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章》华章

9、第 9 章

　　8月27日，芳路生日。我们一同去北京，给她买衣服。
　　她的心情似乎好一些，话也多一些。
　　那一天，她不断问我，你是不是不高兴？是不是不高兴？
　　我说没有，没有。
　　确实没有。但我已经习惯长久地独处。每每说着说着话我就陷入了自己的思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且，以为自己已经回答了别人的问话。
　　她十分不满。
　　其实我很久以前就这样了，只是她一直为母亲而悲伤，没有发现罢了。
　　这个习惯，一直到我上大学半年后我才慢慢纠正过来。但是，仍时不时就沉默下去了。

　　失眠一直很厉害。
　　通知书下来之后，我去清华玩。
　　意长在西直门火车站接我。
　　见到我，我们拥抱。
　　她说：“你和我想的一样。没有什么改变。”
　　啊，意长。
　　我的意长。我童年最美好的回忆来自意长。
　　她是我一个美好的梦。一直做到今天，并且会一直做下去的梦。
　　我们两岁便认识了。住在一个大杂院里。
　　后来搬了楼，住在一幢楼上。我2楼她5楼。
　　小学一直一个班。直到，我回父母家。
　　在一起时我们一直是对手。什么事情都较着劲。
　　直到我离开。

　　我们再见已是多年之后。啊，是的，六年之后，我们已经16岁时。
　　过年，我回祖母家。人太多，没有地方睡。碰巧意长的父母去她外祖母家打牌。我于是去她家睡。
　　很晚了，我们看完电视，她让我等一下然后去了卧室。
　　然后听见她叫我：“进来吧！”
　　我奇怪，走过去问她：“在干吗？”
　　“没干吗，你不是怕黑吗？我打开灯。”她随口答。
　　我刹时陷入无名的感动。
　　我想很少有人有这样的幸运：有一个从你记事起就是朋友的人，你的回忆里永远都有她，她就象是你的一部分，她的所有：缺点，优点，快乐，悲伤，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已经是一种公理，对你而言的公理，所以，当你面对她时，她的一切你都不会忽略。即使，即使是六年之后。
　　在床上的时候，她对我说：“这些年，我常常想着你，直到长大了才明白，有对手是幸福的，最好的对手才是最好的朋友。”

　　那天晚上，半夜，我连人带被子一下子掉下床，爬起来一看，意长已经睡在我的位置上，我弄不醒她。于是爬到里面睡。不一会又被挤醒，发现自己已经紧紧贴着墙，于是又爬出来，睡外面。如是三番。
　　后来我想，这一生，我永不会象对她一样的耐心对任何人。

　　后来我们一直通信。一直到我高五毕业，整整五年。偶尔打电话。每次卡快用完时，都觉得异常惨烈，两个人都带着对着话筒大嚷“我想你！”
　　印象中我从来没有和任何一个男人这样过。

　　即使这样，我们又见面我也没有告诉她辰于的事。我想就是这样，长大后的朋友与小时候的朋友是不一样的，即使他们是同一个人。我们小的时候会互相交流初恋的感觉，而现在，我们几乎不再提这些。开不了口。大家都拣有趣的事情来讲，都不敢再抱怨，生怕一个不留神，吓走朋友。
　　我白天与她开心的说话，玩。晚上，躺在她身边，一动不动的醒着。清晨的4点钟，我悄悄起来，一个人站在卫生间，看着窗外。
　　8月的北京，蒸笼一样的热。
　　而此时，阵阵清风拂在我的脸上，我看着苍茫之中，军训拉练回来的清华新生们，在他们的喊号声中，我觉得无比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