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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夜宿虎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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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真利忍的伤势不算太重，只留院观察一天便出院了。
出院时纱布缠头，木板吊肘，勉强支着拐杖，蹒跚一拖一步。真是一只凄凉不过的狐狸。
半泽请了假，前来开车将渡真利接回自己住的单身公寓。因为渡真利无法去餐厅，半泽便亲自下厨做饭。
两人吃完饭收拾完厨房，坐在客厅喝茶闲聊，不知不觉，情景渐渐变成听渡真利忍一通又一通地接电话，回电话。
事故发生40小时后，得到消息、前来问候渡真利忍的短信电话络绎不绝。
“嗨。是，没错，出了点小意外……完全不用担心。”
“是的，伤势不重。有同期的住附近的朋友照顾我。过两天就会回京都。”
“没事没事。头上受点小伤。……当然不会影响。”
“不必了，您真是太客气了。……我现在人在大阪，伤好后一定来您府上拜访。”
“客户这头我会跟进，办公室那边，这两天就辛苦您。……啊谢谢，回头一定给您带纪念品啊哈哈。”
就这样，渡真利居然一口气打了27通电话。
半泽慢慢沏茶，把电视关到静音，听他神采奕奕地寒暄。
“了不起啊。”
看渡真利狐狸终于脱力一般放下手机，半泽递上茶杯。
“你在人世间的羁绊可真深厚复杂。”
“哪里哪里，人事来往而已。不是常听人说吗？——‘在银行，人事即一切。’……”
渡真利微笑起来，接过茶吃一口，被烫得立刻皱眉放下。
半泽笑着饮茶，假装【假装没看见】。
渡真利环顾房间四下：布置简单整洁。除墙角的竹剑和剑道比赛奖杯，不见其他装饰和艺术品。
“很有男子气概的房间啊。——平时一个人时怎么过的？”
半泽正在专心倒茶，置壶，品香。
只凭这一丝不苟的动作，就能感受到此人独自生活时的泰然自若。所谓【君子慎独】是也。
等他转脸过来时，渡真利忍不住也随他坐正身体。
“平时回家以后，我一般会读一些特别刊物，看看私藏电影，有空到某些俱乐部玩一玩。”
“哦哦，很正常的男人消遣嘛——”
渡真利忍有点意外。
“把你平时看的刊物给我翻一翻。”
啪。
从整理得一丝不苟的书柜里照日期顺序拿出四本，放在桌上。封面很花俏。
全英文。金融商务方面。学术期刊。时事商务评论。
咦？
想象中的美女丰乳呢？
跑车快讯呢？
哪怕是旅游，军事读物呢？
看半泽打开杂志，一边皱眉读杂志，一边拿出笔认真圈记，渡真利不由产生错觉：
整个空间画面顿时泛黄，时光回到昭和年代；广播里的噪音播放的是天皇演讲，而面前是一位煤油灯下熬夜苦读的东大学生。
在家的半泽，果然也是如假包换的半泽啊。
“那，你平时去的俱乐部是……？”
“附近的剑道会。周末有时候会参加茶道花道的雅会。有兴趣我可以带你去——”
半泽看着杂志，头也不抬说道。
鬼才有兴趣呢。
渡真利参加过几次与客户相关的茶道会，那冗长而寂静的场面简直可谓尴尬。
“那么，你看什么电影？”
渡真利无趣地找话。
“黑泽明。也有小林正树——基本都是些老黑白电影。”
哈？
渡真利用没受伤的手臂做欣喜状：
“真的？我也很喜欢武士电影哦。”
“呐，小时候看《十三刺客》时，……还忍不住哭过哟。”
半泽好像大脑中被点亮了一盏灯。突然眼睛发光起来：
“哦，那是部好电影啊！这么说来，你看过《椿三十郎》吗？”
“看过看过！”
“那……你……想现在看吗？”
……
渡真利没有想到好友的热情被这样奇怪地点燃了。
等到他目送半泽一路小颠步跑地冲进卧室一通翻找，然后头顶着DVD介绍特典，怀抱着一堆影片盒带，喜笑颜开哎嘿嘿嘿地冲出来时；再说“我其实也没那么想看”，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于是，这天下午到夜里，他们坐在沙发上看完了《夺命剑》《宫本武藏》《新选组》……好几部早期经典电影。
渡真利渐渐兴奋起来，不停地指着屏幕评论：
“三船敏郎出场可真帅啊”“这台词太感人了”或者“哇嘞当年怎会觉得这种公主殿下美如天仙呢——”
而半泽则不停地按暂停键，指出影片中的武士这个出剑动作出自哪个流派，谁是影片中所映射的史上名家。哪个演员算是真有剑道功底，谁只是在摆样子，连收刀的动作也拖泥带水……
两人完全鸡同鸭讲。却各自兴奋得要死。
“身处乱世，坚毅弘道，心火不熄。这话说得真好啊——”
半泽像个小孩子一样发痴起来。眯着眼，用手拍打膝盖。
“我特别喜欢【武士在山路尽头沉默凝望故乡】的这一段。隐忍而苦苦依恋，才更显得深远——”
渡真利哭笑不得地从旁看着他。
手机上短信不断，渡真利一边回复短信，一边用古语调侃身边好友：
“如此说来，半泽大人。若吾等相会于江户时代，汝定为公族武家之后。可知在下为何等人物？”
“渡真利殿下。汝须为天下闻名的牧野少将，月夜游访美人于荒原，却为飞驰而来的牛车所误伤。”
半泽居然笑眯眯地学武士样行礼，以标准的京都腔笑着回答。
渡真利一怔。
两人对视，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