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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联手 ...

  •   一日,绿晴到太医院去抓药,在回西苑的途中巧遇安德海。
      此时的安德海已不再是三年前在园子里赌钱任人打骂的小奴才了。短短三年时间,他从一个小小的内务府太监变身为咸丰身边除黄承恩以外最得宠的太监。
      向绿晴打听完关于兰儿的一切,他那张瘦削的脸上掠过一沉思。最后他拉着绿晴到一个无人处,低声咐嘱了几句。
      “这样做有用么?皇上好不容易才不再为难我家主子,奴婢怕这样不但起不了作用,反而让皇上记起对兰主子的恨来,主子的处境正加难过。”绿晴对安德海的良计表示担忧。主子犯的不是一般的罪,能凭一支曲儿就可以重出生天?这安德海到底是哪边的人还没定夺,他又为何要帮助她们?不会又是那个曹氏派来的,要加害她们吧?
      安德海是何等机灵的人,只屑一眼便看透绿晴心中的疑虑。
      “姑姑,你把小安子当成么人了?懿嫔娘娘有恩于我,要是没有她,哪有今日的安德海。对兰主子,安德海只有忠心二字,绝无二心。”
      “可是,皇上他要是为难主子怎么办?”
      “姑姑请放心。我安德海在皇上身边也有段日子了,皇上绝非薄情寡义之人.他对主子是有情的,否则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也不会只是禁固那么简单了。事情过去很久了,他的气也应该消了.再说兰主子不是还有大阿哥么?这是宫中所有娘娘都没有的皇牌,皇上就算不念旧情会会念在大阿哥份上,兰主子不会有事的。与其在那冷宫中虚度年岁,还不如尽地一搏,说不定就有了转机呢。”
      被他如何一说,绿晴倒觉得事情真的还有转变的余地。
      回西苑的途中,不凑巧地碰上了懿妃的宫女,那人趾高气扬地骂了一阵,最后还把绿晴手中的药扔在地上,还踩上了两脚。绿晴不得不折回去再抓一次,这样忍气吞声下去绝不是办法。她决定按安德海的话去做,没什么可怕的,没有比现在的处境再坏的了。那个曹氏,三天两头地往西苑跑,虽然经皇后调解收敛了些,可那儿总的还是一块心病,谁知哪天那女人又发疯跑来打人。

      “主子,到树底下坐坐吧。你看天好蓝,风好清,奴婢给你沏茶。”
      兰儿狐疑地盯着绿晴嘴角边的笑,今日这丫头有点怪。前几日,她想要走出屋子都会换来一堆唠叨。今日她反倒主动地邀她吹吹风?不过好吧,在床上闷了几天,身上几乎就要生出虫子来了。

      兰儿坐在老树脚下的粗壮盘根上,绿晴拿着梳子一下下的梳理着头发。
      长而浓密的黑发披在肩上,这些日子染上了风寒让那原本已瘦弱不堪的身子更加消减。绿晴的鼻酸酸的,再这样下去,主子的性命可能真的要葬送在这幽宫中了。她眼前的兰儿,一身泛旧的蓝袍,不着脂粉的素面,不但没让人觉得寒酸,反而增加了一种我见犹怜之感。

      绿晴一边梳着头,眼睛却盯着那紧闭的宫门,仿佛在等什么人。
      “回去吧,我有点冷了。”出来有好一会儿了,头又开始沉重,兰儿准备回去躺一会儿。
      “主子,再坐会吧!奴婢给你拿披风去。”
      这个安德海还不来,真是急死了。绿晴拿了披风从屋内走来,此时厚重的门上传来几声轻轻的敲打声,本来满脸愁闷的绿晴立即笑逐颜开。

      “去看看是谁在敲门。”觉察到绿晴脸上有异,兰儿觉得是跟那两声敲门声有关,可那声音只响了两下就断了。会是谁呢?她不觉盯着门看。
      “哪能有什么人?一定是风声,主子别费心了。主子给绿晴唱个曲吧!奴婢好久没听主子开口了。”
      绿晴心虚地转移话题,她突然撒娇地缠着兰儿要听曲。
      “绿晴,真的没人?”她反常的举止让人生疑。
      “哪有什么事,主子多心了。奴婢只是觉得沉闷,好主子,就给奴婢唱个曲子吧。”
      兰儿定定看着一直赔在身边的绿晴,从圆明园桐荫深处朝夕相伴,到储秀宫内尽心竭力侍奉,如今又在幽宫中伴她度过无尽的露重月冷.
      心中一种重重的负疚感让她无法拒绝她的请求.
      “绿睛,姐姐对不住你,连累你受苦了.”她怜惜地抓紧她的手,眼内泪光闪动.
      “主子,千万别说这样的话.这冷宫咱很快就要出去的了,别灰心.”绿晴抹着她的泪,自己的却也悄然无声的落下,希望安德海说得对,皇上对主子还有未尽之情吧!这冷宫风寒水冷,人心更冷,不是人呆的地方.

      “愁怀永不散去,寂寞似阻风吹,怨风不吹眼帘不动,眼泪竟干不去.
      热泪跌倒诗句里,亦令到纸湿少许.我心中干竭如枯叶.却恨它不能踏碎.
      我恨,恨再等,等见月儿和露水.
      我等,等一片云.期望白天旱雷

      命运我想抗拒,但愿变改少许,似风吹水皱涟漪荡, 也换得心儿醉.
      我恨,恨再等,等见月儿和露水.
      我等,等一片云.期望白天旱雷

      命运我想抗拒,但愿变改少许,似风吹水皱涟漪荡, 也换得心儿醉.”

      风寒之症未清,声音里带的尽是浓重的鼻音,虽不如从前的动听,但曲中那对命运的无奈却是惹人愁绪的。
      气有点喘,兰儿忍不住扣心咳嗽起来,头较先前更加沉重。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看来,这病不是一日二日便可痊愈的。
      绿晴扶着她,在秋风萧瑟中转身,慢慢地走着。此时,门外响起一阵微不可闻的步脚声。兰儿一顿,缓缓地转过身去,身后不远处仍是那紧闭的珠门。
      绿晴在笑,兰儿知道。那特别的脚步声兰儿又怎么会忘记?它总是偷偷地响起,又悄悄地止住,虽然每次她都装作茫然不知所措,但她的确是每次都能察觉到的。
      她静静地,眼睛盯着掉膝的珠门发呆。直至那种细微的声音再度响起,她才又长长叹息着,不再犹豫地步回幽暗的小屋内。
      原来如此,对绿晴的反常她终于明了了。可这又能怎样呢?

      次日,皇后满脸欣喜来到冷宫中,带来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就是兰儿即日起获免幽禁之罪。坏消息就是降级为官女子,派差于延禧宫。虽由嫔降到官女子,连降三级,但兰儿却毫无怨言。从今往后,她就可以亲近自己的儿子了。可皇后却不这么想,她的心病还没有除去。这次兰儿的获免正好可以联手除去这块心病。

      兰儿住进延禧宫,每日有爱儿相伴,心境自然开朗,那未尽之病根便很快根治了。虽为宫女,可上至皇后下至粗使宫女,谁也没有把她真正当宫女。她的身份是特殊的,不是主子却是大清唯一的皇子的生母,在这一层的光环下,兰儿总算过得舒坦。
      摄于皇后的威严,丽嫔婉嫔等人也不敢造诣,对兰儿也必以礼相待。皇后对奴才的管教是相当严紧的,因此,只要不出延禧宫,兰儿是不会听到什么闲言碎言的。

      自从兰儿住进延禧宫,皇上就没来过,对此兰儿深感歉意。因为不想见到她,他才不降临延禧宫的,每每想儿子了,也打发人来接去。
      “妹妹不要想太多,皇上不上延禧宫已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他只有在想大阿哥时才会上这儿走走。要怪也不能怪你,只怪那女人太会迷惑人心,储秀宫内可是夜夜笙歌,东西六宫哪里能及?”
      兰儿只有低头不语,用沉默去抵制那快要裂开的心。
      “我们又能做什么?”像是在问皇后,却更像是扣心自问。

      “能,当然能。只要妹妹肯点头,这一次那曹氏一定不会有翻身的机会。而且妹妹可以夺回原本应有的。”云贞渴求地抓紧她的手。
      前面已经没有可以走的路了,大阿哥不能永远只有一个没身份无地位的额娘的。他弱小的双肩还不能托起什么,她必须强大起来,这样才能为他争取一切。

      皇后久盼的这一天终于来了。

      曹氏说是来请安,眼实人谁都看得出来,她是来向皇后叫板来了。看她满头的珠光宝气,锦衣华服由头到脚装成,跟衣着朴素的皇后比起来,要是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她才是中宫霸主呢。

      相比于曹氏的嚣张,皇后却是低调得多了。她的笑依然是端庄和谒的,只是低头的瞬间灵光乍现,抬头时又风和日丽。她与丽妃平坐,低下便一字排开的众姐妹,曹氏位于丽妃下位。女人们时不时说笑,不过是家常无聊之事,偶然也有乡野趣闻。
      此时,一身宫衣的兰儿怀中抱着熟睡的大阿哥走出来,直直地走到皇后身旁坐下,对于殿上堂下的人视而不见。倒是有几个身份低微的常在答应还上前向她请安。
      对于兰儿的无礼,其他人并不在意,皇后都不介意了,她们介意什么?
      但那一向持宠而骄的曹氏就不一样了,她那能忍受一个害她痛失爱儿,身份卑微曾经在她的威逼下逆来顺受的宫女子的漠视。当场就拍着桌面说:“那拉氏,好大的胆,见是本宫与众姐妹不行礼。”她居然敢坐到皇后身边?那是她的位置么?那个地方只能像她这样的妃子才有资格坐下去。

      对于曹氏的怒吼,皇后什么也不说,其他人自然也不敢站出来,这里毕竟是延禧宫,皇后的地头。
      一直专注于怀中孩子的兰儿抬起半个头,警告地看了她一眼: “懿妃娘娘,请小声点,大阿哥才睡着呢.”
      这一下,曹氏更加怒火,她蹭的一下子走到兰儿脸前,挥手就要打.看着那只高高举起的手,延禧堂内抽声四起.
      “贱人!你找死,竟这般跟本宫说话.”
      落下的手被皇后伸出的手挡住了,她和蔼地笑着说: “妹妹不必动气,喝茶!喝茶!”
      人没打着,曹氏心生不愤,可碍于皇后的面子不好发作,只得与其他人回座.几个丫头上茶,绿晴手捧着滚烫的水,低头走到曹氏身边:
      “娘娘,请用茶.”
      曹氏一时气结,正需茶水来解气,于是看也不看就端起茶杯大喝起来.谁知水开茶热一入口便烫得她皮开肉裂,气愤地吐到地上去, “想烫死本宫呀!”一手将杯丢回到台面,却见一面诡笑的绿晴,顿时火冒三丈.
      “好呀,你这死丫头,是存心来害本宫的.”
      这一次,她没有手软,劈头盖脸就给绿晴来一顿毒打.挨打的绿晴不失时机地放心大嚎,边哭边求道: “娘娘饶命,奴婢不是有心的.”
      这样的情景,兰儿当然是不会置之不理的,她抱着依然熟睡中的大阿哥挡在绿晴之前:
      “娘娘息怒,她是无心之过.以前侍奉我也这般粗心.请娘娘看在我的份上饶过她吧.况且大阿哥又离不了她,一会伤了她照料不来,皇上怪罪下来,娘娘也受连累。”
      一口一个大阿哥,一口一个皇上,说得是理直加气壮,那曹氏本来对兰儿前番的漠视憋了一肚子的火,此时见她主仆二人站成一线,那把未尽的怒火又再烧起来了.

      时候差不多了,皇后向众人示意离场。
      与是丽妃带着众女走出延禧宫,未及离开便听到里边传来大阿哥的哭声。于是大家又不约而同地停下来,只得皇后惊呼:
      “懿妃不可鲁莽,伤及大阿哥皇上定不会饶过你的.”
      “哼!别人都怕这小崽子,本宫不怕.他早该跟了我那可怜的儿去的.”……接着是曹氏一连串的痛哭,其实夹杂着几句: “孩子,你放心,额娘定会替你讨回公道.”
      然后是一连窜的杯碗碎裂声.
      “懿妃娘娘,求你……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儿!”这是兰儿的苦苦哀求声: “有什么事你冲我来好了.不要伤害我的大阿哥.”
      “懿妃,放下刀,切不可胡来!”这时皇后慌慌张张的声音传来.
      然后又是一阵的瓷器的破碎夹杂着曹氏的恐慌声: “你们想做什么?你们……”
      “你不要过来.啊!”好像是有人追着兰儿要对她怎样,然后一边两声的惊叫,有兰儿有皇后的还有大阿哥的哭声,最后是金属的落地声.

      大家面面相视,最后不是是谁喊了声: “进去看看.”
      于是大家又一阵风冲进延禧堂去,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只见出去时还整齐有序的堂上,四处散落的瓷器的碎片,椅子东歪西倒.一把两指宽的水果刀儿跌落在地上.皇后衣衫零乱地抱着昏厥的兰儿,她贴着兰儿胸口上的手指间正不断地涌出血来.也不知是皇后的血还是兰儿的血,还是她们都在流血.大堂上除了受惊的大阿哥躺在绿晴怀中嚎啕大哭的声音外,再听不到闲杂的声响.

      发丝零乱的曹氏,扬着一张雪白如纸的脸吃惊地望着她对面的皇后与昏迷中的兰儿.嘴中嘀咕着什么,开始时她只是徒劳地张嘴却发不任何声响.最后,渐渐地,大家听到了她歇斯底里地低叫: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

      大家都被这场突变吓倒了,竟没有人想起要点什么. 就连门外接二连三传来的喊声也充耳不闻.

      听到儿子那有力的哭啼声,奕詝眉头皱成一线,怎么可以允许他儿子这般哭闹的?兰儿不是在么,难道她听到儿子哭得这般利害不心痛的么?
      他快步走入院内,却见延禧堂的大门被众妃嫔宫女围个水泄不通.
      “怎么回事?个个忤在那做什么?”
      一声怒吼让众人收回了失魂落魄,急急让出路的同时跪倒在地.
      “发生了什么事?没听到大阿哥哭闹么?”突然间想起春儿此时应该在皇后宫里请安才对的,他的所有嫔妃都几乎到场了.空气中飘荡着一股血的腥味,加上儿子的哭声,奕詝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上.绕过惊恐的人群,迅速来到堂前,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春儿睁着恐惧的双眼跌在地上,嘴上含糊不精地断断续续说着听不懂的话.
      “春儿,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他走过去想要扶起失神的爱妃,猛然间看到血泊中的皇后以及双眼闭得紧紧已失去知觉的兰儿.那张脸竟白得没有一丝生气,恐怖的阴影在他心中迅速地扩散开来.
      顾不得那个口齿不清的人了,他疯狂地跑过去,摇撼着皇后:
      “云贞!兰儿!”
      惊魂未定地皇后回过神来, “皇上,我没事,兰儿她……”
      他拿开她受伤的手,然而更多的血却是从不醒人事的兰儿的胸口不断流出.”
      “我的天呀!我的天呀!兰儿!”他失去分寸的狂叫着,眼中如潮水般涌出热液来.
      “兰儿!兰儿!你不能死!我不让你死!太医!快传太医!”慌乱中他终于想起来要做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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