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江山》祁英尘

2、第 2 章

　　赵辉尚未封爵开府，暂时住在宫里。甫一回宫，便有宫女传赵辉母妃王淑妃的话，请他过去。
　　淑妃在后宫并不算受宠的，只是有赵辉这么个儿子，所以还算有些地位，皇帝只有三个儿子，如今太子已薨，大皇子被圈禁，朝堂上的目光便聚焦在赵辉身上，只是赵辉现下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皇帝身体又每况愈下，大臣们都在心中暗算皇帝还有多少时间以及赵辉继位的可能。毕竟大皇子只是被圈禁了而已，爵位俸禄待遇都没动。
　　“赵辉请母妃圣安。”赵辉跪下行礼。
　　“好了好了，我们母子还这么生疏做什么。”王淑妃将赵辉扶起，带到塌边坐下。
　　王淑妃摩挲着赵辉的手，一边眼中带泪，一边絮叨着“我们母子可有些日子没见了，这天家的规矩当真不近人情”又细看着赵辉，却见赵辉并没有看自己，而是盯着下侧泡茶的小宫女一动不动。
　　王淑妃皱了皱眉，对那小宫女道：“你下去吧，”又对宫中宫女吩咐道“你们也下去，我和三皇子说些贴心话。”
　　赵辉有些不舍的看着她们离去。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只是这种念头再不许有。”
　　“我知道母亲的意思，只是……如果被发现，不止是我，连母妃你也……”赵辉轻声道。
　　“辉儿……我叫你来就是想告诉你，也许我们这种日子快要到头了。”王淑妃意味深长的凑到赵辉耳边。
　　“什么意思？”赵辉看着王淑妃。
　　“你舅舅在齐王府安插的探子来报，说是大皇子得了天花了，只是齐王府的属官将这个消息压了下来。”
　　“什么！大哥他……”
　　“他没几日可活了，这天花男子得了，十有八九是要死的，如今京城天花肆虐，很多大臣家中男嗣感染丧命，我就不信，齐王命就那么大。你父皇现在病得越来越重，也是不知道还有几日活的，到时候，就剩下你一个皇子。”王淑妃的声音越来越小。
　　“皇儿，这就是天命啊。”王淑妃的眼中闪着狠戾。
　　“皇兄他，不会的……而且，也不是没有得了天花痊愈的人，也许大皇兄他……”赵辉慌了，虽然这些年，大皇兄对自己不再像以前一样，可他在赵辉的心里，依然是那个在母妃教训自己肯为自己说话的哥哥，那个因为学习太累翘课去玩耍被训斥时帮自己求情的哥哥。
　　“他必须死，皇儿，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么？你不坐在那个皇位上，就永远要背着那个恐惧活下去！”
　　赵辉张张嘴，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

　　纵然齐王府的属官想掩盖齐王患病的事实，可是齐王的病情越来越重，不得已只能禀报皇帝，让皇帝派御医前来问诊。皇帝得知以后，大受刺激，连吐了好几口血，终是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几日后，皇帝才缓缓醒来，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便是下旨册封赵辉为太子，于下月初一，举行赵辉的冠礼。
　　许是皇帝真的不行了，赵辉的冠礼只加到远游冠，刚将皇太子冠冕往赵辉头上轻轻一放，便再也支持不住，让内侍扶了下去。
　　赵辉看着皇帝远去许久，才在皇族中最年长者建安王的主持下，将最后一道冠冕加上。

　　冠礼结束后，赵辉先是拜见了皇后，才来到王淑妃的永安宫。
　　赵辉将下人全部遣走，便坐在王淑妃身边道：“母妃，我看今日冠礼，来参加的皆是年长的亲王，年轻的倒是少了。”
　　“这不奇怪，天花是年轻男子得的多，家中有年轻男子的都不愿他们出门了，说起来，之前你二哥患病的时候，你不在京里，所以不知道，那时候，很多王侯家中的青壮年男子患病去世。还有几岁的男娃娃，去的更多。”
　　“情况这么糟糕么……”
　　“是啊……这才消停几年啊，就又肆虐了……”王淑妃看着手中的绣活，淡淡道。
　　“从今天起，我就是太子了，母亲高兴么？”
　　“高兴，怎么不高兴。”王淑妃抚摸着赵辉的脸颊。
　　“只是不知道是福是祸。”赵辉担忧道。
　　“当然是福了，就算是祸，母亲也会帮你挡去的。”
　　“嗯。”

　　太子冠礼后，不过几日，皇帝就撒手而去。赵辉尊遗诏登基为帝，改明年为永嘉元年。几个月后，齐王终是熬不过薨了。
　　萧远依然当着丞相，小皇帝还小，成天只要读书就好，早朝也不过是旁听着，一早上下来，连句话也没说。
　　萧远虽然对赵辉的继位有些不大满意，不过先皇只剩下这一个血脉，也就重视起来。

　　萧望之对这一切都没什么感觉，他又没入庙堂，朝堂的风云变幻也没影响到萧远的地位，萧望之依旧过着以前富贵公子的日子，只是心里还念着李媛，成天闷闷不乐的。
　　“你看看你，怎么又跑出去了。”萧夫人堵在大堂，怒目瞪着从外面回来的萧望之。
　　“没事……”
　　“是不是又去打探李家小姐的消息了？”
　　萧望之不置一词，径自朝自己房间走去。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外面天花肆虐你就是不听，不要命了是么。更何况，李家小姐已经入宫了，要是凭你就能打听出来，那宫里的人还要不要混了，你还是好好复习，等着来年的恩科好。”萧夫人跟上去。
　　“母亲，你不懂，李媛呆在皇宫那不见人的地方，我怎么能放心……”
　　“哼，那又如何，一般的宫女子还有可能放出宫去，像她那样的罪臣之女，那是要一辈子呆在宫里的，你再想她又有什么用，我看还是把她放下吧，我这些日子看了几家女儿，还是不错的，待会儿与你说说，你看哪家好，早点成亲。”
　　“母亲，你明知道……”
　　“你明知道她已经入宫为奴了这辈子是没有可能再见她了你不是还惦记着么，难道这么一个女子就让你家也不要了父母也不要了连前程也不要了！？”萧夫人越说越生气，声音也不自觉的大了起来。
　　萧望之听了心里更加难受，他如何不知自己这几个月的行事是如何不孝，可是他无法将李媛从自己心中抹去，他从小做梦都想娶李媛进门，如今世事无常，如何能甘心。
　　可是自己这几个月如何托关系，也完全打听不到李媛是分到宫里哪里去了。一个小小的罪臣之女，又有谁会关心呢。自己这么奔走，也不过是想知道她是不是过得好，有没有人欺负她而已。
　　“母亲，我知道了，我会试着忘了她的……”
　　“这就对了，你回房歇息吧，待会儿娘再去找你。”萧夫人拍着手笑着，一款一款地离开。
　　萧望之看着母亲远去的背影，惨淡一笑，摇摇头，往自己屋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