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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叶香香与催命弹 ...


  •   当我还沉浸在与冯远缠绵的美梦中时,聒噪的手机铃声把我吵醒了。

      我平地一声雷般从床上跳起来,还没睁开眼睛,就去抓手机。我满心希望是冯远打来的,拿过手机一看,却是我们公司人事部主管崔晓林,人称催命弹。

      我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以狗吃史的姿势趴在床上,接通电话。电话那边传来甜腻腻的声音,听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小范儿啊,在哪儿呢?”

      我迷迷糊糊地说在家呢。

      “哦,原来在家啊!在家干嘛呢?”

      我依旧迷迷糊糊地说在睡觉呢。

      “原来在睡觉啊!真好!睡得舒服吗?”他的声音越来越阴阳怪气。

      我说还行。

      电话那边忽然没声儿了。我把手机从耳朵上拿下来,见还通着呢,便说,“崔哥,您有事儿吗?您有事儿就吩咐,没事儿,我就挂了。”

      五秒钟后,催命弹挂了电话。

      我不知道在那五秒钟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以及催命弹给我打这个电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困得要命,把头埋进枕头里,想继续睡觉。

      可催命弹的电话挂了没多久,叶香香又给我打过来了。我颇不耐烦,劈头盖脸地问她干嘛。她唯唯诺诺地问:“范范,你在哪儿呢?”

      我暴躁地说,“这个时间我能在哪儿?在家睡觉呢!”

      她问,“你生病了?”

      我说,“叶香香,我没招你惹你,你咒我干嘛呀?”

      她说,“那你怎么不来上班?”

      “上班?”我后背一凉,“今天星期天,上什么班?”

      叶香香说,“范范,你过迷糊了吧?今天明明是星期一,正经上班的日子。”

      我立即挂断叶香香的电话,看手机屏幕,屏幕上赫然显示的是星期一。我暗自喊了声Shit,跳下床去洗漱。

      在上班的路上,我不停地埋怨韩翠菊,顺带着埋怨前天让她接生的那名高龄产妇。都是因为她俩,我们“四朵银花”的每周例会才不得已从星期六调到星期天,从而间接导致我时间上的混乱。要知道,每次星期六开完例会之后,我需要缓一天才能上班的。

      我连咳带喘地跑到公司,趴到叶香香的工位前,问她什么情况。

      她扶了下800度的圆框眼镜,同情地看着我,“崔哥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你不知道,催命弹挂掉你的电话之后,脸绿得跟吃过韭菜,拉出来的屎一样。我劝你好自为之。”

      我想象着催命弹面如屎色的脸,忐忑不安的心竟莫名平静下来,“行,我知道了,谢谢你香香,回头请你吃史。啊不,回头请你吃饭。”

      我转身走向我的工位,却听到叶香香在我背后说:“这承诺你都许五百遍了,从来没兑现过。”

      我很羞愧。并不是我这个人口抠门儿。实在是因为我拿不出钱来请叶香香吃饭。

      首先,我们四姐妹每周例会去的地方都挺高档,消费很高,丁皓又经常拉我去购物,我不买东西就会遭他鄙视。其次,叶香香的饭量有点大,她一个姑娘家的饭量顶仨大老爷们儿的,我怕她把我吃破产。

      回到工位上,我像诸葛孔明般坐怀不乱,静候暴风雨来袭。我敢保证,三分钟之内,催命弹必定会把我叫到他办公室里去。

      然而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过去了,催命弹迟迟未露面。我很好奇,这完全不像催命弹的风格呀!他可是以争分夺秒、雷厉风行著称于世的。

      四十分钟后,当王大小姐从主管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只见催命弹笑语盈盈地把王大小姐送出来,那副谄媚的嘴脸,像苍蝇落进蜂蜜里,做着垂死挣扎。送走了王大小姐,他瞟向我的工位,表情阴鸷,“饭桶,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同事们都捂嘴窃笑。我怀着赴死的心情,从容淡定地往主管办公室里走。我耳朵很尖,听到四点钟方向传来对我的嘲笑“你看,咱们公司的饭桶,还会自己走路。”

      我微微侧目,“你们家的老娘,也会自己走路。”那两个人立即收声。

      罪过,罪过,我这个人其实很友好的。但跟丁皓混久了,这种话总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催命弹坐在旋转椅上,手里玩着自动笔,两条腿翘到办公桌上。他以为自己很拽,但如果他照下镜子,看看他那张核桃脸,他自己都会认怂。

      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怎么?你不是在家睡得挺舒服的么,怎么又来上班了?”

      “睡觉虽然很舒服,但没人给我发工资。我还要养活自己,所以来上班了。”

      他又把腿从办公桌上放下去,身体往前倾,“你丫还挺聪明,知道权衡利弊。”

      我把手背到身后,使劲掐自己,“都是崔哥教导有方。”

      看得出来,我这句话说得让他很受用。

      他叹了口气,语气舒缓下来,“小范儿呀!不是我说你,你说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以后做事要稳重些。咱们公司不少人是你的晚辈,作为长辈,你应该给他们树立起好榜样,起先锋模范作用!像你今天这个样子,怎么行呢!”

      我直挺挺地站着,目视前方,“崔哥教训得极是!”

      他把自动笔扔到桌子上,“那你说说,就你今天这种恶劣的行径,我应该怎么处罚你?”

      我用余光瞟了他一眼,“崔哥您说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拍了下桌子,“靠!你丫还挺有骨气!”

      我不吱声。

      “怎么说呢?”他吸了下鼻子,“这事儿要是搁其他时候,我必定对你严惩不贷,以儆效尤。但我今天心情好,姑且不跟你计较了。”

      我赶紧说,“多谢崔哥不杀之恩!”

      他立即打住我,“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这个月的全勤奖没了。”

      没了就没了,反正我也不在乎那两百块钱。这话我当然没说出口,只在心里过了一遍。

      他挥手让我出去,我就出去了。我本来应该感觉一身轻松才对,可我心情依然沉重。我看着同事们聊天的聊天,嗑瓜子的嗑瓜子,打游戏的打游戏。我起先锋模范作用?呸!

      不过今天催命弹的确算是对我格外开恩了。平时遇到这种情况,他肯定要把我往死里整。

      前段时间有个男同事,睡觉睡过头,导致上班迟到。他让人家刷了一个月的厕所,男女厕所都要刷。那男的一个月没吃好饭,体重从160斤跌到120斤。女同事们都羡慕得不得了。

      我屁股刚坐到到椅子上,叶香香便朝我这边蠕动过来。其他同事也像苍蝇见到死耗子般往我这边凑。叶香香叶香香满脸期待地问我,“怎么样,范范?催命弹怎么处理你的?”。

      “扣了我这个月的全勤奖。”我冷冷地说完,打开电脑,查看邮件。十秒钟后,我发现他们还都满怀期待地望着我。

      “怎么了?”我问他们。

      叶香香问,“这就完了?”

      我点点头,“完了。”

      “我靠!这也忒不公平了!”那个被罚刷厕所的男同事顿时怒了,“凭什么你迟到只扣个全勤,我迟到就得刷一个月的厕所?”

      另一个男同事打趣他,“谁让你上面少了两坨肉,下面多了一个把儿呢!”

      那男同事低声自语:“他娘的!早知道,我就去做变性手术了。”

      同事们都垂头丧气地回到自己工位上,聊天的继续聊天,嗑瓜子的继续嗑瓜子,打游戏的继续打游戏。唯独叶香香还盘踞在我工位旁,满腹狐疑地盯着我。

      “范范,你不会是对催命弹施美人计了吧?”

      “靠!”我使劲敲了下她的脑袋,“施你的大头鬼!催命弹他也配?”

      “那他为什么那么轻易地放过你?”叶香香忽闪着眼睛,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

      我也怒了,“怎么回事儿?敢情你们都盼着我倒霉呐?”

      叶香香忙摇头,“不是,不是,我只时想跟你取个经,等下次我也迟到的时候,就知道怎么对付催命弹了。”

      我放下手里所有的事情,转身面对叶香香,语重心长地教导她。

      “香香呀,不是我看不起你。我觉得下次你要是迟到,最好的计策就是坐以待毙。因为其他的计策,对你来说不起任何作用。如果你非要施个什么计,我劝你也千万别施美人计,因为那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叶香香听了有些失望,但还是点点头,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我望着她壮硕的背影,心想,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其实我大概猜得到催命弹为什么轻易放过我,是因为王大小姐。他在王大小姐那里得到了甜头,心情好,才会对我法外开恩。所以,我应该感谢王大小姐。

      王大小姐是我们公司老总的女儿,催命弹跟她的那点破事儿,公司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除了叶香香。韩翠菊说我蠢,是因为她没见过比我更蠢的叶香香。

      有次我们公司保洁阿姨跟叶香香闲聊,说催命弹跟王大小姐还挺般配的。叶香香却说,“哪儿呀,您老净乱点鸳鸯谱!他们俩根本就不是一对儿!”

      对于叶香香这样纯洁的姑娘,你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希望坏人离她远点儿,但我估计坏人也不会想靠近她,除非那人是个重口味。

      我开始擦我的桌子。上个星期五,有个同事过生日,把蛋糕放在我工位上,搞得我满桌子都是奶油。

      擦着擦着,忽然瞥见在书架底部嵌着一张小纸条。我这个人有点强迫症,看到不顺眼的东西,必须把它弄顺眼了才安心。我伸手去抠那张小纸条,却怎么也抠不出来。

      我越抠越着急,越抠越上火,“他奶奶的,怎么连你也跟我作对!”

      同事们都停下手里的活儿,纷纷看向我。我依旧埋着头,继续抠那张小纸条,恶狠狠地嘟囔,“我就不信我把你抠不出来!”

      坐在我工位前的那个同事立即有了回应,“抠不出来就擤擤,擤不出来就算了,别跟自己的鼻子过不去。”

      靠!她竟然以为我在扣鼻屎!

      最后,还是叶香香跑过来帮了我的忙。她那肉虫子般的手指上长着十分漂亮的长指甲,轻而易举地把那张小纸条抠了出来。

      其实那不是一张小纸条,而是张一寸的照片。叶香香展开那张照片,两眼顿时放光,“呦!这位漂亮的弟弟是谁呀?”

      同事们的目光又立刻聚焦到我这里来。这群无聊的人,既八卦,又花痴,看到帅哥,恨不得扑上去咬一口。在他们再次凑到我这里来之前,我飞速把那张照片从叶香香手里抢过来。

      我还以为是哪位暗恋我的帅哥,借此跟我表白。没想到照片上的人是冯远。

      叶香香见过冯远,她之所以没认出来,是因为照片上的冯远跟现实生活中的冯远差别很大。那张照片好像是上大学的时候照的,当时的冯远还戴着眼镜,额前有很长的刘海。我跟他谈恋爱的时候,他已经把眼镜摘了,剪了个板寸,比上学那时候精神多了。

      “范范,那到底是谁呀?”叶香香追问。

      我颇不耐烦,“谁也不是!”

      叶香香不信,“谁也不是,那人家的照片怎么会在你的书架里?范范,没看出来,你还会金屋藏娇。”

      我瞪了她一眼,“什么金屋藏娇!行了,回去干你自己的事儿去吧!”

      我使劲推她,却没推动。

      叶香香见我执意不说,自己回去了。我叹了口气,把那张照片扔进了垃圾桶。

      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把那张照片放在书架里的,也不记得我为什么要拿冯远的一寸照片。反正现在这些对我来说都没什么意义了,扔了,眼不见为净。

      然而扔了不到两分钟,我又后悔,把那张照片捡回来。照片上沾了奶油,我用手擦干净。

      我凝视照片上的冯远,看着看着,眼泪就掉下来,落在冯远的脸上。我不想掉眼泪,但看到冯远那张脸,我就觉得心里难受。幸好没让韩翠菊看见,不然她非得抽我两嘴巴子。

      我把照片放进钱包里,埋头工作。我仍忍不住想,冯远这个时候到底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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