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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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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为节制大将军何进,于八月在洛阳设立西园八校尉,命骞硕为上军校尉,袁绍为中军校尉,鲍鸿为下军校尉,曹操为典军校尉,赵融、冯芳为助军左右校尉,夏牟、淳于琼为左右校尉。西园八校尉直接受命于天子,一时名动洛阳,声势浩大。
曹操上任之后,我们之间仍然通过锦帕传信。信中,他意气风发地言及天子对自己的器中和自己终于可以一展抱负的得意。他说结识了不少的当世大儒,常常坐而论道。其中就提到了一个我知道的名字,王允。一时间我的好奇心就有些膨胀了,我便向他打听王允府中可有倾城倾国的歌姬,其实我是对传说中的貂蝉有些好奇的,似乎历史学家们并不认同有这个女子的存在,一个虚构的人物却能位列中国五千年四大美女之一,不是很奇怪么?
曹操却回信道中郎王允家风清廉,并无任何歌姬。或许时间还早了些,或许蓄养歌姬是王允升为司徒之后的事情。我心中有些隐隐的担忧,担心自己不小心会改变了历史,担心自己不小心会引发蝴蝶效应。如果说,我曾经只是一个云淡风清的旁观者的话,从我嫁给曹操的第一天开始,我已经无法再置身事外了。
曹操的又一封锦帕,让我决定前往洛阳。锦帕的内容是:“天子荣宠,赐操府邸一座,并貌美姬妾仆妇数名,固不敢辞,乃受之。”
小三儿曹丕已经快一岁了,咿咿哑哑地对着我挥舞着小胳膊,我从乳娘手里抱过他,狠狠地亲在他可爱的粉脸上,心里带着对小三儿的恋恋不舍就出发去了洛阳。
一路无事,进入曹操在洛阳的府邸,他亲亲热热地把我领进屋子里,遣开众人,紧紧抱着我,“可想死我了。”我轻轻弹了他一个爆栗,“说,姬妾呢?”他哈哈大笑,“都辞了,我不如此说,你会来么?”我白了他一眼,心中本来稍稍的怒气此时全已消散。他的手不老实起来,我咯咯地笑着,就要挣开去,他却一把抱起我,轻轻放到榻上,黝黑的眼眸凝视我,“九儿…”
一声叹息,红宵帐落。
曹操的职位并不高,但是因为掌管禁军,且颇受赏识,每日里忙于训练,竟是无暇顾我,我一个人倒也落得逍遥。冬日里的一个暖阳,我自己一人往城南的开阳门外的书院走去。书院是中央设立的太学所在,但也同时收集整理全国的图书典籍,书院誊写抄录并对外售书,有点类似书局。
从书院挑了中意的书出来后,正自开心地走在大街上,身后一阵骚乱,有人大喊着“让开让开”并疾驰而来的车马声响,我忙闪向一边,一匹马拉着车从眼前冲了过去,身前身后,一片狼藉,那马显是受了惊了,一路颠簸着,冲了不少路边的摊子,马车中传来女子的阵阵惊呼声。路边行人大声咒骂着,那车又冲了十几米,路边冲出一个大汉,一手抓住那马的嚼头,竟硬生生地拉住了马。车中又传来一声女子的呼叫,从车后滚下来一个女孩子。那马嘶鸣着,四蹄刨地,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停歇下来。那女孩子显然吓坏了,哆哆嗦嗦地仍是趴在地上。我走上前去,扶起那个女孩子,车中又跳下来好几个女孩子,都是心有余悸的样子。
车夫是个官差的打扮,一叠声地谢着那汉子,唠唠叨叨地说起不知何故,马在街前受了惊,竟一路狂奔,幸得英雄相救之类。那个大汉摆了摆手,眼光有意无意扫过我扶着的女孩子,然后一转头扬长而去。那几个女孩子哆哆嗦嗦地说起她们是宫门待召的侍女。看那几个女孩子吓得不轻,尤其是那个我扶起的女孩子,似乎已无力气再走路。
我对车夫招招手,车夫见我神色不凡,对我施了一礼。我递给他一块校尉府的牌子,说道:“我乃典军校尉的夫人,她们吓得不轻,我带她们在旁边的饭庄稍事休息,你且拉了马去宫门让重换一辆车来接这几个女子。”车夫点点头,自去拉了马往宫门方向行去。我招呼了这几个女孩子一起进了旁边的饭庄。
之前滚落车的女孩子,15岁,叫做任红,虽然衣服凌乱,发钗散乱,却遮掩不住她绝色容颜。哎,心底隐隐叹气,如此花样年华,却要进宫服侍那个老男人,真正红颜多薄命啊。想起天子大概没多久命了,如此乱世,不知道她的命运又将如何,心里不由对她暗暗怜惜,说道:“将来有事,可到典军校尉曹府来找我,只说找卞夫人即可。”那女子盈盈下拜,连连称谢。
过不多时,那车夫领了一队官差和一辆车寻到此处,为首一人是个公公,一脸猥琐,谢过我之后,那几个女孩子也就跟着他走了。
中平六年的夏天,我正在屋中午睡,听得窗外呯呯梆梆乱响,走出房门,发现府中的小厮丫头们一阵慌乱,几个稍大些的都拿着锅盆或者瓦罐什么的使劲敲着,正自有点迷惑,忙拉了个小丫头问怎么了。小丫头慌慌张张地说是天狗食日,让我赶紧回房中待着。
天狗食日?半晌我才明白过来,抬头一看,日光刺得我睁不开眼,但仍然依稀能看出太阳的边缘出现了黑影。啊,真是难得啊,千年前的日食。
兴奋了起来,我赶紧让丫头给我打盆水来,小丫头很疑惑仍然照做了。我把水盆放到院子中央,蹲在地上,看着水盆中的倒影,果是黑影一点点侵蚀了太阳的光芒,慢慢地整个太阳都被遮住了,整个天空一下子黑了下了,就仿佛进入了黑夜,周围的惊呼尖叫声冲击着耳膜。过了一会,太阳又慢慢的露出了她的脸,光芒一下子射向大地,万物都恢复了正常,周围慢慢也安静下来,终于太阳全部跳出了黑影,又是艳阳高照了。啊,日全食啊,真不容易看见。
我揉了揉腿,蹲得都有点麻了,站起身,回过头来,却见曹操一身甲胄站在面前,显然是从校场匆匆赶来,也不知道在我身后站了多久了。
“我担心你”他诺诺地道。心下大甜,拉了他的手,众人早已避了开去。
五月,天子驾崩,举国同哀。六月,何皇后之子刘辩被立为皇帝,尊何皇后为太后,大赦天下并改年号为光熹。
禁卫军皆归大将军何进辖制,曹操的典军校尉也就没什么事干了,整日里也就待在府中。一日,一个锦衣男子来拜访曹操,我见过他,知道他是虎贲中郎将袁绍,他二人是世交,也是少年的玩伴,私交一直也不错。后来曹操告诉我,袁绍此次来见他是因为宦官张让等挟太后干预朝政,大将军何进欲除之,请曹操回去统领禁军。
过了半月左右的某日,他回来告诉我说,袁绍等人建议征召四方诸侯猛将来京,以外省武力胁制太后和宦官。外兵入京?我忙问他都召了谁,可有董卓。曹操告诉我这次带兵入京的正是董卓等。看来历史的车轮已经开始沿着他的既定方向前进,礼崩乐坏的三国时期也将拉开帷幕了。我跺着脚说道,“袁绍实在蠢人,空有大志,脑子却不甚好使,大将军掌管禁军,要杀宦官,派个小吏找个借口把带头的宦官下狱,何须动用外省兵力。况,召来的虎狼之师,岂是常年养尊处优的禁军所能相比,一旦董卓有异心,我看这袁绍如何解救。”曹操说:“此点我也早想到,奈何大将军连尚书卢植和御史郑泰的苦谏尚且不听,又怎么会理会一小小校尉的意见。此时诏书怕已到了董卓军中。”
后来听说,董卓军被拦在渑池。
八月,宦官矫诏召大将军何进入宫,何进自持勇猛,竟独自前往,被杀。袁绍等禁军士兵攻破宫门,放火烧宫,据说张让挟持太后和天子等逃出了皇宫。禁军满城搜索宦官,只要是宦官,不论老幼皆斩之。一时间城中个人自危,人心惶惶,没长胡子的青年男子一见官兵就先脱裤子,声明自己并非宦官。曹操作为校尉,日日得在军中,昨天黄昏特地回府看了我,吩咐家人好生照顾夫人,叮嘱我不可外出。我自然是乖乖地待在府中。
他走后,晚间,我稍稍吃了点就准备休息了。家人来报,说有两个丫头拿着典军校尉府的名牌来找我。莫不是几个月前见过的任红她们,我忙让他们把她们领进来,一见,果然有之前在街上遇见的那个姑娘。另一位任红说是宫中认的妹妹,小名阿环。她们见我就拜,盈盈泣道:“夫人,前日宫中大乱,四处火起,我们姐妹俩趁乱逃了出来,还望夫人收留。”我忙扶起她们,“既到了我这里,我自当尽力保你们周全。这些日子,你们且安心在这里住着,日后等安定下来,我就派人护送你们回家。”我随后安排她们洗漱用饭,她二人又再三谢过。
过了几天,董卓带兵入京,并接回了少帝。九月,董卓以天子不贤这种莫名的理由废了刘辩,改立先帝的次子,董太后所养大的刘协为皇帝,并自称为董太后同族之人,改国号为永汉。
新皇帝登基,董卓一时大权在握,其所带西凉兵在京都肆意横行,飞扬跋扈。曹操已回到府中,当年的西园八校尉所剩者唯有曹操还在京都洛阳,虽然已不领禁军了,但仍归董卓节制。
我本欲派人送任红和阿环回乡,任红却不肯离开我们,说自己本是并州郡守的女儿,父母早已在黄巾军暴乱的时候被乱军杀死。而阿环很小就离开了家乡,早已记不得自己是哪里人了。我便把她们都认作了自己的妹子。
阿环虽然年纪小,眉眼间却已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了,总是人未开言已先笑。有阿环在府中,府中总是笑语不断。
在府中待着无聊的时候,任红教会了我下围棋。有些技痒,恰好曹操大半时间已都在府中,我便央他与我对弈。事实证明,在围棋上,我实在天份不高,下得几盘皆大输,我便有些恼了,把棋盘一推,不肯跟他下了。曹操大笑:“就你这臭棋篓子,还敢来找我挑战。”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又如何,我是初学,子不闻,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么,你就不一定能下得过我的小妹子。”说着,我就跑去拉了任红来替我扳回一局。任红见到曹操,敛施一礼,二人就开始对弈。一开始任红一边下一边给我解释落子的位置和后招,曹操嘲笑我说是“师父这么厉害怎么教了个蠢徒弟。”慢慢,任红便不怎么说了,曹操神情也严肃起来,二人落子越来越慢,这一局竟下了近一个时辰。最后,任红以两目的微弱优势胜了曹操。下完这局,任红起身告退,曹操连声说道:“痛快痛快,棋逢对手,下次得空,还找你讨教。”任红脸微微一红,转身离去。
我得意地看着他,开心地把棋子一颗颗扔回到盒子里。扔着扔着,就有些无聊了,自宫中大变以来,我已有两月没出过家门了,真是有些气闷啊,随口就叹了口气。真是知妻莫若夫啊,曹操揽过我的腰,“九儿,趁着天还不是太冷,陪为夫到外面逛逛可好?”“好啊。”我开心地转过脸,朝他脸颊上就亲了一下。他嘴角微微弯了弯,宠溺地牵着我就出门了。
一路走着就走到了南门附近,正准备出城的时候,一队官差开道,一名甚是威武的大汉紫袍金冠,骑马而来。那马甚是夺目,全身赤红,四蹄踏雪,马鼻微微突起。
曹操暗暗赞了声,“好马,好威武。”那人从我们面前骑马而过,神情倨傲,面目十分眼熟。
我和曹操信步走出城门,我突然大喊一声,“啊,我知道他是谁了。”
曹操甚为惊奇,“怎么,你见过吕布么?”
我也很吃惊,“啊,此人便是吕布?”
曹操看我一眼,说道:“嗯。你以为他是何人?”
“几个月前,我曾偶在市集见过他拦下一匹受惊的奔马。他便是吕布么?难怪有如此神力。那他□□宝马是否赤兔马?”
“然。据说此马乃是西凉宝马,能日行千里。董卓将此马送予吕布,诱他杀了丁原。”
我撇了撇嘴说:“本来以为是个英雄,却原来不过是个墙头草。董卓这个笨蛋,居然把吕布收在身边,吕布既然可以为匹马杀了丁原,怎么知道以后不会为了什么别的东西杀了董卓。”
曹操却不以为然,说道:“丁原不善用人,吕布英猛非凡却作了个主簿的文官,如今董卓委以重任,甚至收为义子。士为知己者死,我看吕布定死心塌地跟了董卓。”
我叹了口气道:“你呀,这世上没有永恒的情谊,只有永恒的利益。吕布只不过没有找到比董卓更好的主子罢了。”
城外,放眼望去,见到的都是残垣断壁,初冬的风刮过,更显萧瑟,一时,我们都没了继续游玩的兴趣,只得折返回府。
正是:
思阿九校尉诓妻,擒惊马英雄救美
血雨腥风宫门变,兵乱京都西凉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