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生三国》九儿

5、第四章

　　没多久，曹操又从京都洛阳回来了。曹操郁郁不得志，终日里只是寄情山水，游猎嬉戏。重阳节，曹操和夏侯兄弟把酒言欢，间或击缶高吟，最后竟喝的酩酊大醉。小厮搀着把爷送到书房。我正在灯下翻着《谷梁春秋》，曹操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我慌忙放下手中的书，和小厮一起把曹操搬到榻上，又赶紧去打了盆水，给曹操擦了擦脸。

　　嘱咐了小厮好生照顾曹操，正准备悄悄离去。曹操突然大呼一声，双目圆瞪，紧紧地抓着我的手：“奸邪盈朝，善人壅塞。奸邪盈朝啊，兰儿，操当如何自处啊，如何自处啊？”

　　曹操必是把我当成了夫人，心下大急，手挣了两下，反被握得更紧了，我对一旁小厮呼到,“去，给爷端杯醒酒的茶来。”

　　“兰儿，我没醉...心里清醒着呢。你知道么，操自担这议郎的狗屁官后，本以为可以谏言兴邦，卫我大汉。你知道么，你知道么？“

　　”爷，我知道，我知道。”

　　“兰儿，兰儿，你知道...你知道什么。窦郎中，他一生廉洁奉公，嫉恶如仇，扶持天子即位，更是功不可没，却被曹节这阉人矫诏给杀了，灭了九族啊。十年了，整整十年了，窦公还背负这背主的恶名。我等上书朝廷，为其鸣冤，本以为天子圣明，必得为窦公正名，却不料，反被天子驳回，说我等聚党闹事，妄议朝政。武等正直，而见陷害。奸邪盈朝，善人壅塞。奸邪盈朝，善人壅塞啊...” 曹操眼睛通红，大声地痛斥着。

　　“爷”，我尽量温和地对曹操说，“爷真的是妄议了。窦郎中被杀，可是天子早年的事了，虽说当时天子年少，被曹节矫诏，但也是太后首肯了的，如今太后尚在，爷要为窦公翻案，又岂是这么容易的事。天子至孝，为窦公翻案岂不是暗暗指责当年太后德行有失，为阉人所惑。不仅仅是在翻历史旧案，还隐隐地指向了天子家事，天子怎么能准爷所奏？爷又指责奸邪盈朝，那不就是说天子是昏君了，天子又怎能不驳斥爷啊。”

　　曹操一下子紧紧地盯着我，良久，颓然长叹道，“你，所言甚是！”

　　“爷，天下为天下人之天下，爷要做能臣，要为天下人计，必得苦人之所不能苦，必得忍人所不能忍！爷，今日且安歇了吧。”

　　曹操点点头，手一松，沉沉睡去。

　　过了几日，曹操又返回洛阳上任。

　　次年，二月瘟疫流行，四月大旱，五月太后住的永乐宫失火。天子相信天人感应，下诏，向臣下广为征询政事的得失。曹操不避自身安危，不顾官职卑微上书切谏太尉许戫、司空张济承望内官，受取货赂，此次天子许是迫于灾祸频仍，有所畏惧，于是将曹操的奏章发给三府，责备许戫张济失职，十月，许戫被免职。

　　曹昂已经不怎么跟着我了，他发现了更好玩的东西。曹操带着曹昂去了一趟夏侯兄弟的别院。我个人觉得夏侯渊比夏侯惇要容易相处得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曹昂这小子偏偏黏上了夏侯惇这个大黑脸，他的元让叔叔。

　　夏侯惇是个看起来很暴躁的人，能想象得到么？“元让叔叔”让曹昂这小魔头像八爪章鱼一样黏着，涂一脸口水，袍子上被拍几个小黑手印，却又无可奈何。心底里我就很想笑，同情他！

　　对曹昂来说，练武场给他的兴趣远比书房大，元让叔叔手中的银枪远比九姨姨口中的故事来得有趣得多。

　　对我来说，我倒是非常庆幸这个小魔头转了性。

　　光和末年，河北巨鹿张角兄弟揭竿而起，爆发黄巾起义，天下百姓苦久矣，一时间一呼百应，狼烟顿起，起义军风起云涌，东汉社稷岌岌可危。与此同时，有些地方，盗贼打着起义军的旗号乘机烧杀抢掠的情况也时有发生。曹操正当血气方刚，急急地讨了兵，拜骑都尉，奔赴颍川征讨。

　　不久，传来捷报，曹操在颍川大败黄巾军，斩张宝，俘张梁。曹操后来提到年轻时征讨黄巾军时说这些黄巾军大都是临时拼凑的乌合之众，所以征讨起来并没有费太大的功夫。颍川战后，靠征缴黄巾军发家了一批的豪强，这其中就有董卓！

　　我们所在的谯县，夏侯兄弟也领了乡勇护卫起地方上的安全来，相比其他地方，倒是郡界肃然，连小偷小摸都难见。用现代的说法，估计叫严打和戒严了吧。

　　一日，我和其他丫头一起，出门到集市上买些针线水粉之类，不意，竟让我遇见了个八九岁的少年，他衣衫褴褛，站在街头人群的中间，吹着哨子逗引鸽子。这让我想起了现代的我曾在东湖鸟语林中观看过的鸟艺表演，在主持人的指挥下，鹦鹉们弹电子琴，踩钢丝，骑自行车等等。而在古代，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有灵性的鸟，少年的哨声时高时低，鸽子们也如舞蹈一般，上下翻飞。

　　突然，一队巡逻的乡丁冲散了人群，打断了哨声，推推搡搡地就要把那少年带走。我一眼看见带队的正是夏侯渊。我忙走上前去，施了一礼，“夏侯公子，为何要带走这位少年？”

　　他看见是我，脸色稍霁，“如今盗贼猖獗，对外乡人不得不多加注意，此少年在街头吹哨引鸽，甚是可疑，焉知不是细作，需带回去严加审问。”

　　一旁少年忙分辨到，“我只是逃难至此，并非细作！”

　　看这少年眼神中尽是慌乱与恳求，我又对夏侯渊躬身施礼，“夏侯公子，可否容九儿把他带回府中，府中昂少爷身边正缺一名玩伴。”

　　“这…”夏侯渊正沉吟。我继续说道：“他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孩子。昂少爷正是好动的年岁，这会儿，不定又到别院寻…”

　　夏侯渊急急打断我的话，“好吧，你且带了他去吧。”

　　我微微一笑，谢过夏侯渊，牵过少年的手，就离开了。

　　我领着这少年，洗漱后，见了夫人。这少年眉眼清秀，神态不卑不亢。夫人一见，甚是投缘，便收做昂少爷身边的小厮。少年原姓秦，夫人给改名为真，曹真。

　　曹真却对书房里的书羡慕不已。左右无事，回了夫人，我便开始教曹真认字。先一笔一划地教会他写自己的名字。

　　曹真很好学，通常是我布置他写某个字10遍，他却会努力地写上20遍，50遍，所以他进步得很快，不到两周已经学会了百家姓。

　　他练字的时候，我依然歪在榻上看春秋，偶尔，我也会挑些个春秋里的故事讲给他听，比如我给他讲过勾践卧薪尝胆，告诉他无论何时都不要失去自己的理想，要坚持自己的信念。

　　作为交换，曹真把他的训鸟技艺交给我。不过我可是个十足的笨学生，开始的时候，我往往脸憋得通红也只能吹出很尖利的哨声，曹真很同情地看着我。终于，费了很大劲我才学会吹鸽哨。

　　我托了曹真给我寻来了两只顶灵气的幼鸽，曹真告诉我须得我亲自喂养才能认我为主，我精心地喂养着鸽子，早晚用鸽哨训练它们起飞降落，还经常会带着鸽子们在附近的山上放飞。时日一长，倒也略有所成，这两只鸽子竟然可以在我的指令下在几个庭院中指定地飞翔起落。

　　一日，我给夫人详细讲解了鸽子的训练及如何通过鸽子来传递信息。夫人初始听着大惑不解，后来面露喜色，当看到我从鸽子脚部绑着的细竹筒里取出绢布的时候，嗔道，“好九儿，我道你最近在玩些什么，原来竟是存了如此奇巧之事。”

　　曹操再回到府中的时候，夫人让我给曹操又演示了鸽子送信。曹操沉思后，问道，“这倒是可以用作消息互通，可是这鸽子果真能飞千里之遥么？”

　　“爷，这鸽子只要善加训练，每日进行放鸽调教，定时进行远距飞行，下次，爷把它们带得再远，他们也自能找到归巢的路。”

　　曹操微笑颔首并让我留意再养些时日。

　　正是：
　　重阳酒醉吐抑郁，阿九相劝解心结
　　黄巾军起动天下，曹真缘此入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