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即冬》草泥小猪

2、未完待续

　　高考结束后，乔珊陷入了低迷期。坐在奶茶店里，苏安看着对面咬着吸管满脸抑郁的乔珊，一时不知道该规劝些什么。按理说，两个人高考中发挥正常，一起考入同一所一流重点大学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这本是令人高兴的事情。但是，乔珊身上出了意外。
　　乔珊失恋了。
　　欧洋出国留学，乔珊要照顾身体虚弱的母亲注定不能跟随，两个人一起吃了最后一顿饭后和平分手，一段恋情无疾而终。
　　怨不得人，怨不起天。
　　苏安看不得自己的好友成天一副要哭的样子，加上乔珊天生了林黛玉的脸，苏安更是看着闹心，好言相劝道：“珊珊，等阿姨身体好些了，你可以提交留学申请，以你的能力拿全额奖学金也没问题，你和欧洋不会不这么就结束的。”
　　乔珊默不作声，还是咬着吸管不松。
　　脑中不断地回放分手当天的场景。
　　“我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地一直跟你在一起，对你不公平，我自己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虽然这么说很不负责，但是乔珊，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喜欢的人一直就是苏安，很感谢你陪我这么久，你说我混蛋也好，渣男也好。不过你放心，我永远不会和苏安在一起，这也算是对我的惩罚，我下周就会出国，消失在你们面前，所以，我们分手吧……”
　　装潢精致的餐厅里，欧洋无情地说出了这一切。即使乔珊知道这一天一定会来，却没有想到来的如此之快。
　　回过神来，耳边，苏安还在不停地安慰。
　　“珊珊，你打起精神来，你肯定能找到更好的男孩子！”讨厌的嘴脸。
　　“一会儿还要送欧洋去机场，毕竟青梅竹马一场，做不了恋人，做朋友还是没问题的嘛。”讨厌的言论。
　　“就算欧洋出国了，你还有我啊，我是不会离开你的。”讨厌的口吻。
　　乔珊终于听够了苏安的话，终于爆发，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懂什么！？又不是你喜欢的人离开你当然可以大言不惭地说出这些废话！”
　　奶茶店里的人纷纷投来了探询的目光，看着那个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走的女孩伤心地留下了两行清泪，然后，又是理所当然的一阵交头接耳。两个容貌均为上上乘的女孩，一个满脸眼泪悲伤，一个错愕惊诧，有太多的八卦故事可以拿去套用想象。
　　苏安被乔珊的反常惊呆了。乔珊从来没有发过脾气，不，是从来没有大声说过话或是有过任何过激的举动，即使是乔珊和欧洋交往时的吵架——哦不，他们从来没有吵过架。在一起相处近十年，这是苏安第一次看见乔珊失控。
　　“乔珊……”苏安禁不住叫了乔珊的全名，眼中闪过乔珊不能理解的伤痛。
　　乔珊这才意识到刚刚自己的暴怒和出格举动已经超出了认识她的人的接受范围，一种巨大的悲伤瞬间侵袭了她的大脑。乔珊觉得自己的泪腺崩溃了，眼泪根本止不住，没完没了地、不断地顺着双颊流了下来，眼前的一切被眼泪淋湿了，模糊成一片，唯一清晰的，竟是苏安担忧的脸。
　　乔珊的行动摆脱了她思维的束缚，即使她无数次告诉自己不能再苏安面前露出她软弱的一面，告诉自己不能在自尊面前再输给苏安一截，但是在这一刻，她义无反顾地抱着苏安开始痛苦，脸埋在苏安的肩上，泪水浸湿了苏安剪头的衣服。
　　苏安说得对，十二年来，无论发生什么，苏安都在她的身边。
　　苏安看着乔珊近乎是撕心裂肺地哭闹，“苏苏，我真的好喜欢他……他怎么能这么抛弃我……”而苏安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乔珊柔顺的发丝，一次又一次地说着，“乖，没事儿了，不哭了……”这时候的乔珊，就像受惊的小动物，再也容不得半点儿惊吓。
　　苏安从来没有见过乔珊哭泣，从小到大。乔珊生在单亲家庭，几乎刚出生的时候，父母就离异了，乔妈妈带着乔珊走过了许许多多的城市，最后在这座城市定居下来，与苏安一家做了邻居。六岁的时候，乔珊将自己最喜欢的小熊玩具递到苏安面前，甜甜地说：“苏苏，我比你大三个月，就是你的姐姐哦。”这就是乔珊在苏安脑中印下的痕迹。从来，都是乔珊哄着苏安，从来，都是苏安找乔珊哭诉，从来，都是乔珊为苏安出头。
　　乔珊是坚强的，比任何人都坚强。只有苏安知道她家的生活有多艰难，也只有苏安知道乔珊每天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够用笑容来面对新一天的生活。
　　像这样抱着自己毫无顾忌地大哭乔珊，苏安几乎手足无措。但是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旁人眼中的女神乔珊，才是自己的好姐妹。
　　苏安将乔珊拥得更紧了一些。嘴角溢出一笑，欧洋什么的，就随风去吧。
　　时间，会带走一切。
　　飞机带着欧洋飞离了这片大陆，同时也带走了两个女孩对他的思恋。
　　乔珊对着起飞的飞机挥挥手，轻轻说：“欧洋，再见。”苏安看了看乔珊的侧脸，有望向视线中越来越远的飞机，眼眶红了红，在心里默默地道：欧洋，不见。
　　“珊珊，我肚子好饿，我们去吃饭啦！”
　　“苏苏大小姐，你午饭才吃了多久，又要吃，你是猪么？”
　　“哎呀，猪和人一样都是哺乳动物，没差啦！走走走，我们去吃海底捞，好久没吃了，馋了馋了。”
　　风雨之后，又见彩虹，风景更秀。
　　雨后的阳光折射过露珠打在眼中分外刺眼。乔珊禁不住伸手挡住直射而来的光，努力睁着睡眼惺忪的眼睛看着面前的这幢蓝白相间的建筑物，精神还有些恍惚。
　　朦胧中记得一大早晨的苏安就风风火火敲开了她家的门，掀开她的被子，然后从衣柜里抓出来一身运动服给她套上就被拉出了家门。
　　该死的天气。
　　D市的夏天实在是太热，让人忍不住骂天。大清晨的，烈日足以让人留下大把大把的汗。
　　苏安不同于乔珊的萎靡，反而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精神气十足，活脱脱的一个小精神病，望着面前的建筑嘿嘿一笑，小模样狐狸极了，“珊珊，窝在家里也是无聊，我老爹出差了，老妈出国参加交流研讨会，刚刚好，我也无聊。”
　　看着苏安一脸贼笑，乔珊一个激灵，“所以？”乔珊一挑眉，看向面前的建筑物——D市文化宫，表情意思很明确，给个解释。
　　“咱们初中不是一块学过半年舞蹈嘛，刚刚好这里有一个暑期特训班，我就给咱俩报了……”
　　乔珊面部表情柔和了一些。苏安总是这个样子，悄悄帮她安排好一切。欧洋的离开还是一道伤痕，在她的心里久久不能愈合，所以苏安才会想尽方法转移她的注意力，甚至不在意任何金钱的问题。纵然乔珊知道苏安家富裕得流油，但为了朋友一掷千金这种事情，不是真的在心里的人是无法享受到的。
　　很有幸，乔珊在苏安的心中占有很大的位置。
　　苏安过日子从来不会委屈自己，哪怕是一个舞蹈培训班，也会精挑细选，拿出个上等品。D市文化宫的这个街舞特训便是如此，连续一个半月的训练，每天六个小时，每六天休息一天，一直持续到八月初，老师都是文化宫的金牌老师，带出过不少优秀舞团，甚至在业界都小有名气。当然，培训费也是一笔不菲的金钱。但是话说回来，这个特训班并没有街舞底子的要求，说白了就是给没地方打发时间的孩子们准备的花钱的地方。
　　乔珊不同，她真的需要借着苏安给她机会好好地发泄一下。
　　乔珊的嘴角扯出一抹柔和的笑意，看向正在存包的苏安，“苏苏，谢谢你。”
　　“啊，什么？”
　　“说你长得好看。”
　　“我听见你说谢谢了。”
　　“听见了你还问？”
　　“我想听你再说一遍嘛。”
　　相携的身影向着舞蹈教室走去，空气中一扫多日的阴霾，充满了轻松愉悦，昨晚的那场的大雨已经洗净了一切纤尘。
　　最美感情的无非是最纯净的友情，那个贯穿在两人生命中长达八年的欧洋，就好像从漏斗中过滤出去的杂质，仿佛永远地离开了这段感情的纠葛。
　　哒哒哒的脚步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苏安快步向教室跑去，由于乔珊这两天在医院陪乔妈妈，所以苏安早晨只能自己前来文化宫，但是生物钟临时生了故障，一不小心回笼觉就睡过了头。
　　生活就像韩剧，在一个转角，苏安狠狠地装上了一个人的后背。
　　生活永远没有韩剧夸张，苏安没有摔在地上，而是被迫急刹住了脚步，慌张向人道歉，“不好意思，我赶时间，抱歉抱歉。”
　　那个人转过身，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苏安一瞬间觉得时间倒转，她记得那也是个阳光普照的夏季，认识了欧洋，在楼道里。
　　慌慌张张的苏安来不及等电梯，卯足了力气冲向楼梯，却和从楼梯下来的欧洋相撞。那时候欧洋不像高中那那般强壮，而且小学时候女孩子的个头都普遍比较高，欧洋被撞了个人仰马翻，苏安头一次看见一个男孩子在自己面前哭得眼泪鼻涕都收不住，连上厕所的事儿都忘记了，竟就蹲在一旁，看着欧洋坐在地上哭了半个小时，然后拍拍衣服，把欧洋拽了起来，“爱哭鬼，我给你吃糖，你不许把我撞了你这件事告诉大人。”欧洋皱着鼻子点了点头，眼中泪光闪烁，却隐隐带着些希冀。
　　那是小时候爱哭爱吃糖的欧洋，是个真正的小孩子。于是，苏安和乔珊一起认识了住在一楼的欧洋。
　　“欧洋……”苏安口中自然而然地滑出了这个名字。那个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似乎想要说什么，苏安却在瞬间发现了不对。这不是欧洋，比欧阳高，没有欧洋白，比欧洋斯文，没有欧洋开朗，比欧洋内敛，没有欧洋自然——纵然气场上有太多的相似，但这个人不是欧洋！“对不起我认错人了。”说完，苏安也来不及等那人反应，一溜烟跑掉，钻进了舞蹈教室。
　　乔珊向老师打过招呼，所以对于苏安的迟到，老师也没有说什么。
　　苏安站到自己的位置上，向乔珊挤眼做了个鬼脸，开始平复自己近乎狂躁的心情，一遍又一遍地默念：那不是欧洋那不是欧洋那不是欧洋。
　　没错，那不是欧洋。
　　老师在站成小三排的十五个学员面前说着：“过两天就要在舞台上表演我们这些天学习的成果，所以我叫来了Sy舞团的团长来给大家教学下关于最后结束时的SOLO，虽然我也能教你们，但是我这个老头子毕竟比不上那个大帅哥，你们学起来劲头也会高一些。”几乎是商量好的，老师的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了门关上的声音，十五个人或从镜子里或回头看见了那个走进来的人。
　　见这么多目光看向自己，那人一笑，“老师你也太抬举我了，我也就是来混着玩玩，你不赶我走就行，我哪儿敢说教学你的学生？”
　　乔珊和苏安双双面色一变。
　　乔珊看见那人的面貌，条件反射般地看向了苏安，只见苏安也是一副愣怔的样子看着来人，微微扬眉。
　　乔珊自然是震惊于那张脸，太过于像欧洋的脸。
　　而苏安则是惊诧于这个人就是刚刚自己撞上的人。
　　教室里有着各种细碎的议论声，被压低的“好帅”“好有型”的声音却没有逃过在队伍中的乔珊苏安的耳朵。那是自然，拥有着和风华高中男神之称的欧洋极为相似的容貌，怎么可能在长相上是泛泛之辈。
　　那人走到老师面前和老师寒暄了一句，便被老师介绍给了大家：“这个就是我说的Sy团长易欧洋，还是单身，少女们要努力，少年们要小心咯。”
　　易欧洋？！
　　乔珊和苏安相视一眼，眼中藏不住愕然。这也太扯了，这个人不仅仅和欧洋的长相相似，就连名字也不过多了个姓氏而已……
　　周围的空气瞬间热络起来，叽叽喳喳地讨论声不绝于耳。唯独乔珊和苏安默默地低下头，都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真是一场荒谬的邂逅。
　　易欧洋的出现注定了一切故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