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人歌》仔猫

6、段霖霄篇

　　之后的进展顺利得让我起疑，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三皇子一脉便被除了个干净。直觉告诉我，若不是这伶人不简单，便是这事情背后有人推波助澜。不管是何种情况，于我都是不利的。
　　我本就不是一个心善之人，若是可能对我有所威胁，我宁可错杀，也绝不会放过一个。
　　不过看在他仍有利用价值的份上，我并不想这么快了解他，要知道这等美艳又知分寸之人，再找亦是不易。我将暗卫拨出了两队，一队去寻那可能存在的幕后之人，一队去调查那伶人的身份。
　　我对他始终怀有疑虑，尤其是在部下告诉我此人身份不明之时，我甚至有了一种掌中之物超出控制的不安，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这会让我的计划被打乱。这样一个人，决计是不能留在身边的！
　　再次将他送与陈大将军，我竟感到了一丝轻松，陈大将军的嗜血之名我早已有所耳闻，并且此次的任务也极为危险，若是在敌军营中遭遇不测也是极有可能的。
　　我本就对他不抱太多希望，甚至想着若是他便如此死了，也算替我除掉了一个隐患。
　　他是个聪明人，我想从任务的内容中，他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些许我的意图，不过他却沉默不语，只是盯着我，好像自从目睹三皇子被抄家后，他便一直是如此。
　　我第一次在与人对视时移开目光，这样服软的举动令我心烦。我想着他的眼神，空洞无助，一如我当年一般，突然有些不忍。
　　硬着头皮迎上他的目光，我轻轻将他抱入怀中，那是我第一次抱他，抱的只是他。他比我想象的要瘦许多，整个人轻飘飘的，却并不硌手，反而软软地令人想就这么将他护在怀中。我想，虽然我并不爱他，我却是喜爱抱他这般感觉的。
　　他这样安静的模样让我极为不适，以往他都会向我嘘寒问暖个不停，只要有我在身边，他的目光便一刻也不会离开我。我不禁有些伤怀，竟对他做出了第一个承诺“别怕，我会保护你！也会时常来看你！”
　　说完以后我便愣住了，但却并不后悔，我看着他仍旧空洞的目光，不知他是否听见我的承诺，但我却已在心中暗自决定，既已许下承诺，便会履行到底。
　　我想我真是一个矛盾的人，一面想让他去送死，一面却又想将他护在身边。
　　将他送去后不久，我确是去过几次，不过每次都只是在大帐外站着，听着帐内的喘息与哭泣，心中烦躁不已。但听着他带着哭腔的求饶，想着他梨花带雨的模样，我竟也有些情动。
　　几次过后我便不愿再去了，但每次一想到他哭泣的求饶声，心里便有什么在翻江倒海，几欲破胸而出。
　　我将自己投入到复仇的紧张步调中，每日想想当年的那个人，倒也少了许多的奇怪感受，只是总觉得仿佛有什么变了，也不再继续受我的控制了。
　　大约半年后，我收到了陈大将军阵亡的消息，得知陈大将军是为了救他而拼上性命的，我心中有了一丝不快。“陈大将军是爱他的！”这个认知令我感到慌乱“那么他呢他是如何想的呢？”
　　我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正欲去接他，却不想接到了他被诏进宫中的消息。以那狗皇帝的脾性，他定是逃不了了！
　　我赶到大殿时，他正跪服在大殿上，果不其然，狗皇帝正一脸痴迷地看着他。我强压下心中奇异的感受，想要顺水推舟地设计一番。
　　此后，他被顺理成章的诏进宫中，为了让狗皇帝更加迷恋他，我送了他一件舞衣。
　　我是见过他的舞姿的，不仅是在那日青楼里，在他的院外，我也已见过无数次。每次都想着他若是穿上紫色纱衣，定会更加迷人，却没想到竟会这般妖孽。
　　恍若紫蝶般翩然，柔美却又不失刚强，这是一个男人，却能令得旁人都心生怜惜。我注意到周围那些沾粘在他身上的吃人的目光，有了一种宝物被他人窥视的懊恼。我将暗部的一部分兵权交与了他，希望在战乱时能替我保护他。
　　一年后便要做最后的了断，我疲于操练兵马，并无多余的精力去分心宫里的事情，他的任务便都交与了国师安排。
　　我不知国师究竟让他做了什么，只是每次见他，都会发现他比上次消瘦了几分，身上多出了一股令我不喜的异香。后来才知道，那是他为了尽早完成任务而在自己身上种下的魅药，不过那时却已经晚了。
　　狗皇帝终是起了疑心，对他也没了那般痴迷。这对于我们来说有着极大的不利。兵马太多，拖得越久便越容易暴露。
　　最后，我决定拼死一搏。我多次联系安排在他身边的暗卫，想要将他接出宫，却得知狗皇帝将他看得极紧，暗卫根本无法靠近。
　　事已至此，不知狗皇帝究竟想玩什么把戏，我只能随机应变。
　　从京城发动进攻进展极快，不出三日，我们便占领了京城。外延的驻城军队也被我们收买的收买，打压的打压。
　　我终是在城楼上再次见到了他。他已不复往日的光鲜，眼睛深深地凹陷了下去，颧骨凸起，脸色苍白得可怕。我知这狗皇帝是想以他换命，却不能就此放过他。
　　这么多年的努力，让我早已将复国复仇的使命放在了生命之上。我毫不留情地嗤笑了狗皇帝的异想天开，忍着淡淡的心痛对他百般侮辱。
　　当狗皇帝伸手搂过他时，我慌了。我以为他会被扔下城楼，就此与我永别。可狗皇帝却只是伸手为他抹去了脸色的泪水。我这才发现，他竟然哭了，不对是笑了...
　　他淡笑着看着我，眼里不住流出液体，如同再次见到心爱之人而感到兴奋一般，但我却忽略不了他眼中无边的死寂。
　　此后的两个月，我一直陪着他，看着御医为他治手，看着他每日沉默不语地吃饭，睡觉，像行尸走肉一样面无表情地活着。
　　我渐渐喜欢上了望着他发呆，这让我有一种回到了与那人相处时的错觉。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看他，看那个人的影子，还是在看自己...
　　两个月过去了，他还是那样不言不语，我却没了继续等待的闲情。北方的部族又一次趁着动乱入侵了边境，我必须想办法解决。
　　我没想到，再次听他说话会听到这样的请求。他竟然想去前线打仗，我诧异不已，或许他是真的想要离开了吧？回想起我之前种种反常的反应，我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怎么会喜欢上一个替身呢？真是可笑！”我把这种不受控制的感情归结于对那人的思恋，对，一定是的！是因为把他当作了替身，才会出现这样奇怪的感受。“我终归喜欢的还是那个人”我在心里暗暗下了定论，挥手准了他的愿。
　　出乎意料的是，这场仗竟打了五年。长时间的战乱让国内极度空虚，不过同时也让我收获了意想不到的消息。原来八年前便战死的二皇子竟一直躲藏于北方部落，在交战中竟还与他成为了朋友。
　　“真是有意思！”我转动着手中的酒盏，想象着白凌可能的背叛，心里竟涌起一丝丝激动。
　　再次见到他已是五年之后，那时他已二十又三，比之当年少了一份阮媚，却多了一份英气。肤色也变成了小麦色，只是这身板儿还是那样瘦削。
　　为了平衡朝政，我的后宫里充斥着各类美人，我原以为自己其实是喜欢女人的，却不知怎的，到床上竟然无法接受了！
　　亏得这是一个民风开放的国家，以前也不是没出过断袖的皇帝，大臣们几日便习惯了，开始将自家的公子送了进来。
　　后宫一日日地充实着，我却迟迟没有立后，我不清楚自己究竟想将这位子留给谁，但若是要将这位子赐给后宫的妃子，我连想都不愿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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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凌依旧是白凌，而我却早已不再是我。
　　我笑着问他想要何赏赐，没想到，他却只求妃位。果然是已经叛变了吗？他竟愿为了二皇子做到如此地步。
　　“呵，我倒是小看了他！”我在心里嗤笑，眼里的愤怒却出卖了我。我将他安置在一处偏殿，便不再理会他。

作者有话说

　　明天完结，大家有什么意见记得留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