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纳穆河》枫糖曲奇

1、第 1 章

　　一.

　　那是一只很古怪的虫子。透明的淡绿色的翅，张开以后露出红色的背部，还有一双凸出的仿佛总是受到惊吓的大眼睛。
　　“爸爸……快来看啊！”孩子胖胖的小手使劲拉扯躺在地上的男子，男子睁开眼，很温柔地望着他。
　　“爸爸累了，让爸爸睡一会儿。”他舔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很虚弱。阳光从高大茂密的树丛缝隙里漏下几缕在他的脸上不住摇晃，他似乎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又闭上眼睛。
　　“爸爸你不要睡！”孩子提高了声音。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儿青蛙形状的棒棒糖，看了一会儿，还是舍不得撕开包装纸。
　　“这是妈妈给我的，如果你不睡，我就给你舔一舔。”孩子小声地嘟囔着，紧紧攥着棒棒糖举到爸爸面前。男子的眼皮剧烈地颤抖着，两行泪缓缓地淌过他黧黑消瘦的面庞。孩子没有发现，他的注意力又被不远处草丛里一只色彩斑斓的长尾巴大鸟吸引过去。

　　“孔雀！”孩子张开双臂欢快地叫起来，大鸟受到惊吓扑棱着翅膀想飞，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响。仿佛在侧耳倾听，大鸟优美的颈子歪了歪，沉默片刻后，向前扑倒在草丛里。
　　“笨蛋！这是野鸡！“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提着猎枪走过来，他好奇地打量着孩子，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男子。
　　“他怎么了？“
　　“我爸爸累了，在睡觉！“孩子的眼中蓄满了泪水，冲过来抬起小短腿踢少年的腿。
　　“你为什么要打死它，你这个大坏蛋！”

　　少年很开心看他愤怒的样子，放下枪弯腰抄起他，扔到半空又稳稳接住。孩子满脸通红，尖叫着，泪珠凝在长长的睫毛上。少年凑近他的脸，张大嘴。
　　“信不信我吃了你？“
　　孩子瘪着嘴，偷偷去看地上的爸爸。
　　“我没有肉……”
　　“那我吃你爸行吗？”
　　“爸爸也没有肉……”孩子想起了手中的棒棒糖，举到少年面前，“你吃糖吗？”
　　少年哈哈大笑，他把孩子放到地上，顺手在他肥嘟嘟的小屁股上拧了一把。有山风穿林而过，林间的树叶哗啦啦作响，一旁的男子依然没有动静。少年皱皱眉头，开始觉得哪里不对。他在男子身边单腿跪下，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男人脸上的泪痕犹在，但生命已离他远去。

　　脱下上衣轻轻盖在男子的脸上，少年冲着孩子招手：“过来，跪下磕个头。”
　　几乎是被强按着磕了一个头，孩子不安地抬起头，看着爸爸，又看看少年。少年沉默地背起爸爸身边硕大的登山包，捡起野鸡别在腰间。他左手拿着猎枪，右手牵起孩子的手。
　　“走吧。”
　　“不走，我要和爸爸在一起。”孩子感觉到了什么，开始哭起来。
　　“他太累了，我们下山去找人来抬他。”
　　“我也累了，我走不动。”

　　少年抹了一把孩子脸上的泪水，蹲下身来。孩子抽噎着爬上他的肩膀，骑到他的脖子上。
　　“抱着我的头。“少年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走的不是很稳。
　　“你叫什么名字？“
　　“邱一诺。“孩子小声说，轻轻抚摸着少年的耳朵。少年的耳朵慢慢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