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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 61 章 ...

  •   君尽旧伤未愈,众人皆不许他斟饮过多,但他岂是那般束缚得住的性子?十坛美酒,竟被他一人独占掉五六坛,偏偏又酒力极佳,连半分醉意也未显露出。但是彗星东万二人酒力最弱,不过几碗酒下去,便微微带上了酒意,面红眸乱起来。
      席散之时,东万几近醉倒,君尽笑着扶住了东倒西歪的他,谢绝了政赫再三挽留二人在文府过夜的好意,送走了李氏兄弟和彗星,便颤颤悠悠的上路了。
      政赫原本吩咐了轿子,偏偏君尽不肯坐,说什么要走回去好顺顺酒气,政赫也不多做勉强,只得由二人去了。
      东万虽然脚步凌乱头脑昏沉,但到底心思尚明,奈何一双腿竟好似不是自个儿身上的,没走出去几步竟哆嗦着打起颤来。君尽一面放声笑他,一面曲下身来拍拍背脊,示意东万上来。
      东万也不推却,倒下身子便趴了上去,直把君尽压得差点一个跟头栽下去,他到是略带歉意地笑了两声:“你千万瞧准了路,不然咱们可是一尸两命。”
      君尽忍不住好笑又好气:“说哪里的浑话,何来一尸两命?”
      “你爬在地上,我爬在你身子上正挡住了你,别人瞧见了,可不就只道是一尸?待等收尸的来了揭开我身子一瞧,哟,下面还有一个呢,可不就是两命?”
      君尽忍住了笑,直直身子向前走去,忽而想到初到京城时,一次练功摔着了脚,大师兄也曾背着自己去瞧大夫,不由得轻轻蹙起了眉。
      “当年,我尚幼时,师兄,也是这般背着我,回家……”东万伏在君尽肩头,声音暗哑。“师兄那样的人,原是最良善不过,好容易熬出了名堂,他也不拿何等的身段气度,对待师兄弟,仍是同初时一般。偏只可惜,好人命短,他那样看破富贵权势的人,却只看不破一个情字,自己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君尽鼻中酸酸的,虽说天气已然入春积雪微融,但夜里的风却还是颇有几分寒意,可背着东万的君尽,额上却微微沁出了汗来。
      “尽啊,你也莫嫌哥啰嗦,师兄去的样子想必你亦不曾忘却,如若记着了,便不要重蹈他的覆辙。”
      “哥……”君尽带着浓浓的鼻音开了口:“这些道理,我何曾不明了?我原只道是若我不看、不想、不听,便可挥去杂念,便可不为尘缘琐事所纠缠,只是这颗心,却是由不得我的……”
      东万沉沉的叹了口气,拍拍君尽的头:“傻小子啊,真是个傻小子……”
      二人不再言语,君尽只是慢慢的负着东万一步步走向家去。
      政赫负着手,在院中来回踱着步子,诗妍远远的瞧着他孤单落寞的身影,只得沉沉的叹了口气,转身回房去了。
      君尽东万到家时,夜已极深,君尽将已然入睡的东万送回房去,自己到了院中,抬头一瞧,好大一轮圆月!不经然间回想起幼时在文府,八月十五那日,政赫偷偷带了他溜出了府,二人跑到河边赏月,坐在河床边,也不知政赫从何处变戏法般的取出两只月饼,只哄得小忠载眉开眼笑。忠载最喜甜食,一只月饼顷刻间便落入肚中,眼巴巴的看着政赫那只刚咬了三四口的月饼,明明是馋得不得了,却偏偏装作若无其事道:“哥这只月饼与我的不一样,一定不及我的那只好吃。”
      政赫呵呵直笑,举起手中的月饼送至他嘴边,哄着他咬了一口,两个孩子便你一口我一口的将剩下半只月饼吃下肚去……
      往事如风,早在岁月长河中消散无影踪,此刻回想起来,竟恍如隔世一般,也不知究竟是昨日的一场梦,还是今日之人,沉在梦中……政赫叹口气,轻轻摇了摇头,转身回房,将那皎洁圆月,关在厚重门板之外,却可惜,清亮柔和的银光穿过门缝窗棂,淡淡洒进屋内,洒进政赫那无法关却的心门……
      君尽怔怔的望着那明月,心内百思沉浮,政赫待他,比之亲兄弟尚且亲近几分,他久居风尘,非痴非傻,心中总是有几分明白的,但他却无以回报政赫等同的心意,无以将用在彗星身上的心思移在政赫身上。他难以说清究竟因何自己知恩不报,但他更加难以道明因何自己堂堂七尺男儿竟会对彗星动情,然则试问这世间,又有多少事可以说清道明的呢?
      君尽叹口气,轻摇着头,回房去了……
      开春之后,彗星的事务愈发繁杂起来,眼看二月将至,他若要随前往陕西升任总督的刑部侍郎离京,三两年内必是再难回到京城。一念及此,心内便有如横刺般赤剌剌的刺得他发痛,好容易君尽逃离了那火炕,他却怎忍得下心便如此离他而去?
      蕊儿在屋外无奈的叹了口气,自今年正月以来,爷便一直这般的魂不守舍,眼看着就要远行,他却只是坐在案旁发呆,她走了进去道:“爷,可要收拾些物事?我听人道西北乃苦寒之地,只怕被褥袄裘要多多备了方好。”
      彗星浑不再意的点了点头,却也不开口,只是叹气。
      蕊儿知道他那痴病又犯上来了,只得返身去收拾厢房那些皮裘,为他上路做些筹备,正所谓皇帝不急太监急,她心内暗下笑着自己,而今全府上下都为彗星备划着,却独独那当事之人不慌不忙,整日里也不知思索些个什么。
      带他走?彗星苦笑起来,他那般的性子脾气,岂肯俯首听命任人摆布?更何况此去自己乃是从属官员,也不知膳食住所又是怎般的状况,他大病初愈,怕是经不起旅途奔波,更兼西北苦寒之地,他的哮症未能除根,去了旧疾更添新创。即便是骗着他同去了,自己白日里忙于政务,丢他在行馆怕也要闷坏了他,兼之他非奴非仆,日日与自己同吃同行,别人瞧见了也怕是要嚼舌根子的,他虽爽直大方,但七尺男儿也是要脸面的,又怎么肯依自个儿?
      冥思苦想,却总想不出好法子,彗星全然不顾不日便要启程之事,只是苦苦思索要如何安置君尽方好。思来想去,他自己也觉得要带君尽同行乃是天方夜谭,可是君尽不肯去,自己又该如何是好?大不了辞官留京,什么协律郎,不过是头上一顶轻轻的乌纱,若是卸去了,无拘无束纵意洒脱,方回了他郑弼教的本性。
      侍书在窗外瞧着他家少爷一回子轻皱俊眉,一回子又颔首浅笑,不由沉沉叹口气,也不进去回禀添购车马之事,转身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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