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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二章 鬼林魔光·虎魄初现 ...

  •   六十年后。

      下无玥历3121年4月23日。

      所有穿过魔鬼森林出入中、南大陆的人都习惯了入夜不进林的惯例,除非你有点真本事或是想找死。可是今天就是有那么一个即没本事又不想找死的人,在太阳快要下山之际还没有走出魔鬼森林,他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喝了点酒又自信脚程了得的小商贩。于是,久不见血腥,沉寂了六十年的魔鬼森林又将在今夜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暮色已沉,远山巍峨的身影渐渐在夜的衬托下显露它狰狞诡异的一面。冒着石尖的山路在他脚下越加颠簸,肩上的负担沉甸甸的压着,随着头顶逐渐西斜的太阳变得重如千斤。额头的汗水,他没时间去擦;脚下的刺痛,他没时间去顾。太阳,太阳就要下山了,现在他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一件,他要在太阳下山之前越过这片树林。

      山路越加崎岖,夜终于来临。树木的黑影动也不动,像怪物在摆着什么害人的阵势,月亮在树梢间半隐半现,照得林子里半明半暗。一阵风吹过,树叶哗哗的一声响,接着,便是这里那里,好像满树上都躲着一些鬼魅,而这些鬼魅却等着有人走来,悉悉索索的要出动的样子。他全身的汗毛,立刻便跟着这阵风,这阵响,一个冷战,一次颤栗,竖了起来。不,不要,他在心理大叫着,不管脚下的山路是怎样刺磨着他已鲜血淋淋的脚,他的鞋早在第一次跌倒时便已掉落,可他没有去捡,他只能向前跑,一直要跑出这个阴森的树林。可是,他跑不了了,他面如土色,他想喊,可舌头僵住了,声音也窒住了;他想跑,可他的两腿像被抓住了,只能停不住的打着颤却迈不开一步。月亮突然走出了树梢,照亮了林间,他死死的瞪着这前方不该出现也不能出现的雪白身影,那一头长发覆面,发间只透出两道幽森怨恨的冰寒目光。浓重的血腥味渗进了空气中,长发白袍的女子轻悠悠的飘了过来。

      “你要去哪里呀?”幽怨的女声仿佛来自虚无,透着丝丝的阴寒。

      “``````”不!不要过来,不要!他全身抖得像筛子,吓得脑中一片空白。

      “你是?啊!”女子尖叫一声飞扑进他的怀中,“你是比利,比利你终于要回家了,奴家等你等得好苦呀!”

      “我``````我``````我不``````不是你家比利呀!”这让人窒息的冰冷呀,它怎会是属于世间人呢?

      “不是?”女子茫然的抬起头,痴痴的搜寻着记忆中的面孔。她有一张清秀妍丽的面容,细长的丹凤眼和小巧的菱唇,这```````难道她不是传说中的厉鬼?

      他悄悄的缓过一口气,慢慢的推开这可怜的女人,稍稍收了收心魂。“这``````位夫人呀,这天黑就不要出来瞎晃悠,人吓人会吓死人的。而且我看你的眼神也不是很好呀,我可不是你家比利,我这糟老头子怕是和你家比利年岁差远了。”唉,还害他虚惊一场。

      “不是?”风在瞬间扬了起来,那女子的发张牙舞爪的四散在空中,小嘴裂成了血盆大口,细长的眼中布满血丝的眼球突了出来,原本纤细的十指变为利爪瞬间抓如入了他的胸膛,再反手将他撕成了两半。血雨纷飞,红颜罗刹,原来两者只是在一瞬之间啊!可惜,他明白得太晚。

      “嘻``````呵呵,我不会再被你骗了。比利,你的心永远是属于我的,是我的。”

      可怜的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心脏被突然化为厉鬼的女子挖了出来,鲜血溅了他满脸流到了他的嘴里,是甜的,就像是今早小孙子塞到他嘴里的甜糖一样。他永远也不可能再尝到了,不可能了。

      变成了厉鬼的女子痴痴的傻笑着,将血淋淋的心捧到嘴边一口一口的吃下。比利,我将你的心吃到了肚子里,你就走不远了,一辈子走不远了。

      “啧啧!我就说我不喜欢怨灵了,总是弄得场面恶心难看,还自以为是的装忧郁,恶!”清亮婉转的童音宛如神府奏起的仙乐般勾人心魂,却极不相符的说着叫人跌掉眼珠的言语,在这不可能的地方响起,划破了弥漫在林中的血腥恐怖。女鬼骇然的寻声望去,不可思议的望着身旁的大树上朦胧的人影,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居然没有感到任何的人气近身?月光乍现树梢,清清楚楚的照出树上的人影。

      荧光挥洒下,如青山含黛的柳眉儿,一双乌亮的大眼明眸莹亮清澈得有如两颗晨星,顾盼之间显得精灵可爱,小扇子般的长睫毛弯弯地朝上翘起,开合之间尤其令人心醉神迷,小巧的鼻头下面是一张红嫩嫩、如樱桃般的小嘴儿,只可惜它正伸着舌头做着鬼脸,将形像破坏得一干二净。最让人发噱的是他像瓷娃娃般精致的面容却在头顶歪歪的梳了一个冲天鬏,背后背了柄比他高出大半截的骨纹偃月刀,一身麒麟伏魔软甲闪闪生辉,而他,看上去才只是个年约八、九岁的小小孩童。

      “你是谁?”女鬼尖利着嗓子急声厉问。

      “嘻,你猜呀?”轻泄的笑声捉弄意味十足。

      “找死!”黑发倒竖,利爪疾伸,化为黑影白光向男孩攻去。

      “啧啧!太渺小了!”清亮的童音说着狂妄的言辞,男孩原本懒散斜倚着树干的身子“嚯”的挺直,斜绑的马尾在空中大大的划出一道弯月的弧度,背上的大刀不知何时握在了手上。月光下的刀锋流动着青蓝光泽,刀身仿似透明的映出了一副森森白骨,长长的刀柄螺旋盘绕着栩栩虎纹。

      虎魄?!这个念头刹时浮上了女鬼的脑海,光影一顿,僵在了半空。

      “专心点!” 寒厉的刀锋袭近,风中隐隐啸着虎鸣,女鬼顿然回神大惊失色。来不及了,光影一缩不敢正面迎刀,借着刀所带起的疾风如烟般想要淡去。

      “你不陪我玩了?”一双乌黑晶亮的天真大眼状似委屈的对上了她的惊慌失措,男孩以不可思义的速度赶到了女鬼身前。他甜甜的展开一笑,举刀对准了女鬼,“你可不能走,你走了谁陪我玩呀!”一声轻笑,那柄诡异的大刀忽然在她面前化成一只白额吊睛玄虎,刀锋的虎口呼啸而来,大口一张要将她整个吞下。不!她只来得及在心中一声狂呼,便渣也不剩的被吃干抹净了。

      “不要!”还有一个人也在大叫,男孩急急的要阻止却还是迟了。“小乖呀,叫你不要你偏不听,”他惋惜的抚着流光闪动的刀面,口中啧啧的道:“这种货色吃了没营养的,搞不好还会拉肚子呢!”古灵精怪的面孔上满是人小鬼大的斥责连连。

      “玥,你也来教教它呀!”他回头轻呼,一双如梦似幻的紫瞳,盈满神秘古老的色泽。原来那黑珍珠般的乌眸只是月光开的一个小小玩笑,终于还它本该具有的真实。

      “昊!别玩了,我饿。” 一声轻唤,甜腻清脆的童音仿佛响自耳边的呢喃,软软的酥人心扉。更高的枝丫上一双小脚晃啊晃,树梢间露出一张甜腻腻的笑脸,竟与男孩如一个模子雕刻。

      “收到!”昊挺身皮皮的做了个手势,手心翻转顷刻间背好了大刀,旋即一飞冲天,抱起玥轻小的身子几个纵跃间就失去了踪迹。

      地上散布的血腥和孤单残破的□□为魔鬼森林做了最后的见证。

      谁也没有注意到,包括消失得不见踪影的小男孩。弥漫在整座森林里那强大的土元素魔力随着怨灵的被吞噬仿佛一起消失了踪迹。当人们第二天太阳升起时进入魔鬼森林,才发现整座森林的树木表皮的金属黑色已经消褪,不久又有夜入森林的术士宣称魔鬼森林里的怨灵已经彻底的消失,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人们交头接耳的讨论着、猜疑着,还有传闻说黑森林一夜变绿和“永不会消失的怨灵”的消失是世界异变的先兆,诸如此类众说纷纭。各国和各团体都组织人员前往黑森林调查传闻的真假,一股将要改变世界的风无声无息的开始吹遍整块大陆。

      造成这一切话题的小主角,如今还不知道自己所引起的骚动,他兴高采烈的牵着妹妹的小手正在中立区南部边境处一个中型集镇里动钻西窜,看着各种新奇的商品乐不可吱。

      ※ ※ ※

      一个月后。

      格兰蒂亚斯城,学院街入口。

      每年的七月中旬学院街的入口处就会开始摆上一张超宽大的长桌,长桌上有格兰蒂亚斯的徽章——六星环绕着一棵大树和一叠羊皮纸卷——小山一样堆砌着,还有一个打着瞌睡,吹着气泡,呼噜、呼噜大睡的老头。不过今年似乎是提前了许多。

      老头衣服雪白、胡子雪白、头发雪白,注意看,连不时冒出鼻子的气泡也是雪白的。那颜色,更确切的说像浓缩过的鼻涕泡。

      作为格兰蒂亚斯面对新生的第一形像,老头这般明目张胆的摸鱼打诨的举动,还五十年不变,委实称得上奇迹了。不用怀疑,这老头可不简单,这画面更是价值万金。

      这画面有一个很著名的名字——《沉睡中的老者》。以下引自格兰蒂亚斯校报《我和格兰蒂亚斯不得不说的故事》(这个“我”泛指每一个格兰蒂亚斯人,只要进了这个门,你就没有了隐私,你要贡献你的一切八卦,你要……以下省略五百字。)第一手资料。据资深校友考证,新生接待的老头春睡图(中立区的春天来得向来较晚)已经持续五十年了,每年如此,已成经典的画面被某一个出自格兰蒂亚斯的很有艺术天分的学生在成名之后,以神来之笔画了下来,当即被评选为与《缺牙的蒙那丽莎》(因为缺了大门牙所以不敢露齿,美其名曰——淑女的微笑)、《蹲马桶的沉思者》(因为便秘,所以痛苦的支手扶额,可怜)、《卖弄的肌肉——大卫》(他早上起床伸拦腰时不小心抽了筋,没看到身体扭曲成那样,还没穿衣服,准是天体营的拥护者)并称为艺术界当今四大瑰宝的绝世之作。据说,这幅画的成功之处就是在平凡中见不凡,不凡中又透着平凡,迷惑众人的眼睛但又处处可见真实,是典型的写实派蒙人经典之作。从微笑的蒙那丽莎是缺了牙而遮羞的丑妇、引人深省的沉思者是为便秘苦恼、力量的像征大卫是全身抽筋的可怜家伙,由此可证,格兰蒂亚斯的沉睡的智者也不一定是在沉睡,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深意。本报正在密切追踪中。以期揭开这长达五十年的谜题。敬请广大不知、略知、深知内幕的师生们、校友们,摆摊的阿姨、扫街的大妈……(省略六百字),前来造谣、猜测、瞎蒙、暴料………(以下省略不负责任之七千字。)

      现在,就有两位天使一样的小朋友对上了这位据说很不简单的只是像沉睡的沉睡中的智者。

      “嘻——白老头,脏老头!不负责的懒老头!”清亮的童音编着儿歌。如果不去仔细考究内容,那声音简直宛如神府奏起的仙乐般勾人心魂 。

      “呃……谁……唔……吵到老头……给他死!”开始是呢喃,然后是收口水的吧嗒声,最后一句是拍桌而起直透云霄的怒吼。

      只见老头腾地一声站起,握紧双拳平举胸前,双腿马步站立,两眼怒瞪前方,白发、白胡、白袍子,全吹风一样鼓了起来,面色潮红如泼血。呃,真不敢相信,这样一个老头,方才还软绵绵、胡胡涂涂、脏不拉叽的,只一瞬间就宛如战神一般伫立,甚至是变得高大威猛起来。果然是不简单。如果不看那鼻端摇摇欲坠的一管鼻涕(因为泡破了),虽然是睁得很圆、很大却没有焦距的眼睛。真的,都要叫人为他的老当益壮鼓掌叫好了。

      “醒醒咯,喂…有人在家吗?”莹润如玉的一双小手在气势仍然很辉宏的老头面前晃啊晃,还在睡吗?调皮的小手就要往眼皮子揭去。

      “砰!”仿佛是故意,好像又凑巧(你看,有迹可寻了吧),老头像焉了气似的又摊倒了下去。呼噜、呼噜声又开始响起,吹着新结的气泡(功力真高,不愧练了五十年)、老头恢复了先前的睡姿,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那么自然。

      刚才的一切是梦吗?老头根本就是一直趴在那没动过?从这一点也可看出老头不简单。

      老头的睡功一绝,可清亮的童音也不容小瞧,有得一拼。

      “报名、报名、报名…………………”仙乐般的童音高低起伏,唱歌一样,好像要到地老天荒,不见转弱。

      终于,埋头大睡的老头有了动静。枯瘦的手抖抖擞擞从小山一样的羊皮卷里摸出一张……

      “要两张。”童音不满纠正。

      老手一顿,继续抖抖擞擞从小山样的羊皮卷里又摸出一张。

      “填……七月一号……带上……报名……来早了……”老头自言自语的嘀咕,如果不是耳朵听力不错肯定不明白他在说写什么,如果不是递到面前的羊皮卷肯定不知道他在跟谁说话。

      唉,人老了。

      “来早了?”莹润如玉的小手接过,不,简直是抢过慢腾腾递出的羊皮卷,现在知道是报名表了。太慢了,原谅年轻人的生命不能浪费在这样无聊的等待中。绝美仿若瓷娃娃般精致的小脸偏到一边,对着一直停留在街口靠外的角落的另一张同样绝美的小脸露出灿烂一笑,天上太阳好像为之失色,空气中的元素也好像为之折腰。仙乐的童音好温柔的问道:“玥,我们现在要去哪里玩?”

      “试炼森林,刚刚有个大叔说那里现在有好玩的事正在发生。” 甜腻清脆的童音仿佛响自耳边的呢喃,软软的酥人心扉,让听者无不沉醉,就连千年沉睡的老头都好似身子一颤。而那张与前者相同的水晶般透明、绝美的小脸绽开一朵连天地都为之失色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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