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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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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母亲电话来,与父亲已经协议好。下个星期办手续。
母亲是如释重负的语气。而我,却不知所措。
不是因为不愿意他们分手。这些年来,我看着他们一步步走到今天,我什么都明白,甚至一开始,是我鼓励母亲离开父亲的。
然而我心里真的不舒服。
我与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联系了吧。
不是不想,是我真的怕。我怕他又同我抱怨,我怕他又对我提出一些我不能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的要求。我同情他,但也只是同情他。并且这同情,是因着他是我的父亲,如果不是,连这同情也没有了。
我同舒强说起这件事。他说:“你父亲外面有了人?”我摇头。
“那么是你母亲?”我仍然摇头。
“那么为什么?都这样一把年纪了,孩子都这样大了,他们这是干什么?”
舒强就是这点好,永远思维似孩子。我无法同他解释什么,就象我在看《结婚十年》的时候,我看到成长有了外遇,我没有觉得是一种结束,我看到成长与韩梦吵架时,也没有觉得是一种结束,然而当成长对韩梦的一举一动都表示漠然,特别是当他已经进了卧室又转身出来,我心里全是希望,多么希望,他是坐下来,与妻子交流一下,或是,表达一下他的关怀。但是,他只是弯下腰,从韩梦背后找出自己的袜子,然后走开了。
那一刻,我就知道,他们之间完了。
母亲是看不懂的。她只是说,成长不是东西,有了外心。
不是的。
父亲与母亲,他们二十多年的夫妻了,始终没有明白一件事:什么是婚姻。婚姻是那个穿了红舞鞋的女孩,必须永远的舞下去,不能累,更不能休息,一旦累了,休息了,也就是要结束了。
而父亲母亲,似乎又不是这样。
因为他们的婚姻本就不是建立于爱情之上。
我十岁时由祖母家回到父母家。
回来的生活,远不及想象中美丽。
父母因为祖母的事情争吵,因为琐碎的事情争吵。我听了许久,直到有一天忍无可忍,我对他们大喊:“别吵了!”
他们愣住,既而将我推出房门。继续。
此后,我再没对他们的争吵发表任何意见。但是,他们一直不知道的是,直到我上大学前,总是在做这样的一个梦,我梦见他们吵得很凶,我拼命的喊:“别吵了!别吵了!!”
没有用,发不出声音,胸口似压着一块大石,窒息,灵魂永不得安宁。
初三时,我开始尝试与母亲交流。她终于明白,我已不是个孩子。
我开始知道关于父亲母亲之间的一些事情。可是,我真的不确定他们究竟是否曾经相爱过。我知道了他们在我不在家的十年里曾经最长连续十九个月不讲话;我知道了母亲在我五岁时曾经可以离开父亲同她喜欢的人在一起,可是终因考虑到我的问题,放弃了;我也知道了在他们结婚之后不久的争吵中祖母怎样加入进来为自己的儿子说话。
其实不说祖母也罢。我跟她住了十年,怎么会不知道她这个人呢?她一生标榜自己是个识大局明事理的人。可是,可是,远不是那么回事。
啊,回忆是这样的苦痛,我不愿再想起它们。这些过去的人和事。也许,你读到这里时,会说我是个不负责的作者,可是没关系,凭尔去。
我只能告诉你,祖母给我无边的失望以至于曾经一段时间我恨她。
后来,每每有人对我说:“华章,是你祖母养大你,没有她,你没得今天,无论她对你如何,你都要感激她。”
我从来都是微笑着嗤之以鼻:“你许是搞错一件事,她不带我,我仍旧会长大,我不是孤儿。但确实,没有她,便没有我的今天。”
芳露说她每每听到我用这种口气说话,便会毛骨悚然。
是的,我是华章,微笑的,亲切的,幽默的华章,只要你的话题不涉及到我的伤口,我就会是美好的华章。
我与祖母参与了父母的婚姻,成为他们婚姻失败的因素。但,我与祖母在这其中起到了多大的作用,恐怕没有人清楚。
我只记得初三的我打断了母亲的话:“不,母亲,请不要说一切为我,我从未要求你这样做。”
也是在那年之前,母亲一直恨我。她亲手送我去祖母家,几年之后,她看到我被祖母调教的架势,便似看见祖母,不由自主的恨我。
后来我终于懂得开口,一点一滴讲出这十年来我的生活,从那时开始,母亲对我的态度开始转变,与此同时,她更加憎恨祖母。
我对她说;“我是你的女儿,我希望你可以快乐,如果你与他一起不快乐,就分开好了。分开胜过争吵。”
这句话到今天成为我的十字架。我一直背负着它。怀着对父亲的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