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履奇缘之云华传》寒无牙

24、贰拾肆 鹬蚌相争

　　回程时，一路缄默，二人都有些怏怏不乐。
　　炼缺一心思量留云到底去了哪处，他既回过灵蛇岛，必是曾经在此闭关过一阵子才是。
　　尤夏则只剩下颓丧，他不远万里奔赴来到归墟，本以为能再见留云一面，却不想扑了空，果真应证了留云那句若是有缘，自会相见？这般说来，自己与前辈的缘分还是未到？想到与恩师的十年之期就要到了，他需得赶回玄丹门，再次下山也不知是哪年哪月的事了……

　　尤夏道，“炼弟，你接下来有何打算，我需得回去向师父复命了。”
　　“我也要回去参加门内大比，不打算再做停留。”
　　“如此也好，你刚刚筑基，一人在路上我也不放心，我们且先回到望海岛再图打算罢。”

　　他二人皆有要事，眼下实不能再多耽搁，便奋力赶路。不想走了几日，途中竟遇事故。那一日，他二人原打算稍事歇息，突见前方不远处惊涛骇浪，乌云骤起，尤夏本不欲前去打探，此地还是海兽地界，两人修为又不高，贸然前去唯恐惹出什么事端不能善了。

　　炼缺却不知何故，心绪隐隐被前方的动静牵引，似乎有某有种感应，直觉告诉他一定要前去探个究竟。
　　炼缺道，“大哥，前方不知发生何事，我此刻感应十分强烈，总觉得该过去瞧瞧，莫不是我爹爹就在前方？”
　　尤夏拧上眉头，“炼弟，你若有此感应，我们且一同前去看看，小心提防便是！”
　　二人悄悄潜入事发之地，不想此处气势更加骇人。只见巨浪飞腾，时空扭结，海底的鱼群被暴胀的压力掀至半空，搅成一团肉泥。炼缺放出神识稍作查探，原来巨浪之中有一只鹬鸟和一只玉蚌正在缠斗。这只鹬鸟身躯硕大，顶冠黢黑，喙两尺，高一丈，双目狠厉，气势竟比清静派的仙鹤还要凌厉，它的长喙紧紧咬住玉蚌蚌内一粒淡黄色的珠子。水中的玉蚌亦十分庞大，一丈见方，蚌壳上闪着令人目眩神迷七彩神光，两扇蚌壳紧紧咬住鹬鸟的长喙，使之进退不得。

　　这两只妖兽妖元深厚，修为了得。鹬鸟大力挥动双翅，掀起气浪化作一道道黑色龙卷风朝海面肆虐；玉蚌不甘示弱，在水中来回摆动，真元外泄之时掀起滔天巨浪，轮番往鹬鸟身上狠拍。二人皆使出全力相拼，无心再防备着来人。

　　炼缺第一次见人斗法，遇见的居然是两只修为境界远超过他的妖修。尤夏出山游历有段时间了，却也是头一回得见妖修斗法，竟一时震在原地不得动弹。

　　炼缺隐隐被海中那只玉蚌牵引，似被召唤。他悄声挪到近处，不料想这种牵引更为明显，遂传声于尤夏，“大哥，我不知何故，对那只玉蚌竟有种莫名的感应。”
　　尤夏暗喜道，“莫不是玉蚌那里有些留云前辈的消息，他们同在海中修行，说不得有些情分。”

　　炼缺双眉轻扬，计上心来，道，“若真如大哥所说那般，我们且去帮玉蚌一把，若是他得胜了，我们再行打听？”
　　尤夏急忙稳住了，“还是小心为妙，这两位妖修皆结丹修为，且不相上下。我们贸然前去，哪怕只是受到灵力波及只怕也消受不了。不如待他们真元皆快耗尽之时我们再合二人之力全力一击，如此还有些胜算。到那时候，哪怕那只玉蚌对我二人存有歹意，我们也能全身而退。”
　　“还是大哥考虑周全，就听你的吧。”

　　决意已定，两人便退到稍远处静静旁观，只待那一鹬一蚌后继无力之时动手。这连番恶斗也不知已去几时，只道是日出了日落，日落了又日出，二人都有些困倦时，终等到二妖妖力疲软，尤夏喝道，“炼缺，就是此刻！”

　　炼缺急催真元，两人一左一右各自御起飞剑朝前方奔去。尤夏停在半空唤出一方青色小鼎，小鼎骤然变大，他默念法诀，将周围的灵气悉数收聚到鼎内，那只鹬鸟本就真元不济，急需外界补给，奈何灵气皆被尤夏吸入鼎中，它后继无力，才知遭人暗算，鹬鸟愤怒的望向尤夏。为了脱困，它不得不将鸟喙更深的刺入玉蚌体内，便闻玉蚌一声哀鸣，马上就要支撑不住。

　　那只鹬鸟原本打算拼尽最后一丝气力解决了玉蚌，再好生收拾面前这两位小小修士。它不远万里从南域来到此处，就是为了抢夺玉蚌体内这一粒珠子。

　　鹬鸟的最后一击重创迫使玉蚌不得不松开了口，它抓住这一丝时机，顾不上体内真元空寂，强行煽动着巨大的双翅朝尤夏飞去，尤夏不慌不忙，口中默念法诀，驱策青色大鼎更为快速的吞吐，誓要将鹬鸟体内那一丝灵气也尽数吸走。鹬鸟被迫一滞，一直尾随在后的炼缺看准时机，从另一侧飞速冲了进来，他本无傍身法器，将就着手中那把桐木剑，将所有真元尽数汇聚于剑中，桐木剑顿生寒光，直指鹬鸟的丹田，这全力一击包含了炼缺多年习剑的领悟，力量不容小觑，鹬鸟丹田瞬间被挑破，身体之中所剩无几的灵气全部逸散开来，立时被大鼎吸得精光。最后，终是不济，朝海面坠了下去。

　　他二人奋力合击将玉蚌从鹬鸟手中救出，只是玉蚌到底修为不如鹬鸟，经那最后一击之后已奄奄一息了。
　　炼缺来在玉蚌身前，问道，“前辈，你们为何事以死相争？”
　　那玉蚌虽然未化作人形，却早开灵慧，只闻虚空之中传来一道柔美虚弱的女声，哀声说道，“只为了我的一枚宝珠……那只恶鸟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寻到这里，我不从他，便来强抢。”

　　“原来如此，强抢他人之物着实可恨。”炼缺恨恨道。
　　“小兄弟，人妖自不两立，你二人杀了那南域妖修，也……不知他可有同伴在此，你二人还需……趁早离开才是。”
　　“谢你提醒，”炼缺问道，“我二人前来此处只打探一位深海青蛟，他修为两千多年，名叫留云，是我爹爹，不知你可曾见过他。”
　　那蚌精眼看气力不济，道，“我……虽然在这海底待了……五千年……有余，却不识得你说的这个人，我若无伤，到能替你去打听打听，可今日这般惨状，小兄弟，我恐怕是不能……帮你了。”

　　“无妨，无妨……”炼缺兴叹道，“许是我与爹爹机缘未到。”
　　“你与父亲总有见面的时机，小兄弟……”蚌精愈加羸弱，“我今日必定是要葬身此地了……唯恐宝珠遗落在那群恶贼之手……便权当你二人相助之礼……赠送与你……”

　　“这个万万不敢，”炼缺急忙推却，“我二人若是为了此珠而来，岂不和那恶鸟不相上下了。”

　　“小兄弟……切莫这样想……这枚宝珠若不送你，也自当在我死后被南域那拨恶贼抢走，若如此……不如赠送于你……这宝珠是我五千年前自海底无意寻得，本不是我怀中之物，此珠之奇妙，我历经千年也未曾看透，今日便是我与它缘尽之时，若能成全一位心善之人，也能使它免受仙珠蒙尘之痛。”蚌精言语中透着伤痛，用尽气力咂摸许久才将蚌中含着的一粒淡黄色形似珍珠的圆珠吐了出来，置放在炼缺手中。

　　炼缺正要推拒，那玉蚌却经不住灵元空虚，妖元四散，一命呜呼了。
　　为了一枚宝珠鹬蚌相争，最终双双陨落，可叹多年修行不易终究敌不过贪欲……
　　炼缺拿着这枚老旧珍珠，心内五味杂陈，遂道，“大哥，这枚珠子如何处置。”
　　“眼下尽快离开要紧，须知怀璧其罪，你先才既说与那玉蚌有所感应，说不定正是此珠召唤与你。”尤夏催动飞剑，逆风破浪急速前行。
　　炼缺立在剑尾，问道，“大哥就不图此物吗？”
　　尤夏回首猛瞪了炼缺一眼，厉声说道，“这珠子召唤的既是你，我又何必强行求来，君子所求，取之有道，你莫拿这样恼人的话来试探我！”
　　炼缺与尤夏相处久矣，知道此人虽然桀骜不驯，却是个坦坦荡荡的男人，便不矫情，直接将珠子收入储物袋中，道，“今日承大哥之情，我定当记下！”
　　此珠一事，就此落定。
　　待二人到了望海岛，在客栈痛饮一场，酒干之时，二人分道扬镳，各自朝山门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