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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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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底所有实习生返校。
一回到学校,同学们就忙着整理实习资料,或抄写他人,或自我编撰。
十一初开始上不多的几门选修课。
某日老师提问,无人响应。目光扫射一周教室后老师很平静地说:“实习后,你们还是这样。”
有人立马站了起来,声音有点颤抖,有点小,说得也不多。
众人看向他,先是惊异而后窃窃私语。
肖仪坐下时脸已红,他能感觉到心咚咚地跳个不停。
陈子七悄悄地握了他的手。
老师赞许了肖仪一番。
下课后有同学说:“肖仪,你站起来的时候吓了我一大跳!”
其他同学忙不迭地附和点头。
肖仪微笑不语,同学们似乎意犹未尽,还想说点什么,却见他二人已走远。
熟识的人都看得到肖仪的改变,他会对每个认识的人露出微笑,有些人会故作惊讶地回以微笑。至少在表面上,人们看到的是一个和陈子七一样阳光的男孩。
肖仪对目前的状况比较满意。
在陈子七眼里,他不再是那个任意动气的朋友或情人,但是有时他的微笑不语让他捉摸不透。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要在中学教书。子七,我真的很想,想要现在就去!”肖仪说后面一句时声音很低,让人觉得他正在受什么委屈。
“实习让你上瘾了?”陈子七温柔地看着他,希望他多说点。
“实习那种地方根本不能让人施展拳脚。”肖仪有点愤然。“我只是想我可以做得更好。”停顿一下又说:“热血沸腾,找不到出处。”心中所想千言万语,最后化作这几个字。
“你呀!常常是心血来潮。即便是心血来潮,我也会在精神上和行动上支持你的!”
肖仪轻笑语,说声累了倒在床上,将脸埋在枕里。
陈子七想我又说错了什么吗?以往肖仪会将他的不悦表现出来,对陈子七或打或闹或拒理力争。想一想二人已很久没有拌嘴了,从来拌嘴都是肖仪挑起。如今肖仪的态度让忧喜掺半。于是也倒在床是,问声怎么了。
肖仪知道陈子七在担心,转过身,将头靠在陈子七怀里,轻声道:“就是累了。让我靠会儿。”肖仪的确被那个“心血来潮”所击,他做事向来如此。他怕自己那想要在中学教育中力挽狂澜的心思只是一场心血来潮,不再反驳陈子七是因为他明白,即便争得过陈子七,也争不过自己,又何必再去透支他的耐心呢!
十一月学校组织了一场招聘会。
陈子七二人起了个大早,待他们赶到招聘现场时,入场口早已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密密麻麻的人群让人咋舌。
肖仪很是兴奋,陈子七看着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母亲带着孩子出来逛集市。
进场后,肖仪像一个跳蚤,东窜西跳。
招聘人员端坐着,有模有样的样子让他越发觉得有趣。然而转了两圈后,肖仪没有投出一份简历,看着那些招聘职位,看着那些进行着口舌战的人们,他突然觉得很受伤,他想自己又被自己打败了。
慢慢地他走出招聘会,入场口仍是长长的队伍,那些迫切的眼神,让他很不是滋味。他和陈子七早已走散,电话打不通,肖仪知道这是招聘会场人声嘈杂的缘故,于是给陈子七留了短信,先回去了。
后来陈子七带着肖仪去了几场省人才中心举办的大型招聘会。
肖仪仍是一无所获,渐渐地乏了。
陈子七没有签约,只是为着肖仪。他想签约随时随地都可以,况且现在离七月还早。
经过求职的折腾,肖仪渐渐地回到从前,沉默着,很少有笑容,说话却不是原来那般刁钻刻薄。一无所是,身无所长的人还有资格刁钻刻薄的资格吗?肖仪在心里苦笑。夜里又开始闹腾,很久都不能入睡,半夜惊醒,梦话,哭泣。
陈子七抱着他,安慰着:“没事,没事,我们在睡觉啊!我在这里。”不停的亲吻与爱抚让肖仪渐渐安静下来。
“我还能在你怀里躺多久呢!”肖仪似自言自语,黑夜让这句话显得清晰而残酷,世界安静着,好象是为了等待另一个人的声音。
“一辈子。”
一辈子?肖仪在心里重复着这三个字,一辈子是多久呢?也许等到天亮就完成了一辈子。
还是睡吧!肖仪在陈子七怀里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庄生梦蝴蝶总是难以分清。
再提到招聘会肖仪再无感觉,似乎又回到从前,看着他人穿梭于招聘现场。
陈子七继续在实习的公司兼职,女上司三番五次地催他签约,这让他感到一丝压力。终于有一次一向对女子温和有礼的他说了狠话:“如果想要我继续为公司赚钱,再别提签约的话。“说完见女上司一脸尴尬之意,他就后悔了。
“对不起,心情不好。”
然而狠话一旦说出,二人关系再回不到从前,从此只有工作上的交接。陈子七明白,女上司催他签约,不过是一种撒娇,一点青睐之心罢了,可他心里正为肖仪烦恼着,再不想花心思与女人周旋。
情人之间,一个人不快乐,另一个人是绝对无法快乐的。
最要命的是,有时候你可能莫名其妙地就失去了你的爱情。
陈子七想有必要跟肖仪谈一谈了,他很清楚谈一谈的性质。情人之间严肃不得,一旦严肃,纯粹的爱情就会变味儿。
肖仪每隔两天就会从图书馆抱一摞书回来,他翻书的速度奇快,当然完全是为了打发时间,难到还能从书里读出个所以然来?这是他原来嘲笑别人的话。
现在跟陈子七的交流很少,无话找话最为痛苦,所以他保持这种自然而为的状态。然而心却是不安的,眼睁睁地看着身体里的血流失而无能为力,谁能不慌呢?
每天在被窝里看着陈子七去上班,他想起那个寒假他追着火车跑,原来至少愿意跑一下,现在却是呆在被窝里一动不动。无奈地看向窗外,他一直信仰着不要相信黎明前的事,此时却认为阳光下的东西同样明亮得可怕。子七呀!他念叨着,无可奈何,似要把这个名字嚼碎。
最后一个寒假快要来临。
陈子七仍没有与肖仪进行那场必要的谈话,是不甘,亦是不舍。
肖仪说:“这个寒假我要回姑姑那里,很久没看到父亲了。”依稀记得是七年还是八年?肖仪这学期没有给姑姑打一个电话,赌姑姑的气,更多的是生父亲的气。
姑姑是绝对不会劝人的,但为了父亲,她给肖仪说了一大通道理。
“女人!”肖仪在心里骂道,脸上却露出一丝讥笑来,凡是好玩的事,他都要掺和一脚,想着想着他有点想回去看看了,姑姑和父亲,不知会在他面前演出些什么事情来!掺和一脚?也只是在这一年里罢了,有陈子七罩着。即便心里有不舍,他也只是淡淡地把这句话出来。
陈子七没作声,他的手来回不停地轻揉着肖仪的发。
又是黑夜!肖仪渐渐不自在起来,他的声音早已在黑夜里散尽,凭空多出来的沉默让二人格外清醒。
肖仪依旧每晚靠在陈子七怀里入睡,一是习惯使然,二是他二人都在小心翼翼地维系着这份感情的平衡。
“你为什么不邀请我去?”平静的声音,责怪之意似有还无。
“啊?”肖仪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我以为你一定会跟着我去的。”很快就反客为主,倒将他一军。肖仪在心里得意着,那种耍嘴皮子的感觉又回来了。
“真的?”
“真的!”
“光说不练,表示点诚意吧!”
肖仪笑着抬起头,移动身体想与他对视再认真地说一遍。
借着淡淡的星光,当他们看清彼此眼睛时,肖仪以为他们已经相看了很久,累了,然后垂下眼睑。其实只有一秒,或者不过两秒。
“看着我!”陈子七轻声说,双手抱着他的头,似乎要帮他打开眼睑。
“真的。”肖仪说得有点动情,脸已贴向陈子七的脸,轻轻摩挲着。
陈子七开始亲吻他的脸,温柔的亲吻。
触感柔软而温暖,心变得温柔。
“要我吧!子七。”
陈子七听了心失落得没有方向,两颗灵魂就这样在黑夜里纠缠、沦陷。身体间的触摸与交流让他们回到从前,失而复得之心让他们在阳光中醒来时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陈子七跟着肖仪去了姑姑家,上次是见姑姑,这一次是见父亲。
最后一个寒假,陈子七自然很想跟父母一起过,然而才激活的爱情让他不敢大意。其实他心里没什么芥蒂,情人与父母同样重要,况且只是陪假而已,这样比较来去实在没意思。
买礼物一事让肖仪头疼了很久,太花心思的礼物让他吃不消,太随意的礼物让接受者吃不消。最后快到家门前买了两束花,一人抱了一束,说好了肖仪的给父亲,陈子七的给姑姑。
陈子七说:“仪,你不会这样对父亲说吧,‘爸,这花给你,好久不见了,你拿这花去闻闻吧’!”说完忍不住大笑起来。
肖仪道:“到时候若我能忍住笑,我一定要把这句话说完。”又忍不住笑道,“陈子七,你够会折腾人的!”
到家门口时,肖仪思量着父亲,没有自用钥匙开门,而是敲门。等了足够长的时间仍没有人来开门,肖仪自开门进去了。
屋里没有人,二人将花放在客厅提了包进了肖仪的房间。
房间里一切似乎依旧,干净整齐。肖仪知道,即便父亲在此住过也看不出来,他不过是想循一点蛛丝马迹来猜测父亲和姑姑是不是真的在一起。
二人洗漱一番后躺在床上休息。
突然听得门响动。
肖仪猜姑姑和父亲回来了,示意陈子七别吭声。
“咦,哪来的花,难道仪回来了?”姑姑的声音。
“可能。”一个男人的声音。
肖仪听得男人的声音,心里涌出一丝古怪的感觉,隔墙就是自己的父亲?忘得差不多了吧!
“仪?仪!”
听得姑姑朝自己的房间走来,肖仪有点慌,咋办!咋办!装睡!对!闭上眼睛!
陈子七跟着肖仪动作。
“仪?”
姑姑进来了,肖仪能猜到那个男人没有进来,可能就站在门打量自己和陈子七。天啊!他会不会分不清我们!要不来个以假乱真?
千思万想在姑姑拍他肩膀的那一刹那幻灭。
“姑姑?”肖仪睁开眼睛,似刚睡醒一般。
“姑姑。”陈子七也睁开了眼睛。肖玉点头微笑。
“姑姑,你回来了。我和子七等了你好久。”刻意只说你,其实才躺下没多久。
“我们去了趟菜市场,”肖玉说着转头看了一眼肖名,又回头说:“快起来了,你爸爸一直都在念叨你!”
肖仪这才朝门口看了一眼,原想沉默的,脱口而出就是一声“爸爸”。
“叔叔。”陈子七跟在肖仪之后。
“嗯,回来啦!嗯。”后面一声是应陈子七的。
“快起来吧,我们先出去了。”肖玉说着转身离去。
“哦,姑姑!客厅里的花是给你们的。”肖仪忙补充道。
“知道了!除了你们还会是谁!”
肖玉的高跟鞋很有节奏地远去。
肖仪从没觉得姑姑如此风情万种过。
“我猜姑姑和你爸爸在一起了。”陈子七低声道。
“我想也是。”肖仪在发怔,“可怎么是好呢!”
“怎么,不希望这样?”
“不是,我父亲,感觉怪怪的。”
“不只你一个人,所有人都感觉怪怪的!除了我!”
“我咋觉得你在幸灾乐祸!”肖仪白了陈子七一眼。
“不敢!不敢!”陈子七举起双手投降,“是你想回来看好戏的,我只是陪着你而已。”
“还说!“肖仪开始搔他痒痒。
陈子七笑得顾前不顾后。
“我原不知道你这么怕痒。”
肖名听得他们年轻的笑声,心里一阵失落,自己的大半生已经过去了。
肖仪二人闹腾着,直到姑姑叫吃饭了才出来。
这是故意的,肖仪不知道要如何面对父亲。
肖名自然很想与儿子谈话交流,老人的心总是这样,迫不及待地要剖给子女看。他已过半百,再加上常年在国外奔波劳碌还债,那十年为妻子治病又伤透了心,说是老人也不过分,只是他的衣着似富有之人,倒让人忽略他的老态。
先前在卧室因为逆着光影,肖仪没有看清父亲的模样,如今在饭桌上触目父亲的一刹那让他心里生出怜悯之情来。别人只道父亲富有,他却看出父亲的苍老与疲惫,当他正年轻的时候,父亲已经老了。
“爸爸,”肖仪往父亲碗里夹菜,“吃吧,多吃点。”他自然而然地干起了往常最讨厌的事,他从不给别人夹菜,更是讨厌别人往他碗里夹菜,陈子七是个例外,但他也没给陈子七夹过菜。他不记得姑姑有没有给他夹过菜。那时候姑姑性子冷,应该没有吧!那么就是回老家时爷爷奶奶给他夹菜了,那时候讨厌得厉害,生气时筷子一摔说不吃就不吃。他不知道是嫌他人筷子脏还是因为别的孩子都是妈妈夹菜。
此刻他似乎明白了,对人心疼到不能用言语表达时,于是希望他能多吃点,似乎到了饥荒年代,重复的吞咽动作让彼此能确定都还活着。
“好!好!”肖名似乎有点感动,果真吃得很有劲,“你也吃吧!”他也往肖仪碗里夹菜。
肖仪看着父亲,突然想到:若是父亲依然年轻有活力,自己是不是不会这么早就缴械?他有点恼自己这种想法,于是问:“爸爸不喝酒吗?姑姑没有准备酒?”
肖玉笑道:“碍着你们才没拿出来,你倒问起来了!”说着起身拿了两瓶红酒和可乐,又从冰箱里拿了四个杯子,“自己调和着喝吧,子七可别说我抠门。”
“怎么会,姑姑是最疼我们的,谁不知道呢!”陈子七笑道。
肖玉道:“就你会油嘴滑舍,肖仪跟着你咋没点长进。”说着从肖仪手里接过红酒和可乐为肖名和自己调试。
肖仪不甘道:“我就知道子七会抢我的风头!”说完将杯中的红酒喝了个见底,其他三人全笑了起来,一顿饭倒也吃得融洽。
饭后,肖玉收了碗筷在厨房清洗,留下三人在客厅看电视。
电视音量开得较小,自是为了方便他们交流。电视不过起一个调和作用,偶尔沉默时三人的视线全都转移到屏幕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话也让彼此间了解了个大概。
后来肖玉坐在肖名的身边,他们浅浅地谈笑着,肖仪和陈子七交换个颜色,向姑姑和父亲说自己和子七旅途劳顿,想洗个澡早点休息,就不陪他们了。二人洗完澡向他们道过晚安进了肖仪的房间,不久听得客厅没了声响,大约他们也去睡了。
有一次肖名问:“肖仪,只有最后一学期就毕业了吧。”
“是的。爸爸。”肖仪有点不悦,知道接下来要谈什么。
“毕业后想干什么?”肖名语气非常轻松,像在问“吃饭了吗”。
“还没想好,毕业后再说吧。”肖仪说得毫不在意。
“嗯,那个!你若想出国留学的话,爸爸会帮你想办法的。”
“我再不想呆在学校了!”肖仪说得很肯定。
陈子七在一旁静静地坐着,不动声色。
“那想做什么事呢?”
“想做的事?那倒多了,其实也只有一件,到处走走看看。”肖仪说着脸上露出笑意来,像一个人想着什么好事偷着乐。
肖名问想做什么事,有两层意思,一是想知道儿子有什么心愿,二是想做什么工作。偏儿子避重就轻,说话不留余地,大有咄咄逼人之势。
没有看着儿子长大,肖名心里难免内疚惭愧着,所以决定从此开始宠着儿子。
第一次同桌吃饭肖仪就给他夹菜,这让他感动之余有点怀疑肖玉所描绘的肖仪了,此时才知道那个妹妹说得一点都不差。
他怀着补偿之心,儿子却不领情,其实也不错,他不想看见一个唯唯诺诺的儿子,年轻人怎么能没有锐气呢!于是甩出最后一句话结束此次主题谈话:“以后无论任何时候,只要你想到爸爸,爸爸都会站到你身边。”
肖仪点头微笑,心里有一些感动,一丝不屑。
他的时间与生命,他已想好要怎么挥霍。
父子之间该说的话已说得差不多,肖名大部分时间和肖玉在一起。
原来姑姑已变得,唉,用肖仪的话来说就是温柔又娴淑,无论形象还是气质,终于还是没忍得住要在一起啊!肖仪心里莫名的发酸,常常悄悄地盯着父亲和姑姑发呆。
肖名和肖玉经常出去,(原来足不出户的姑姑)买菜,逛闹市,东城公园西城湖。
有时他们四人一起出去,肖仪二人走在前头,姑姑和父亲在后面。
偶尔会看到别人指点:“瞧那一家子!那两个儿子倒长得好!”
肖仪听了对陈子七挤眉弄眼,忍不住你追我赶,哈哈大笑。
陈子七正色道:“肖仪!你能不能安静点!干吗要去招惹女孩子呢!”
肖仪道:“是了,你不用提醒我也知道,女孩子看的是你,放心吧,我不会跟你抢的!”
陈子七瞪着眼,肖仪越发乐,“看!看!你若站在这儿不动,很快就会有女孩子围过来,我先回避一下,你慢慢折腾吧!”他在陈子七耳边嚼完舌后,飞快跑开了。
陈子七跟了上去,不禁想:“为什么肖仪在他的城市如此活宝?因为是在父母眼皮底下玩乐?虽然一个是姑姑,一个是才见的父亲。”只要肖仪开心就好,他知道二人之间的情绪是由肖仪主宰的,肖仪牵动着他的一切。
新年过后,让陈子七没想到的是,肖仪居然对肖名说:“爸爸,我想陪子七回他家去,上一次去了没看够草原,这次想去看个够,然后我们就直接回学校。”
肖名沉吟道:“要走了啊。”他想告诉儿子自己也要走了,大半年的假期,呵呵,这么快!姑姑也会去的,从此你跟着谁呢!他不想让儿子玩得有牵绊,以后再说吧!“子七,肖仪要拜托你照顾了。
“叔叔你放心,我会的。”陈子七信誓旦旦。
“别担心,这孩子我知道!”肖玉站在肖名身后,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姑姑会给你存钱的,你想怎么用都可以。”这是肖名低沉的声音,此刻他更显老态。
有那么一瞬肖仪心里闪过不去陈子七家的念头,只是那么一瞬,他就转身回房间收拾东西以掩饰情绪,东西拿在手里又放下,再拿再放。
陈子七跟了进来,看了他一会,“还是陪着叔叔吧。”
肖仪停下手里的动作。
陈子七轻拥着他,又说:“留下来吧。”
“再别说了,我们明天就走。”肖仪觉得鼻子酸酸的,先前以为不过是告诉父亲自己要走这么一个事实,没想到会有不舍。
陈子七抱紧了他,不再言语,再争执下去只会让本来好好的事变糟,倒不如顺了他的心意。
第二日他们走了,一路有点沉默。陈子七自然温柔爱护有加。
“北国的风!”肖仪叹道,渐渐忘了不快。
一进陈子七家门就听得陈妈妈惊叫一声“子七”!看见肖仪又惊叫两声“肖仪!肖仪!我还以为你不放我们家子七回来了呢!”
肖仪心里高兴,笑道:“怎么敢呢,阿姨!啊!阿姨,一年不见,你咋越来越年轻了!”
陈母心里笑开了花,忙拉着肖仪坐下,倒像这个是她儿子一般。
陈子七无奈道:“妈妈!肖仪!”
肖仪看着他笑得得意。
陈母站起来道:“好了!好了!我看着你们回来了心里就开心。你们先休息一下我去弄点吃的。”说着进了厨房忙碌起来,时不时的伸出头张望两下并插上几句。
肖仪道:“阿姨真好玩,我还真挺喜欢你妈妈的。”
陈子七道:“你若喜欢我就让给你吧。”
“你要怎么让?”
“嫁给我啦!”陈子七在他耳朵旁轻声道。
这时陈母端着两碗饺子出来,说:“我说,不用让。”
陈子七肖仪够看着她等待着下文。
陈母得意,“肖仪,我收你当干儿子,你愿不愿意?”
“干儿子?”肖仪吃着饺子,“我觉得自己吃亏。”
母子二人不解。
“子七已经是阿姨的儿子了,我不过是个干儿子,怎么说都是不公平的。”肖仪说得一本正经。
陈母已笑弯了腰。
陈子七被辣椒呛个正着,抹着眼泪努力说道:“肖仪,你现在还只是半个儿子就开始得寸进尺,以后我不被你挤了下去才怪!”
陈母忍住笑说:“快半百的人收了这么一个儿子还真是我的福气。就这么定了,你以后就叫我陈妈妈,叫子七的爸叫陈爸爸,既然你不喜欢那个干字。等哪天你真的把子七挤下去时那个陈字也可省了。肖仪,你努力吧!”说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好的,陈妈妈,我一定努力!”肖仪说完很有挑战性地看着子七,“哥。”
陈子七正在玩味着肖仪的目光,突来的一声“哥”让他心惊了一下,一直以为这是肖仪和妈妈之间的事,原来自己早已在其中。他想起去年寒假在火车上的兄弟之说,肖仪说不做兄弟,只做情人,如今!又在寒假!
“终于还是成了兄弟。”陈子七说得有点哀婉,他不禁用手指碰触肖仪的额头。
“你应该叫我一声弟弟。”肖仪笑道。
陈母看着这二人奇怪,说:“原来你们早就想结拜为兄弟了?为什么不早说呢?难道我会不同意?子七也真是的,大一大二时怎么不带肖仪来玩!”一连串的责问将他二人引入愉快的氛围。
陈子七道:“妈妈,我们故意伤感以下嘛,你不是很喜欢韩剧的吗!要学会接收!接收!”
肖仪被他说话的语气都乐了。
陈母道:“好了,你爸爸在大伯家,你和肖仪要去吗?上次你们没玩几天,大伯还在念叨着你们呢!现在正月里,很热闹的。还有草原上的姑娘,你们有中意的,可以娶回来。哎哟!陈子七!”陈母尖叫一声。
陈子七已拉着肖仪跑进他的房间,“不要吵,妈妈,我们想休息一下。”
关上门,就是另一个世界。
隔天他们来到大伯家。陈母没有去,她说她要接待一些客人,也许几天后会来。
大伯家的确很热闹。小孩大人们聚在一起,也有年轻的姑娘和小伙子。
陈子七有一些幼时的玩伴,他们喝着酒玩闹着。
肖仪跟在陈子七身后,听着不大熟悉的语言。
陈子七怕肖仪难受,不时地跟他说话。
肖仪说:“不用管我,看着你们热闹我也开心。”那烈酒他却是喝不来的,他有点羡慕地看着这些草原上的小伙子,豪情地端着大碗喝酒,脸上轮廓分明,一双眼睛就像草原上的天空一样明亮干净,皮肤看起来干燥,又似乎充满弹性而有力,再看自己倒显得脆弱了。
“子七,我想去骑马。”
“好。”
有些小伙子跟了去。
借着烈酒长风,肖仪被远远地甩在后面。
陈子七调马回头,与他并驾齐驱。
“我想我可以在这儿生活三个月,也许半年,或者不会厌倦?”
陈子七看着他微笑不语。
肖仪也看着他,又说道:“你真像阳光。”说着策马向前。
五天后陈母来到大伯家。一见到陈父就数落他的不是,说什么一个人早早的跑到这里来,留下她一个人在家里劳累,又说两个儿子也不体谅母亲,甩甩手几走了。
众人惊哪里来的两个儿子。
肖仪顿时发窘,他在这里仍叫陈父为叔叔。
待众人明白后都闹着说应该跪拜敬酒。
终于陈父陈母坐上了主位。
肖仪三叩首,一杯酒一声陈妈妈,一杯酒一声陈爸爸。
陈子七给了肖仪一杯,举着手里那杯说:“还有我这个哥。”
“哥。”二人碰了酒杯,仰头喝下。
肖仪想起书中那些武林豪杰的事来,不由笑了。
他们在这里玩乐了半个月才离去。
在这半个月里,肖仪每天都要骑马,陈子七自然左右陪伴。
肖仪的骑术渐好,赶得上陈子七了,当然不如草原上的小伙子。
陈子七为他拍了许多照片,有时二人在夕阳下一张张细看品评着。
肖仪说:“十八岁以前我只有毕业照和寸照。”惋惜而无奈。
陈子七安慰道:“以后我们会有很多的。”
他们再在陈子七家逗留了一天后返校。
离开时陈母十分无奈地说:“干儿子,虽然我很想叫你照顾子七,但是很明显,还是子七照顾你比较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