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Chapter 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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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去前台将拉菲退掉，但是冷静下来的我却发现，现在的自己半点勇气都不剩下。
托着腮无聊地看着酒瓶上刻着的比我还早的年份，我也不知道自己混乱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心总是悬吊着，整个胸腔都在回响着一股驱散不成的凉意。
是的，我还在回想着听筒里的嘈杂。
“喂，同学。”忽然一只手叉开五指在我的眼前晃了晃，中指上的戒指反射的光芒有些刺眼。我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凝视眼前的人。
依然是一个年轻且英俊的男人，但他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色修身西装，左耳上还有一颗细小的钻石。眉眼间有些玩世不恭的神色，让我一瞬间警惕起来。
“同学，方便到我的包厢里吗？”这个人询问道。
我下意识地捏了捏右手，身体往后缩了一下：“不……不方便。我要回家，现在。”
“是我长得像坏人吗？”那人有些好笑，扯了一下嘴角，解释道，“我的女朋友想见见你。就一会儿。”
“见我？”我的心里在犹豫要不要相信他的话，“我有什么好见的……”
“她是美术系的，每天晚上都会来酒吧里画形形色色的人。”提到自己的恋人，男子似乎玩世不恭的神色立刻消失了，他缓缓笑道，“今天画你的这一幅她很满意，想要发表到杂志上，但为了不侵犯肖像权，事先需要征求到你的同意。你可以过一会儿再回家吗？如果天太晚了，我们开车送你。”
对方都这样说了，貌似我再推脱就有些不近人情了。于是我咬了咬嘴唇，指了指桌上的酒：“那一会儿你能不能帮我把这瓶酒退了……”
“点了为什么不喝？”他有些不解。
我不想多说，只是道：“快带我去你们的包厢吧。”
男子掀开疏落的珠帘，侧身给我让路。我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发现包厢里不仅一个人，还有五个俊男靓女。坐在角落里正在画布上涂抹的女子，从画板下面可以看见她浅绿色碎花长裙稍稍撩起，露出蓝紫色的木质坡跟草编凉鞋。旁边的衣钩上挂着插有非洲菊的草帽。这大概就是男子所说的人了。
看见我进来，另外两男三女都停下了谈话。其中一个穿冰蓝色织暗纹衬衫的男子，转头招呼画油画的女子道：“栀蓝，你的模特到了。”
女子从画板后面探出脸。这是一个大眼睛、亚麻色长发的年轻女孩，不算极漂亮，但是很清秀也很纯净，此时正微微抿着嘴唇。灯光打在她的脸上，整个人似乎都在发光。
她落落大方地站起身，稍稍偏着头向我微笑，伸出手想要和我握手，但忽然发现自己的手上沾上了颜料，又羞赧地背到身后去：“你好，我是林栀蓝。美院大三在读。”
“我……叫付令萱。”有时候我真讨厌迟钝又愚笨的自己，又紧张又胆小，像现在一样口齿不清，“呃，幸会。”
“来，令萱，看看我画的你。”林栀蓝把画板转过来，像小孩子一样得意地说，“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
画布上是色调优雅昏暗的酒吧，隔着晶莹剔透的珠帘，一个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姑娘正拘谨地坐在沙发上，交叠着双手，目光复杂地盯着面前玻璃茶几上的咖啡色酒瓶。
画上的女孩很漂亮，虽然和我眉眼有几分相像，但我总觉得不是我。
我在背后绞着手指，犹豫地说道：“姐姐，这不是我。”
“怎么不是你？”她有些讶异，但根本没在意我的话，而是继续说，“我想要把这幅画投递给美术杂志社，你会介意吗？”
我摇了摇头。
“太好了！”林栀蓝的眼睛里顿时像撒了星星一样发亮。她不由分说地把我拉到沙发上坐着，“令萱，我们干脆做朋友吧，这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要你给我当模特了。你以后可以叫我Maggie。给我你的地址和电话，如果发表了我送样书给你。”
看着对面陌生的或英俊帅气或优雅美丽的面容，我感到十分陌生，但是林栀蓝是极其热情的，让我难以开口推脱。
“哥哥，帮令萱点一杯果汁。”林栀蓝对门口的白西装男人眨了一下眼睛，“不客气。”
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走了出去。
“那是我的男朋友，陆承凯。金融研一。”林栀蓝递给我一个洗好的苹果。
我小声道谢，那个穿冰蓝色衬衣的男子靠着沙发懒懒开口道：“Jerry欧阳昀天，我。”
我反应了几秒钟才意识到他这是在自我介绍。
“哦，我叫……付令萱。付钱的付，命令的令，草字头的萱。”我赶紧又说了一遍自我介绍。说完了忽然感觉自己有些傻，和这些人的气质格格不入。
“我已经记住了。其实本来我遇到你这种小美女是要问电话的，但我老婆不允许。”欧阳昀天耸了一下肩膀，揽过身畔化浓妆的女子，“这是我的女朋友，著名的青年舞蹈艺术家，《AllBeauty》（《天下美人》）御用模特，Margaret，吴子琳小姐。”
我悄悄打量这个二十多岁的女子，见她烫着卷度很好看的长发，画浓郁的眼线和铜金色眼影，烈焰红唇，穿豹纹和网袜以及亮片高跟，活脱脱就是一个夜店舞女，一瞬间我感觉自己不是很喜欢她，但我知道我没有这个资格。
“嗯……你好。”我拘谨地说道。
出乎意料，吴子琳并不像她的穿着打扮一样奔放，她很冷淡，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算是回礼了。
“他是吴子琛。我老婆是她姐。”欧阳昀天对旁边一个穿薄风衣的年轻男人抬了抬下巴，“学医的。旁边那是她的律师女朋友。”
不知缘由从小我就对律师这一职业有种敬畏之情，闻此我情不自禁去看他旁边的女子。
这是一个很帅气的姐姐，栗色短发斜刘海，黑礼帽，小西装，脚蹬一双小巧的马靴，铆钉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然而我看着她的脸，却忽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抑或，我确确实实见过这张脸。
“凌岩学姐？！”我脱口而出这个名字。
她有些诧异：“你见过我？”
“嗯……只是见过学姐的照片。”我不好意思地说，“三年前刚进省重点的时候，校门口挂着优秀毕业生的展板，上面有学姐。”
“原来是学妹。”凌岩伸出手和我握了一下，微微笑道，“付——令——萱，今年的校报早上我有看到过，全校第二原来就是你。你比学姐那个时候厉害多了。”
心底终究还是有些失落——如果这个“第二”变成“第一”，如今的一切是否都会不一样？此刻的我大概已经在筹备签证，我的家或许也会因为以我为荣而变得和睦吧？
“原来是校友，今日一见果真是缘分了。”最后一个姐姐其实是这里最受瞩目的了，她身穿暗紫色的及地晚装，微卷的长发用钻石发卡挽成优雅的盘发，面容过分姣好，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种名门闺秀的气质，令人过目不忘。她略微颔首，向我浅浅一笑：“我是江馥月。你可以叫我的名字，也可以叫我Katherine。”
我有些拘谨地握了握她的手，而我的眼睛却因为她颈脖上戴着的钻石吊坠而眩光。我从未想过，像我这样出身的女孩，某天也能和这些上天的宠儿离得这样近。如果姚菁菁亲眼目睹，她一定也要说我撞大运了。
这时背后响起珠帘互相碰撞的声音。江馥月的目光越过我，看见来人时美丽的眼睛里立刻闪烁温柔且欣喜的光彩，柔声说道：“珩，我还以为你真的提前回去了呢。”
接着是陆承凯的声音：“你以为呢？要不是我把他拉回来，他当真要开车走了。”
我禁不住转过头去看他们说的人——
那个颀长英挺，身穿黑色西装，目光淡漠却柔和的男人，不就是片刻前对我伸出援手的“顾先生”吗？
他显然也认出了我，但是并没有多少吃惊，只是淡淡道：“你在这里？”
“呃……只是巧……巧合。”我赶紧站起来，但是因为太紧张膝盖狠狠磕在了玻璃茶几上，发出的惊天动地的声响让我的脸颊立刻烧起来。我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叫付令萱，刚才……真的谢谢。真的。”
“不用。”顾珩绕过我，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江馥月递给他一杯加冰块的水。
“栀蓝，画完了没有？”陆承凯脱下外衣随手挂在衣钩上，“我们开车把小姑娘送回家去。”
“这么早？”林栀蓝忽闪着大眼睛看着他，“不能再玩一会儿吗？现在才八点而已。”
“我们把她送回去当然还要再回来。”
“不要吧，令萱不能和我们一起吗？”林栀蓝拉着陆承凯的手微微摇晃，“拜托哥哥，再玩一会儿，就一会儿啊。”
陆承凯有些拿她没办法，但还是说：“可是别人早就提出要回家，是为了你的画才勉强留下。”
“不……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回家就行了。我家不远的。”我连忙摆手道。
林栀蓝好像很高兴听到这样的回答，马上拉过我的手恳求道：“别急着回去，我们再待一会儿嘛。”
盛情难却，我只好拘谨地再次坐了下来。他们好像对我这个外人很不介意，又抑或根本就是不在意没注意，总之他们旁若无人地在讨论着公司营运、金融期货，偶尔会提到将要上映的欧美大片和今年秋季的时装周。
在他们的谈话中，我大概听出了一些信息。除了学姐凌岩和林栀蓝，其他这些人都是家庭背景不凡的富家公子和名媛千金，并且大多数都是在校学生，只有吴子琳和江馥月已经开始工作，而后者是在经营父亲的公司。
他们就像是一杯一杯色彩鲜艳浓烈的鸡尾酒，装在精致华贵的器皿中，神秘，令人沉醉，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美。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Chapter 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