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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曼多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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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多斯】
我愿用一切代价，换他回到我的身边。
他什么都感觉不到。
不再有吵闹，不再有光芒，身体的重量没了，连带着那些悲伤与快乐似乎也一起没了……难道这就是死亡的感觉？
这样的麻木持续了很长时间，格洛芬德尔仿佛漂浮在无尽的虚空中。这便是精灵们的另一条归途，前往曼多斯神殿之路么？如果所有死去的精灵注定都要踏上这条路，那么……
格洛芬德尔挣扎着想要去看那虚无中的一切，可是他仿佛丧失了视觉，除了一阵淡淡的白光外什么也看不到。
除了他自己的记忆外，他什么也看不到，握不住。
那时他才多大？大概只有十来岁吧，小小的金发精灵穿着新做好的浅绿外套，在森林里跑来跑去，采了一大把白色的小花给自己做了一顶小小的头冠。他还不满足，想要采摘更多来做条项链，于是他不知疲觉地走啊走，直到听见了那阵笛音。
那阵轻扬的笛音青涩而美好，就跟他头顶上初初绽放的花朵一样，金发小精灵忍不住停下脚步，循着笛音悄悄前行，唯恐打扰了什么似的。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他。站在树下吹长笛的黑发小精灵穿了件深蓝外套，上面用银线绣满了精美的图案，还以白宝石点缀其间，衬托着那人美得宛若繁星若现的夜空——这样的赞美之辞金发小精灵那时没说，以后也不会说，却是在那一刻他心底里最真切的感受不过。
当然他更喜爱的是那人的笛音，他悄悄站在树后，一贯顽皮活泼的格洛芬德尔少有这样安静的时刻。兴许是太爱这首曲子了，金发小精灵忍不住开口附着笛音轻轻哼唱，企图以这样的方式来永远记住它。
当曲音转向高昂欢快的部分时，格洛芬德尔的声音也情不自禁地响亮起来——笛音戛然而止，他有些诧异地回头，发现了他。
金发小精灵从来没有这么狼狈尴尬过，而他的骄傲立刻驱使他从树后走出，抢在了被打扰的黑发小精灵之前说到：“我可没有偷听，是你自己吹得太大声了。”
黑发小精灵微笑着打量起这个不速之客，从那一天起，埃克西里昂的微笑似乎就一直如此。
“如果我打扰到你，我可以去别处吹奏，非常抱歉……”
“别！我是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金发小精灵赶紧双手抱胸补救道，“你可以吹完这一曲，我想听完——不，我是说……呃……”
后来埃克西里昂每每提到那一幕都会嘲笑格洛芬德尔，说他那时不仅打扮得太过漂亮，连羞赧的姿态也像个小姑娘。格洛芬德尔当然不会承认，他说自己明明穿着小男孩才会穿的外套，如果埃克西里昂真把他认作小姑娘，那他准是眼睛瞎了。
如果那一天自己没有挽留他，黑发小精灵是不是真的会离去呢？格洛芬德尔不知道，他只记得那时的自己一瞬间忘记了所有，只是急切地上前轻轻拉住黑发小精灵的衣袖。
“要不这样吧，我可以跳舞给你看——只要你肯吹完这首曲子。”
那天，埃克西里昂留下来了。那天，他吹了一曲又一曲，他也跳了一支又一支舞蹈。那天，他们给了彼此最美好的东西，此后也会一直给下去……
……
印象中他们一起最快乐的记忆，除了一起奏乐跳舞之外，还有那无数次孩子气般的打斗切磋。在校场上他们通常会打得比较认真，而下来之后他们更多的只是点到为止的切磋和较量。
没错，他们都想赢了对方，可同时他们却也都很怕会真的伤了对方。所以有那么几次，就算格洛芬德尔打掉了埃克西里昂的剑，又或者是埃克西里昂将格洛芬德尔撞倒在地，他们心里首先想到的也是去关心对方是否真的受伤，而不是乘胜追击。
所以他们根本没有办法真正分出胜负。
每一次切磋较量完之后，任格洛芬德尔先前再怎么把金发束好，那满头卷曲浓密的头发也会散开弄乱，他又不肯像埃克西里昂那样只是把黑发简单别在耳后，而他那复杂的编发又很难一个人完成，所以最后他总是让埃克西里昂帮着他一起梳头发——这样的场景尤其发生在两人独处的场合。
后来，金发精灵干脆撒手不管，安逸地撑着手肘托着下巴看着远方，将满头耀眼的金发全交给了背后的黑发精灵。
现在回想起来，他才始觉，那么多次，他为他梳理一头金发，却从来没有哪次弄疼过他的头皮一分一毫，而且，不论何时，黑发精灵的口袋里总是安躺着一把小巧的银梳……
……
“格洛芬德尔。”
跟自己每次都大声叫着他的名字不同，黑发精灵的每一声呼唤都是那样轻柔，却又蕴含着如泉水那般深厚的情感。格洛芬德尔不是傻瓜，他明白埃克西里昂想要什么——尤其是在那晚那个特别的吻之后。
可是当他靠过来时，金发精灵只是迅速抽出了对方腰中的剑并扔到了黑发精灵的手中。
“老规矩，看谁能赢。”他说着也舞了舞自己手中的剑。
“我们还要玩这小孩子的把戏吗？”埃克西里昂无奈地笑了笑。
“啊，可别告诉我你已经玩腻了？”
“当然不会。”埃克西里昂温柔应答，挥出去的剑却充满力量。
一击一挡中，格洛芬德尔的金发散开了些许，那些漂亮柔顺的发丝顺着风拂到了埃克西里昂的面颊上，弄得他有些痒痒的，连带着他心中的某个角落也颤动起来——他仍旧举着剑，比划着的也是一个再常见不过的钳制动作，可是那发间的花香已经彻底俘获了他，让他迷失了些许心智……
当他跳到金发精灵身后想要抱住他时，格洛芬德尔的反抗也是极为迅速和有力的，这位有着梵雅血统的美丽精灵可不像他的外表那样漂亮无害，他的手肘击过来让黑发精灵站立不稳后退了一步，那双有力的手臂更是阻挡着他将他拥入怀中。
埃克西里昂深深地叹息了一声，然而他太渴望那股甜美的气息了，所以哪怕吃痛他也拼命忍着，相伴着金发精灵的抗衡力量，有好几秒他们就这样互相对峙着。
直到黑发精灵忽然循着那发间的花香，凑上来轻轻吻了吻金发精灵的耳尖——格洛芬德尔的双臂立刻无力地垂下，安安静静地靠在了他的怀中。
宁静的城墙边缘上，他就这样拥着他了好久，他们一直都没有说话，默默喜欢了那么多年之后，这个温暖有力的拥抱，这种亲密无间的柔软接触，似乎已经是跨越了一切禁忌的一大步。
现在回想起来，格洛芬德尔却宁愿在那个时候就能对他说出心底话，反正那么多年来都是自己主动，他再主动一次又如何？主动对他坦白心迹又如何？主动吻他又如何？主动输一次又如何？
输给他又如何，也总好过输了他啊……
……
这条路终有尽头，他的回忆和思念却无穷无尽。
曼多斯神殿，这个伊露维塔为精灵们设定好的等待场所，仿佛是用飘渺虚浮的水与光所做成，就跟这些悲伤的灵魂一样没有实体，但是那种悲伤反而更加真切。
除了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曼多斯那高大的黑色身影外，格洛芬德尔什么也不曾看到。他原以为他至少可以在这个终点见到埃克西里昂，然而连这个小小的心愿也成了奢望。
曼多斯的身影尽管威严，却并非遥不可及，而他开口时的声音更是相对于他高大的影子来说柔和了很多。
“因着你那值得被世人传诵的英勇事迹，你大可不必在这里等上太久，便可前往一条崭新的道路。”
格洛芬德尔怔怔地望着曼多斯，却看不清这位梵拉隐藏在阴影下的那张脸的任何表情，精灵们的忧伤，他究竟是懂还是不懂？
“我想要……等他。”最后他向曼多斯勇敢开口。
如果没有他在身旁，无论是死亡还是重生，任何一条路都是那样孤独而可怕。
“他跟你不同，”曼多斯悠长的声音响彻在无尽的虚空之中，“埃克西里昂已背负残杀亲族之罪，他需要留在这里一直忏悔，直到梵拉愿意再次接受他为止。而你的命运既然已不受我掌控，就不能留在这里，格洛芬德尔。”
“这不公平，”格洛芬德尔痛苦地说，“他并非有意为之，他是为了我，都是为了我……我不知道过去有没有人祈求过您的怜悯，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否成功过，可我仍然向您祈求，难道我就不能为他做些什么吗？”
曼多斯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你会等来这个机会，在将来的某一天。而在这之前有一个选择必须得做出，因着曼威的仁慈，他给予每一个重生的精灵一次选择的机会：或带着过往所有沉重的回忆，或选择彻底遗忘。”
格洛芬德尔微笑道：“感谢曼威的仁慈，让我有机会选择前者——我多怕我会忘了他。”
“哪怕他有可能无限期地留在这里？”
“我必须相信他总有一天会回到我的身边，否则这种永远也无法终结的生命里还留有什么意义？而只要能让他回来，我甘愿付出一切，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什么都输得起，除了他……”
