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翩翩》七七猪

2、相煎何太急

　　今年的冬天，来得很早，也格外的冷！刚刚进入冬月的时候，气温就降了下来。北风也一天紧似一天！在我一再的坚持下，婆婆终于同意和二哥搬到我的大屋子里来住！
　　搬家这天，二哥很高兴：“我早说了搬过去那边住吧，那么大的屋子，阿紫一个人住也孤单！这里也太冷了！到处都灌进来冷风！照我说啊，当初就不该搬出来！~~~”
　　二哥还要说什么，被婆婆喝止了：“你个挨千刀，搬就搬！这么多话！”
　　我只好赶紧打圆场：“婆婆，二哥的话也在理！”
　　东西本来就不多，所以很快就整顿好了。
　　冬天天黑得早，吃过了晚饭，二哥就烧了炭盆，三个人边围着烤火，边拉些闲话。
　　有敲门的声音，二哥起身去开了门，来的是婶婶，说实话，我对这个婶婶一直都没什么好感，但是面子上的客套还是要维持的。
　　她脚没踏进门槛，声音就先进来了：“哎呀，我刚听说七嫂你们又搬进来了，所以来看看！这一家人还挺温馨的！”
　　婆婆少不得给她张罗了凳子，让她也来烤烤火。
　　她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一双眼睛在屋子里扫射一圈，然后面向婆婆道：“我说七嫂，孩子们不懂事吧，也就算了，你怎么也是个不明白的人呢！你看这两孩子，也都到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年纪了，这没名没份的住在一间屋子里，少不得叫旁人说得难听！你们二娃子吧，也没什么，只是我们紫衣，一个姑娘家的，这名声不好了，以后可怎么嫁人啊！”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婆婆坚持要搬出去住了，原来是她在婆婆面前叨咕。心里终是生气，面子上也还是微微笑了笑：“婶婶，我爹娘在的时候，婆婆和二哥也是住在这里的。爹娘死了后，我孤苦伶仃，无依无靠，要不是婆婆把我拉扯大，早就跟了爹娘一起去了。现在我大了，倒要赶了婆婆和二哥出去住，这不是叫旁人说我忘恩负义吗？”
　　“哎呀，我们紫衣这张嘴是越发厉害了！还知道把死去的爹娘搬出来了！你这说的也不是没道理。但是你想想啊，你爹娘临终前，也是留了什么东西给七嫂的吧！不然她拿什么养大你和二娃子啊!邻村的李嫂，死了丈夫后，就一个孩子还不是养不活，最后送了人！要不是你爹娘留下的东西，别说你俩，就是一个二娃子，她也养不活！所以，这帐要真是算起来啊，还不知道是我们欠了她的情，还是她欠了我们！”
　　“婶婶，别人可能不知道婆婆为了养活我们，吃的是怎样的苦，但是我紫衣可是清楚得很！娘生前那场大病，也差不多耗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这个恐怕婶婶很清楚吧！”我心里不悦，声音也高了起来。
　　屋子里一时间静了下来，大家都望着我，只是婆婆和二哥的目光满是感激，而婶婶更多的是愕然！大概是觉得这个平日里斯文秀气的姑娘，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犀利！
　　“哎呀，这还没过门呢，就向着那边了！”她边忿忿，边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出门。大门被她摔得“砰”的一声响，那声音响在寂静的冬夜里，格外的刺耳！

　　本来以为那婶婶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要对我白眼相加了，不料第三天晚上，她却又笑意盈盈的来了。
　　仍然是人未进屋，声音先进来：“哎呀，紫衣，天大的好事呢！”
　　婆婆起来给她让座，她一屁股坐下，热情地拉了我的手放在自己腿上，眼睛也直盯着紫衣的脸：“我们紫衣啊，出落得越发动人了呢！看看这眉眼，啧啧，这哪里是养蚕的姑娘，分明就是个少奶奶的样嘛！”
　　我硬生生抽回了自己的手，对她笑笑：“婶婶说笑了，紫衣哪里有那样的福气呢！婶婶家的琴妹妹才会有这样的福气吧！”
　　“看看这话说的，多有分寸，多讨人喜欢！活脱脱就是个做少奶奶的样子啊！”那一张脸，简直笑成了一朵花，我何曾有幸见过她这样的笑脸！
　　“紫衣啊，这说起来，你可真要感谢婶婶啊！你知道我和张嫂是一向很亲近的，前日里听她说，镇上的大户陈家大爷托了她给那独苗苗儿子找个媳妇，我一听啊，这不赶紧跟她说，我那侄女儿长得可是花容月貌，人又贤惠，叫她给撮合撮合。也还算我跟她关系好，她才肯去帮你说媒，要不然啊，早收了李家的银子，去给李家姑娘说了！”
　　“婶子，这个~~这个~~~陈少爷好象~~~”二哥显然是着急了，话也说得结结巴巴。
　　“好象什么啊！人家怎么也比你强，看看你，一个话也说不圆转！紫衣是重情的人，所以要你们在这里住着！你可别对我们紫衣有什么想头，也要看看配不配的，这始终也是个主仆的关系吧！”她瞪着二哥，一阵抢白！
　　“婶子，我也知道你是为阿紫好，可是这陈家少爷确实是~~~”婆婆也忍不住插了一句。
　　“确实什么！好象我是在害紫衣似的！我可是她亲婶婶！我看你不就是想白捡个漂亮的孙媳妇吗？”又是一阵抢白，说得婆婆倒是象个罪人一样，低了头！
　　心里一阵冷笑，嘴上便道：“婶婶，我不是有福的人，没有做少奶奶的命！也只能辜负婶婶这一片心意了！我看琴妹妹更适合！妹妹一看，就是个有福之人！婶婶不如托了张嫂给妹妹说说！”
　　“我也想啊，只是~~”她突然的住了口，掩饰什么似的，讪笑了两声，接着说道：“你妹妹年纪还小！再说做姐姐的还未嫁，妹妹就先嫁了，也怕人说闲话！”
　　我正要严词拒绝，她已经站起身来：“婶婶就先回去了，你好好考虑下啊！”
　　走到门口的时候，回过头来，眼睛扫视了屋子一圈，点点头，笑一笑，走了。
　　“阿紫！”婆婆和二哥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叫了出来。
　　“阿紫，那个陈少爷可不是什么好人啊！你知道的，李大叔那条腿就是被他打瘸的！还听说他强娶了两房太太，都死了！”二哥急急的说道。
　　婆婆也不无担忧：“阿紫，是啊！可是，你婶子为什么突然关心起你的终身大事来了！”
　　我惟有苦笑：“恐怕她关心的不是我，而是这房子！进财跟陈昌顺赌博，输了家里的房子，现在他们一家子住的，是又破又旧！她就想要我们的房子！她设计要你们搬出去，以为你们走了，就好办了。现在看你们搬回来，就着急了。也算是终于明白，不把我嫁出去，她是得不到这房子的！你们走了之后，其实这屋子里也闹过几次鬼。”
　　“闹鬼？你怎么没有提起过！”婆婆紧张的问到。
　　“第一次闹鬼的时候，那‘鬼’反而被家里的黑猫吓得尖叫，逃跑了，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呢！真说了也怕婆婆你担心！只是，她这次似乎是下了决心要把我嫁掉！”真的是心寒：想我爹爹当初回乡的时候，看到婶婶家的房子破旧，二话不说，就资助他们盖了新房。她却还不满足，三番两次来我家拿东借西。那时候，家里光景也好，爹娘都是大度的人，也就不说什么。后来，娘大病，爹爹的积蓄也渐渐被耗光，从此她也不再跨我家的门槛。爹爹临死前，想要见他的哥哥，两岁的我蹒跚着跑去叫我那伯伯，却被我这婶子虎着一张脸挡在门口。他们是怕爹爹把我这累赘托付给他们啊！现在，为了这房子，又来把我往火坑里推。这一招也真是够狠了。我的亲婶婶！
　　“我马上就去给张媒婆说你不想嫁陈家啊！让她去说李家姑娘！”二哥急切地说！
　　“你可是糊涂了，李家会把姑娘嫁到陈家吗？你自己也说李大叔那条腿是被陈家少爷打瘸的！只怕，只怕是进财那个天杀的跟陈家的少爷说了阿紫长得好！要是真的给姓陈的看上，恐怕也是由不得我们了！”婆婆说完，也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站起身来，平静地说道：“不早了，先睡觉吧！”
　　二哥还要说什么，却被婆婆制止了：“让阿紫好好休息下！”
　　躺在床上，却睡不着。婆婆分析的何尝没有道理！翻来覆去睡不着，头却越来越沉，是什么在里面膨胀，再膨胀，又仿佛是谁拿了尖锐的锥子，戳得一下一下钻心的疼痛！
　　爹爹~~娘~~
　　凌宵~~凌宵~~凌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