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七章 召集之鸣——漠寒的矛盾 ...
-
“俏灵花使情初开，无视圣权与君绵，异族之恋难相容，爱恨情仇永封绝。”
默诵着圣坛玉碑上铸的诗，看了不知多少遍，樱子早已对它滚瓜烂熟，只是现在，她对它有了一种不一样的感情——是她的父王用来纪念她的母后的诗！没有想过它会和自己有这么大的渊源。回想这段日子的生活，不久前她几乎还是一个为学业发愁的无知小女孩，如今短短数月，她仿佛一下子长大了许多……
雪白的白玉碑上布满了淡淡、细细的青紫色纹络，有一种独特的矒眬美和沧桑的岁月感。用手轻轻触摸着那些凹下去的浅浅的镌字，苍劲有力的笔触，沧海一声叹的深沉顿时充满心田。
延转漫步，来到枯樱旁，周围观赏的天使学员仍在热烈的讨论着。
枯木朽枝——除了这个以外，樱子几乎想不出一个更好的词语来修饰它。母后，眼前的这棵枯樱就是她曾朝思暮想的母后。樱子感到有种温热的液体即将夺眶而出，她深吸了一口气，硬是把泪水咽回到肚子里——母后一定希望她能坚强，一定不希望看到流泪，是的！
“樱子……”漠寒轻轻的唤她，用手掰过她瘦小的身体，她深深的低着头，他没有说话，知道她不希望坦露自己脆弱的一面。轻轻的拥她入怀，默默然，许久许久……
当——当——当——
钟鸣声惊醒梦中人，樱子惊异的望着漠寒，似乎在等他的指示。
“樱子，你还记得我在花都时答应你的事吗？”他像没有听见一样，径自的说着心中的想法。
“漠寒……？”樱子怎么忘记他曾经给她的承诺，只是她不明白漠寒为何在这个时候忽然提起那些事情。
“现在该办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完毕，我想改到了我履行诺言的时候了……”他没有理会她的疑惑，径自说下去，“我们可以住在馨儿的那间花屋里，你说呢？”
“漠寒……？”
樱子有些不相信的看着他——漠寒在说些什么？！他现在要带她离开圣界去花都？！在金银之缚即将解开之时？！
“或者，这一次我们可以徒步去……”
“漠寒！”樱子打断他，“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樱子，你说什么？有什么事情发生或者要发生吗？”
“是金银之缚是不是？！你在有意逃避它是不是？！”
“你想多了。”他的脸色一沉，将目光移向远方，“我只是不想再一次违约罢了。”
“那么，我们等到解开金银之缚之后再出发……？”
“不行！”漠寒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及时平静下来，“樱子，我是说我们并不一定要解开金银之缚，或者……”
“漠寒，你在担心是不是？”樱子打断他，走上一步站到他的面前，“因为你怕我失去有关樱子的记忆是不是？”
“不是……”漠寒有些心虚，他不敢直视樱子的眼睛。
“漠寒，看着我，告诉我——你在担心我是不是？”樱子轻轻将他的脸掰向冲着自己的方向，漠寒的眼神中有一种异样的情愫，任他用怎样的冷酷都掩藏不了的情愫，“你担心恢复记忆后的我会重蹈三千年的覆辙，是不是？”
“樱子，我……”漠寒凝望着她，第一次感到有种被人看透的不知所措，“对于你和馨娅两个身份，有时候——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的内心。我承认，我强烈的期望希望馨娅的苏醒，盼了三千年，只为这一天。本以为一切会顺利进行……”
“没想到，婆婆说我有失去这段记忆的危险？”樱子直截了当的揭开漠寒内心最大的矛盾与忧虑。
“是。”他轻叹一口气，“我以为为了让馨娅醒来我会不惜付出一切代价，我以为没有任何可以让我对解开金银之缚这件事动摇……可事实上，我犹豫了……”
他拿开樱子的手，从她身边径直的走上前几步，背对着她。高大的背影多了几分苍凉。
樱子静静的望着他的背影，蓦然的涌出一份感动。
“自从馨娅昏睡的那天起，樱逝也随之睡去，三千年前的这一天开始，醒着的便只有漠寒……我以为我真的可以做到冷漠孤寒，直到馨儿提醒我的那天开始——
…你爱樱子……对吗？
……
…不要用沉默来掩饰自己的内心的无助了……你和我上次见你的时候变化很大……变得冷漠了许多……
……
…馨娅……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天使……可是她死了！……你不要……把自己封闭起来……我感觉得到你对樱子的感情，你为什么……
…不要说下去了……
…你或许不知道，我却看的清清楚楚——那天樱子纵身跳下，你毫不犹豫的跟了下去，没有丝毫的迟疑，完全的奋不顾身……那绝不是一种简单兄妹情可以做到的！
…一个人不可能永远活在过去的，你好好想想吧……’
“漠寒……馨儿她，她真的这么冲你说的？”樱子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烫，她庆幸漠寒是背对着自己的，否则恐怕又要出丑了……
“是。”
“哎呀，你不要听馨儿那丫头乱猜的话了！”
“馨儿是个灵性很高的花妖，当她还是一朵微笑的玫瑰花时已经将馨娅的身影深深的印在脑子里，用了近千年终于修炼成形，有了一个几乎和馨娅一摸一样的身形……”他依旧背对着她，声音却柔和了许多，“她的话让我沉思了很久很久……”
“你和‘我’曾经去过花都？！”樱子岔开话题。
“是，那是在你昏睡前的一百年左右……我们一起初访花都，这也正是花都王上次见到我时惊异的原因……”漠寒静静的讲着曾经的种种，语气中多了几分苍凉，“记得上次你说希望在花都呆一辈子，我怔了好一会儿，只是缘于曾经的你——也就是馨娅，也同样说过同样的一番话——
…你在发什么呆？
…感伤。
…何故伤怀？
…因为……就要离开这里了……
…那么……我们在多呆几天
…结果都是一样的，我注定不属于这里……
…你想要待多久，我都陪你。
…很难实现，度过……一辈子……
我曾向你承诺过带你永远呆在花都，可是上一次我食言了……
…看来……我注定与花都无缘……
…你不要这样悲观失望，即使不能使用瞬移咒，我会背着你飞过去。
…遥不可及的梦吗，我可以幻想吗……
…不是遥不可及的，或许会废的时间长一些，我们……我们总会到的……
…好……我会一直等着，等你到了时……一定……一定要把我叫醒哦……
…好……一定……一定叫醒你，可是……你不可以睡得太沉哦……
…好……我们还要在花都呆上一辈子呢……永远不……不再离开……
…是……永远不再离开……
…那么，我真的要睡去了……真的睡……睡了……
…你……睡吧，我一定……一定……会叫你……
…永远……不离开……
…是……永远……不再离开……
你睡去了，可是我却无法将你叫醒……这一次，我又一次许了同样的诺言，真的不想再一次食言……”
“漠寒，你知道我不会怪你……”
“是，可是我会怪自己……”他轻轻的仰起头，深叹一口气，“樱子，我的爱已经不再单纯了，它已经有过了背叛……你明白吗？”
“漠寒……”樱子内心如秋风四起般，恍恍惚惚。
“对于馨娅，我的爱已经出现了背叛——因为在我的心中，真的没有，也无法将你们混为一谈！馨儿的话没有错，我对你的感情早已不是最初的那种单纯兄妹之情了……只是我一直没有认识到，也不敢承认，若非馨儿的一席话，恐怕到现在我还是一个不懂自己内心的傻瓜……”
“漠寒，你对我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是建立在你对曾经的我的爱的基础上，所以你并没有背叛任何人。”樱子试图减轻他的负罪感。
“可是，在那天叫你醒来的那天之前，我早已心如死灰……而当时的你已经和馨娅判若两人……”
“可是……”
“可以说，是你——樱子，让我重新苏醒过来……因为你的乐观向上，你对生活的热爱深深的感染着我，让我结识了戴霏羽的辉，认识了馨儿……”
“但是我就是馨娅啊！”
“你是，可是你真的是以她的身份活着吗？与其这样说，倒不如说，只是她沉睡的灵魂暂时寄托在你这里……除此以外，你就是你，你是樱子，和馨娅的个性有很大的偏差的一个女孩子。”
“我……”樱子无言以对，不错，在知道身份之前，她是樱子，没有任何争议的樱子！即使是现在，没有恢复记忆前的她依旧是樱子！
“樱子，就如你叫我‘漠寒’一样，现在的我是以漠寒的身份活着的……我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从来没有的彷徨无助——如果说樱逝爱着馨娅，那么漠寒爱着樱子也是无可争议的……”
“谢……谢谢你，漠寒……”樱子走上前去，轻轻的怀挎他的腰，依靠在他坚实的后背上，她感到一阵温暖和感动，原本也有些阴郁的心情一扫而光——她已经彻底满足了，无论她是樱子还是馨娅，能被自己心爱的人执着并深深的爱着，她此生已无怨无悔。
“樱子……原谅我的不坚定……”他下意识的抓紧她挎在前部的手臂，声音中满是阴郁，“我承认，如果救醒了馨娅而让樱子彻底消失，那么我将痛不欲生……”
“漠寒，谢谢你的爱……”樱子轻轻闭上眼睛，就这样偎依在漠寒的背上，“对于小小的我，能够被你深爱已经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即使我的出现只是我作为馨娅的生命中的一小段插曲，足够了……”
“樱子，如果让你选择，你愿意以谁的身份继续活下去？”漠寒松开她的手臂，猛然转身，凝望着她乌黑透亮的双眸，“无论如何，我将尊重你所有的决定……”
“漠寒，我……”樱子犹豫，她怔怔的望着他，陷入矛盾……
“如果你选择恢复记忆，那么我会遵照约定，将有关‘樱子’的记忆永远珍藏……如果你愿意保持现状，我愿意带你离开圣界前去花都，永远把馨娅放在曾经樱逝的心里……”他的态度诚恳，眼神中满是坚定，“我只是抱歉，每一份爱都是有一定残缺的，很抱歉……”
“漠寒……”樱子眼中泪水打转，她的心波涛澎湃起来，一种从未有过的迷茫弥漫开来，“给我半天的时间整理一下头绪，好吗……？”
默许。
无声的西风在发丝间轻轻溜过，悄无声息的。
圣坛上，天使学员们陆续散去，樱子呆呆的站在枯樱的前方，默默的凝视，思绪婉转……
…漠寒，我问你，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保护我，对吗？”
……（默许）
…那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若我没有通过，我不会一无所有，至少还有你在我身边啊！永远……
…我会带你来这儿……永远不再离开……
…漠寒……谢谢你，即使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也谢谢你至少给我梦的幻想……
…傻妮子，你怎么这么冲动？！
…漠寒，你怎么这么傻……都是我不好，太自以为是了……
…傻妮子，你心里想什么以为我会猜不到吗？以后不要再为了我冒险了……
…漠寒，你听我说，你放开我，这样的话，你还可以……
…别说蠢话！我曾经跟你说过，无论时候都不会让你孤单一个人……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一样！你都可以为我冒险，我又怎会苟且偷生？！
…一个人不可能永远活在过去的，你好好想想吧……
…等我们把圣界的事情完善了，我们就来花都……再也不在离开……好不好……
…好。……
…一定？
…一定……
…霏羽，你难道没有想过有一天离开这里？
…嗯……不会的。
…为什么，如果别的国界比圣界更美好呢？
…不知道，也没有考虑那么多……只是知道要忠于圣界，守卫着它……
…霏羽，你……
…樱子，我问你，我算不算得上优秀？我是否可以成为合格的护法使？
…当然了！霏羽你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天使女！你一定是最合格的护法使的！
…那么，我更不能离开——越是突出，所肩负的职责就越大，怎么可以轻言离开？
…如果把圣界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呢？何况现在三界如此的和平……
…樱子……圣界的事情永远都不会处理完的……你要明白，现在的太平并不是永恒的……我们必须时时刻刻保持警惕，随时待命，与圣界共存亡……
…馨娅！是你！真的是你！你回来了！太好了！馨娅，我再也不要和你分开……
…漠寒，你在说什么？你看清楚啊！我是樱子！樱子！不是馨娅啊——
…馨娅，能最后看你一眼，我死而无憾了……
…漠寒！你怎么样？对不起，我……”
…我没事……馨娅，你今天……很美……比以前还要美丽……
…漠寒，我不是馨娅啊！
…你就是馨娅……我最爱的人……你是樱……樱花使族的后裔……
…樱花使的宿命……永远以牺牲自己换取族人乃至整个圣界的和平安定为己任……
…好孩子，我就相信，你完全继承了你父王和母后的仁慈与宽厚，他们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轻叹一声，樱子瘫倒在枯樱旁，泪如雨下，她轻轻的唤着枯樱，乞求她能给自己一点暗示。
“母后，您希望孩儿走哪一条路呢？”
“如果我就此远离，您会原谅我吗？”
“身为樱花使，我注定要放弃许多许多是吗？您一定希望我履行圣女的职责是不是？”
枯樱无息，漫霙飘零。樱子惊异——
“是，孩儿领会母后的意思了……”
“樱子……？”
漠寒显然对樱子早早来找自己感到惊讶。
“你……已经下决定了……？”
“是，我决定了——留下，解开金银之缚。”樱子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目光，“樱子只是馨娅生命中一段小小的插曲，她的灵力有限，在圣界乃至三界只是沧海一粟，并没有太大的价值；但是馨娅不同——依仗圣女的身份和强大的灵力，她将更有利于圣界的安危社稷……”
“这是你的最终决定吗？”
“是。”樱子点头，尽管心如刀割，她已全无退路，“所以，漠寒，不——从此以后，应该叫你樱逝才对，支持我吧！不要为樱子感到难过，她终究是幸福的……”
“樱子……”漠寒陷入沉默，点头。
樱子，我总会尊重你的选择，你知道的。
无论你做怎样的决定……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二十七章 召集之鸣——漠寒的矛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