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歌吹待天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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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耀四年的春节，乐无异留在了长安。
确切说来，这一年多，他都是在长安度过的——开耀二年秋，正在蜀中游历的乐无异，忽然收到傅清姣的传令偃甲，打开一听，才知道竟是老爹病了。
他吓了一跳，连忙丢下手头事物，匆匆给闻人羽去信一封，要她若有事情就来长安找他，然后便乘着鲲鹏，急慌慌的赶回家中。
鲲鹏一日千里，从蜀中到长安不过半日即可。可即便如此，这一路上乐无异仍是心急如焚——老爹年事已高，最是经不起病痛，这次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顿时不敢往下想了。
谁知回到长安，府中竟丝毫没有“定国公病重”的悲戚气氛，推开老爹的卧室一看，乐无异顿时哭笑不得——老头子正偷偷摸摸的把一碗药汁倒在桌角的盆栽下，听见有人进来，顿时吓得手脚僵硬，直到看清来人是无异，才又松了口气。
待到等傅清姣回家，乐无异才问清了事情经过——原来老爹十几天前吹风着了凉，打了两个喷嚏却也全然不当回事，只觉得自己还年轻，身子硬朗，这等小毛小病挺一挺也就过了。可哪想这风寒一得就是半个月，因是拖着不想就医，前天晚上忽然就发起了烧。
傅清姣一看吓坏了，忙叫人去请了大夫。恰好赶着乐无异的偃甲鸟回来，就顺带给他也去了封信，让他回来看看老爹。
总而言之，老爹没事便是天大的万幸，匆忙赶回家的乐无异总算松了口气。
再转念一想，自打那年砸碎了娘亲的盆栽，拎着晗光糊里糊涂的离家出走，仔细算算，已经有五六年不曾好好在家住过。如今老爹病着，细细看来，同几年前相比，娘亲也老了许多，乐无异心下愧疚，便安安生生在长安住了下来。
谁想一住下便是一年多不曾离去——都说病来如山倒，乐绍成年轻时领兵打仗不少受伤，以前身体好，不觉得有什么，可如今上了岁数，一点风寒喝了十几天的药也没能痊愈，反而从前落下的伤病却都一点点露了出来。
家中生意不能无人打理，乐无异又不忍老爹劳累，只好咬牙接过手来，让乐绍成安心养病。
他不喜经商，总觉得看账不如摆弄偃甲有趣，因此刚接手家中生意时并不顺利，幸亏铺子里的管事掌柜都是老手，在赔了几笔银子后，乐小公子竟也渐渐摸到窍门，家中的钱庄商队总算是步入正轨。
对于经商，乐无异没什么野心，能守着老爹留下的这一摊就行，至于开分号扩大规模什么的，他想都不想。
这糊里糊涂的一忙就是一年多，除了春节那半个月，平日里竟是半点也不得闲。
“原来经商是这么累人的事情，老爹你这些年真是辛苦了。”腊月廿三，忙了一年的乐无异总算得了空闲，不用看账，也不用去巡视商铺，他自然而然也就躲在家中，陪老爹喝茶散步晒太阳。
“现在知道赚钱不容易了？看你以后花钱还大手大脚。”乐绍成伸手去敲儿子的脑门，被他歪歪头躲了过去。
乐无异嘿嘿笑了几声，又道：“以我的能力，没把你这些铺子赔光就很是是不错了，老爹你还是早点养好身体，自己来吧。”他说着，将手中瓷杯搁在茶几上，伸了伸懒腰，“这一年可是累死我了，经商哪有做偃甲好玩啊。”
“臭小子，一天到晚就想着玩，这么大一份家产给了你，居然还嫌累？”乐绍成笑骂道，却也知道经商不易，尤其到了年底，更是忙得兵荒马乱。
每年到了腊月，银庄商铺里的账簿要清算，各地田庄的收成也要打理一番，几个月前从长安出发去往西域的商队回来了，赚回的银钱，购进的货物，一路上的火耗，一项一项，都要算清楚才可以。
第一年年底，乐无异没什么经验，年底总账时，他手忙脚乱的理不清头绪，亏得闻人羽提早来了长安，帮他一道才算是整好了账簿。
到了第二年，乐无异倒是比上一年强多了，一个人忙忙乎乎就算好了帐，原因无他——闻人羽不在身边，想找她帮忙看账也是不行的。
八月底，乐无异刚从百草谷回到长安，就接到闻人羽来信——说是南占近来很不安分，仗着武力抢掠南疆的村落城镇，天罡和斩风已征得陛下同意，不日即将起兵征讨南占。她在留言中说，此行恐怕耗时良久，大约近期之内都不能与乐无异相见了。
乐无异捧着传令偃甲，郁闷了好半天，最后也只能嘱咐闻人羽战场危险，万事小心，注意安全云云，本想说“阿羽你快回来我好想你”，可思来想去还是没能说出口，就这样把偃甲鸟放了出去。
十一月底，闻人羽来信，说是前线大捷，照此下去大概再过不久就能返回长安，然后又嘱咐乐无异注意身体，别太劳累之类之类的。乐无异接到传音偃甲时开心了好半天，一想到阿羽马上就能回来，便止不住的“嘿嘿”傻笑。
没想到又过了几天，偃甲鸟就带回了新的消息——情况有变，南占余孽负隅顽抗，天朝将士冷不丁吃了大亏，恐怕这场仗，还要再打几天。
乐无异听了好不郁闷，却也只能叮嘱她万事小心。
而现如今，眼看年关将近，小年都过完了也不见闻人羽回来，大约真的是前方战事吃紧，来不了长安了。
乐无异这几天失落的紧——再过几天就到除夕了，他也不指望闻人羽能从南占飞回长安，但是腊月中旬派给她的偃甲鸟，直到现在也没回来。乐无异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或许是行军打仗没空回信，或许是……她受伤了，没法回信？
这想法让他坐如针毡，恨不得立刻乘着鲲鹏去找她，可眼下马上就过年了，此时外出，很是不妥。
乐无异只得暂时留在家中，打算过完春节，马上就去百草谷。哪怕一时三刻见不到闻人羽，好歹离得近些，他也稍稍安心。
除夕当晚，乐无异一边陪着父母吃饭，一面心不在焉的想着阿羽过的好不好冷不冷有没有受伤。
正在走神间，忽然看见家丁匆匆进了饭厅：“少爷，闻人姑娘来了，眼下正在花厅等您呢。”
乐无异听到这话，先是呆滞一下，接着“噌”的站了起来：“真、真的？！”他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喜悦，“哎呀，阿羽真是的，怎么、怎么这会儿突然就过来了。”
乐无异嘴里嚷嚷着，脚下已迈开步伐，奔着门外就去了。跑了两步才想起父母还坐在桌边，忙回头招呼一声：“老爹，娘亲，我去花厅看看阿羽，你们继续吃饭，不用等我。”话音未落，就已经不见了人影。
乐绍成夫妇俩面面相觑，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这臭小子，当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傅清姣笑骂道。
乐无异一进花厅，就看见闻人羽背对着他站在屋子中央。大半年不见，这姑娘的头发又长了不少，依旧是一根红绳系在脑后，她穿着红白双色的轻甲站在那里，身姿挺拔，亭亭而立。
“阿羽！”乐无异兴奋的叫着她名字，几步跨进花厅。
闻人羽听到声音，转身回望着他：“无异。”
她眼角含笑，手中捧着的，正是之前乐无异派去给她送信的偃甲鸟。
乐无异怔怔的看着她如花笑靥，愣了半晌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我……好久不见，我好想你。”他结巴半天，最终却只说出这么一句。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歌吹待天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