大志，混吃等死的人，高考那年也不知道走了哪门子狗屎运，竟然考上了全国一等一的医科大学。
　　被命运如此眷顾，伊大禁不住回顾了一下过往，深深悔恨于自己的荒唐，开始发奋读书。毕业时，伊大已小有成就，然后他又回顾了一下过往，深深悔恨于自己大学五年的变节，置四方递来的橄榄枝于不顾，大张旗鼓地跑回清宛一中，说是要以自身所长，回报母校。
　　变态主任说，母校培养他也不容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请他高抬贵手，祸害别地去吧！伊大就公开演讲表忠心，变态主任说，母校没亏待过你啊，你就放过母校吧！伊大再表忠心。几番对峙，变态主任说，全校公决吧！结果出来，主任破口大骂：黑幕，黑幕！
　　我们篮球队的是医务室的常客，每次去都会被他损几句，各校联赛期间，我们就常常策划绑了他，狠狠揍他一顿。策划归策划，最后都不了了之，毕竟自家的教练鼻青脸肿的出现在赛场上，也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进了医务室，伊大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利落地重新清洗，上药，包扎。
　　他向后一靠，双腿交叠搭在桌角：“孩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你又知道了！”我没好气。
　　伊大一挑眉：“今儿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何为老江湖。你头上有灯笼草的碎叶，身上有黄花的花粉，你应该去了郊外；你这一身伤明显是从上坡上滚下来的，你只是擦伤，证明那坡很缓，我如果没记错，那缓坡上面的人家养了一只狼狗，这应该也是你摔下来的原因；你也一定是摔下来之后，才发现那缓坡下面有个池塘；至于你是怎么到郊外的，这么热闹的时候，能把你拖出校园的，你到这儿来又没骂娘的，一定是个女孩子，偌大的校园，这样的女孩子有婴宁一个就够了。”
　　我冷眼看他，真不明白我当初是怎么想的投了他一票：“那你说，我来找你还有什么事？”
　　伊大说：“这让我上哪猜去啊！这世界日新月异的，代沟多可怕啊！”
　　我将桌上的零零碎碎划拉划拉就要往他身上扔，伊大一脸挑衅神色：“你敢？”
　　松开手，向后一靠：“不是敢不敢，只是觉得没劲。”
　　伊大点点头：“已经没劲到要你非得退出篮球队吗？”
　　我心下一惊，面上越发不动声色：“你又知道了！”
　　伊大苦笑：“你当初进篮球队，根本就不是对篮球有着多么崇高的热情，而是因为王子进了篮球队。”
　　“王子是谁？”
　　伊大笑笑：“你就跟我装吧，不就你班班头嘛，那些小女生私底下不都叫他王子吗？”
　　我也笑：“你也说那是女生叫的，你跟着叫又算怎么回事？”
　　伊大说：“行！在这儿等着我呢。不过木子，你知不知道那些女生私底下都叫你什么？”
　　我收敛笑容：“没兴趣。退队的事我已经跟你打过招呼了，没什么别的事，我先撤了。”
　　“木子！”伊大叫住我，“有人曾列出我回清宛的真正理由，不下一百条，你有没有猜过？”
　　我顿了一下：“猜过，不过猜出一条否定一条，最后已懒得追究了，我又不是清宛一中的校长，我较什么真儿啊！”
　　伊大说：“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明白，我怎么会回到清宛。”
　　我说：“等到你想清楚了，也就是你离开清宛的时候了。”
　　我向外走，伊大沉默，我到门口时，伊大忽然开口，话里透着一丝鲜有的疲倦与悲凉：“木子，你有没有想过我回清宛的真正理由是因为你！”
　　我冷笑一声：“没可能！”
　　伊大同样冷笑：“为什么这般笃定？”
　　我转动门把：“我的座右铭，这世上没有谁注定为谁！”
　　伊大说：“可这世上总有例外，或许有些人就是为了别人而活。你生命中有这样的人吗？”伊大一字一顿地说，“兰——陵——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